49、在海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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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方尧睁开眼还以为自己回到了独山，四周乌漆嘛黑像极了不透光的洞穴，可他的身体悬浮在半空，被看不到影子的薄膜裹住向下沉。
耳蜗里好像有两台鼓风机呼哧呼哧在运转，过度的白噪音让他不自觉加重了呼吸——“啵啵啵”细微的爆裂音一连串从鼻腔里冒出来，听起来像是吐泡泡。
泡泡……他愣了愣，恍惚想起自己失去意识前人在海里……所以他现在还在海里？？
这个荒唐可笑的想法很快得到了应证，黑暗中不期而至几道微白的珠光夺去他的注意，借着闪光余晖，他看见几条流线型身姿拖曳着形似蜥蜴的细长尾巴，背部隆起有明显的鳍状物。数十条娜迦簇拥在“牢笼”前后，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牢笼”自动跟随他们的导航往更深的黑暗中钻。
谢方尧倒吸一口气，他怎么惹到这群海洋生物的？这是要把他拖哪儿去？
他缩成一团试图拖慢娜迦的速度给菲尼克争取时间，然而海洋是娜迦的地盘，他们保持队列减少阻力游行速度极快，相比之下菲尼克空有庞大身躯，游泳速度和技巧根本不占优。
谢方尧无能为力，只能随波逐流。早知道就不下水了，还找炼金素材呢，小命都不保了。唯一的希望是菲尼克还在找他，印痕像安装在身上的小雷达持续发热，现在他能做的就是相信菲尼克。
谢方尧振作精神，他发现时不时闪烁的微光来自娜迦身上佩戴的珍珠饰品，那些饰品有特殊的魔力加持，在运作时就会发光，靠着这来之不易的光亮，他努力记录周围的景物，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娜迦的速度实在太快，即便有光看到的也是动态模糊的碧蓝色块，偶尔能瞥见的是徘徊海中各种鱼类，它们长相千奇百怪，除了增加惊悚效果外没有任何价值。
谢方尧的眼睛充血酸胀，不得不闭眼休息，呼噜噜的水流声在耳道里碰撞，越下潜，胸闷气短的晕眩感越甚，他不得不加快呼吸频率，憋出一串又一串泡泡音。
不知过了多久，娜迦放缓了速度，谢方尧缓了口气，重新睁开眼。出人意料的夺目光芒闪瞎他的双眼，海底怎么会这么亮！他抬手挡住眼帘，还没看清那光源是什么，很快，娜迦们推搡着泡泡一样的透明牢笼浸透下去，谢方尧神情焦灼，他开始怀疑印痕是不是故障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半天都没看到菲尼克的影子。
很快，他被光芒吞没。
黑龙在哪儿呢？黑龙在海里。
菲尼克的后遗症还没完全消退，他不敢使用空间魔法，以前出过岔子，他在空间缝隙间挣扎了数天才出来，那时他孤独一龙无所畏惧，今天可容不得同样的闪失。
但即使是龙，面对大海还是陷入了无计可施的窘境，海水非常不听使唤，当他下潜，这些恼人的液体就会争前恐后阻挠他的行动。试问天空会和龙作对吗？不会，那为什么海要跟他过不去？？
狗刨了半天，毫无进展的菲尼克逐渐狂躁，他本来就不是自愿变成龙厌恶这副形态，现在又因为这身躯碍事毫无进展，他的怒火转移到自身，恨不得撕烂自己的身体。
龙的暴虐因子在怂恿他行动，菲尼克无处宣泄负能量，当真扭头要啃龙翅，然而海水再次不依不饶地和他作对，随着他的举动施加反作用，黑龙的双翼随流摇曳，菲尼克愤愤地咬了几口，没沾到双翼，肚子里倒是灌满了海水。
不仅如此，因为黑龙不容忽视的体量，卷起的海水龙卷也蔚为壮观，被迫锁死在他身边的粉色人鱼深受其害，水流碰撞引起的乱流几次把她甩出去，飞远了印痕发作，痛得她一路哭哭啼啼游回来，然后再被抛飞……
几次三番，即便是水做的人鱼也憋不住造反：「拜托您别瞎刨了！要顺从海水的力量，不然你是潜不下去的！」
顺从？菲尼克停下动作审视人鱼，他怎么把这条鱼给忘了。人鱼打着寒颤，珍珠泪噗呲噗呲往外冒：「我、我也是看您着急……」
「帮我下去。」菲尼克果断停止和自己角力，将压力施加到人鱼身上，人鱼窸窸窣窣地掉珍珠，战战兢兢地表态：「我、我可以教您怎么下潜……」
「太麻烦了，」菲尼克想也不想驳回了这个建议，刁钻地问：「你们是怎么拖着我的人下水的？」
人鱼不知所措了会儿，不想向这个黑漆漆的怪物透露细节，然而有印痕监督，她很快屈服道出答案：「那是我们海族的囚困魔法。」
「那好，给我也弄个。」菲尼克理直气壮，人鱼直接傻了眼，放弃治疗地嗷嗷大哭：「这我怎么可能办得到，你比我母后养得宠物还占地方！」
「宠物？」菲尼克眯起眼睛低吟，「注意你的措辞。」
人鱼的哭声戛然而止，抽抽噎噎地打起了嗝：「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我弄下去。」菲尼克强硬地威胁，「如果你办不到，我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
人鱼使劲甩尾巴，求生欲点满：「不不不，我很有用！我母后是海族首领，你留着我可以帮忙交涉！」
哦？身份显赫？菲尼克惊讶地瞥了蔫嗒嗒的人鱼，很好，他正愁没筹码和海鲜讨价还价，不过——「先把我弄下去，限你五分钟想出办法。」
黑龙不是在开玩笑，印痕开始发热倒计时，要是人鱼想不出办法，五分钟内就会变成烤鱼。人鱼簌簌落泪，想她海中小公举，是鱼都会巴解，现在却沦落到此，被这么难看吓人的怪物摆布。
嘤嘤嘤，妈妈我要回家QAQ
菲尼克不惜余力激发人鱼“潜力”，谢方尧则是刘姥姥走进大观园，穿透类似魔法罩的物质，进入从未设想过的海底世界。
这里恍若白昼，游荡的娜迦都被无处不在的光刷亮了三个色号，鳞片附着的尾部在散射光下炫彩夺目。过度曝光的白色让谢方尧双眼不适，他捂着眼保护视力，其他感观的敏锐度上了个台阶。
他感到牢笼好像个球被推着不断游街示众，时不时能听见娜迦交头接耳的咝咝声。他想象着娜迦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画面，像极了初入营地的遭遇。
不知过了多久，牢笼毫无预兆的停止前进，随浮力自然下落，轻飘飘地卷起波浪般的沙泥。谢方尧避开光线朝下看，被他砸中的地方有棵金黄色的海草压成了纸片。谢方尧的瞳孔渐渐放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棵草，他在文献里见过！就算压扁了他也认得出来！
谢方尧暗暗高兴，默默挪动位置观察那棵草，他笨拙的举动像只困在球里的仓鼠惹得娜迦关注，但很快周遭安静下来，自带嘲讽的咝咝声全部按下消音键，陌生的威压降临，早已待在菲尼克身边产生免疫的谢方尧抖都没有抖，略觉奇怪地眯眼探去。
围着牢笼观瞻的娜迦不知何时全部“跪”了下来，尾巴和手势的方向保持一致，礼节性十足。随即他们的身形都被白光吞没，颜色统统从他们身上褪去，宛若变成了雕塑。
金红渐变的鱼尾像绽放的芙蓉花映入他眼帘，他屏住呼吸不顾强光睁开眼，一条婀娜的人鱼悬停在牢笼上方，长发如浪，双眸似最纯净的祖母绿摄人心魄。
好漂亮。
比在岛上遇到的那条人鱼还要惊为天人。
谢方尧非常确定，这么漂亮的人鱼和他的设定没有半毛钱关系，他经手的女性NPC就没有达到这种容姿高度的。
自带柔光不似真实的美人鱼睨着他，澄净的绿色眼眸映出他呆坐的模样。片刻过后，果冻般的双唇轻启，吐出他听得懂的字句：“入侵海族的领地，该当何罪。”
这条人鱼会说通用语！可喜可贺……不对，等一下，入侵？什么时候的事？
谢方尧一脑门问号，脱口而出：“对不起，我不记得自己做过这种事。”
美人鱼态度傲慢：“你落脚的岛屿是属于我们海族的。”
不会吧，就那座连菲尼克都装不下的迷你岛屿？你们可是拥有海洋的生物，也太小家子气了吧。谢方尧按捺住吐槽，尴尬地张了张嘴：“对不起，我不知道……”
“道歉就不必了，”高高在上的美人鱼打断他的话，“你将打上我们海族的烙印成为奴隶，永远为我们效命。”
听到这句话，谢方尧心底的那点歉意彻底打消，哪怕是菲尼克和他定的契约也是有期限的，这些海鲜倒好，直接给他判了个无期徒刑，他也没干啥呀，小岛也没立牌子说不能登陆啊，难不成这些海鲜是在钓鱼执法？
谢方尧的脸上藏不住事儿，美人鱼看得一清二楚，轻飘飘地问：“不服气？那我再给你一个选择——”她扬起凝脂白的手指弹了下，地动山摇忽然在海床蔓延开来，蹲在地上的谢方尧一个趔趄滚了半圈，压在牢笼下的金色海草被连根拔起，黏着泡泡上摇晃。
谢方尧狼狈地坐起身，心疼地盯着那棵草，就在这时，头顶上的白光亮度骤降大半，昏沉的灰色调中，一个巨大阴影出现在海底城上方，窒息感弥漫。事不关己的娜迦也变得焦躁不安，控制不住咝咝咝，那此起彼伏的动静好像炸了个冬眠的蛇窝。
目睹这幕的谢方尧感觉……就还好。
被召唤出来镇场的巨兽个头不如菲尼克，天天跟菲尼克待在一块儿的他多少产生了免疫，看到类似生物只会略感惊讶。
美人鱼微蹙眉，情况跟她想象中好像有些不一样，不过这个插曲并没打乱她的节奏，她漫不经心地说：“还有个选择就是，做我宠物的零食。”
谢方尧的表情总算有了生动变化，他抬头看了看那凝实的阴影，想起自己被发怒的菲尼克衔住的场面……忍不住老脸一红抱住了头。
这个反应是怎么回事？他害羞个什么劲儿？
美人鱼不动声色地抿紧唇，几度想直接把人扬了，可去海面侦查归来的娜迦汇报：他身边有龙。她克制住怒火，决定不再给这个人类拖延时间的机会，直接念咒和他订立契约。
美人鱼强买强卖，谢方尧立即察觉到不对劲，他的脑子里无缘无故植入了条金色的鱼，不管不顾闯入他意识深处，他的脑子被搅得一团浆糊，头晕眼花差点呕吐。
这时，一只漆黑的利爪从天而降——“刺啦”把鱼撕得粉碎。
“你干了什么！”美人鱼的身形微晃，在水中失去了平衡，她扶着额尖声高喝，嘴里长出了与美貌不符的尖牙。
“你问我？”谢方尧站了起来，自在的神色和刚才判若两人，他好整以暇地触摸困住自己的泡泡，眼中划过金芒的一瞬，唰得撕开了口子。在众鱼震惊的目光中，他潇洒地游了出来，指着自己一字一顿地反问，“我倒想问你，抓走我的人想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第49章 在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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