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未了》折枝玫瑰

12、第十二章

　　本罪

　　此刻菲菲惬意地躺在浴缸中，任泡沫水带去她心魂的皱纹。
　　光线很好，暖暖地降在她身上，白如雪莲的肌肤勾袅娜的身形。其实，不上妆的菲菲和茵茵有6分相似。她们都有一种清丽脱俗的气质，这种气质让任何周遭的人和物显得愚昧不堪。只有在如此清澈可辨的阳光尘埃下才发现终于找到了她灵魂的栖息。
　　菲菲阖着眼，睡得很浅。那么多年来，她习惯了。无论阴晴圆缺，晴空霏雨，她终究是睡不沉的。她并不是有太多心事要烦忧，只是害怕睡死了，就再也醒不来，像她母亲一样……

　　可是今天好像不一样，她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只觉得应该放任自己一次，就那么一次让自己贪婪地睡足……她闭目窣声入水。不久，她真的酣然入梦，只是梦里的不见得都是旋转木马、慕斯冰激淋，还有隐讳深处的破旧记忆：昏暗的圣堂内，萧瑟单薄的自己，明灭不定的蜡烛，猥琐贪淫的牧师，有时候太美也是一种罪孽。
　　邪恶的手掌如风干的核桃触上她圣洁的肌肤。风声鹤唳，只有自己的抽泣在教堂内回荡，她哀怨地望着十字架上紧闭双眸的主，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看着自己受辱。蜡油烫红椅上的玉佩、她奋力地反抗衣冠禽兽的脏手，可是他蛮力地撕裂她的薄裙，肌肤胜雪，在月光下散出处女的光芒。他强行地将他压在椅上，那火红的玉佩顷刻烙伤她的背脊......她撕心裂肺地惨叫，却扭转不了局势，她绝望了，如死尸般，等待命运的凌迟，也许她是被上帝遗弃了……直到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如大提琴版。那是曾来祷告的男孩来寻找遗失的玉佩……
　　她凝眉，痛苦地摇头，梦境开始抽离，视线旋转，空旷的街道，她站于马路中央，回眼，急驰而来的跑车向她压来，她惊恐万分，却仿佛脚板被钉在地面始终动弹不得。低头，那是个没有脸的婴儿，他匍在地上紧紧勒住自己的腿，血水从他的脸上蔓延，他开始越爬越高，几乎爬上她的脸，凄厉可怖的声音在她周围回旋：“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把妈妈还给我！还给我！”

　　“不！不！不！”菲菲拼命摇着头要甩开他布满鲜血的双手，直到被自己的梦惊醒。
　　水珠从发梢低落脸颊，彻骨的寒冷。是梦，不止一次她这么宽慰自己。只要她相信了，那便是梦。
　　夕阳已经下沉，她依旧坐在浴缸，冰冷的水磨着她的肌肤荡漾开来。她深深地吁了口气。
　　骤然，她感到一阵窒息逼仄，像是一双冰冷嶙峋的双手从身后瞬息掐住她的喉咙。她开始抵命反抗，双手拼尽全力地想扭开吼上的束缚。她感觉得到自己的呼吸越发沉重。
　　起先，菲菲安慰自己只是又一个噩梦，直到那张面容在视线中慢慢明朗起来……
　　“承皓……”她击打着水面的手戛然了动作，双腿也不再抵抗。朱承皓，有足够的理由可以杀了她！她的头慢慢被压到水面下，可是她依旧睁着眼睛，她感觉到承皓的手越来越用力，而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微弱。
　　朱承皓，这是我欠你的……
　　她安静地闭上眼，泪在水里，水在泪里……

　　当菲菲再次回到尘世的时候，是被自己的咳嗽咳醒的。只一眼，浓烈的消毒水味就让她马上知道自己在医院。
　　“菲菲，菲菲，听得到我吗？”温润如玉的声音。
　　“简……咳咳咳……”她努力地支撑起微弱的身体，又止不住地咳起来，苍白如纸的面骤然成酱紫色。简轻轻拍打她的后背，令她稍稍舒缓：“医生说你吸入水，要留院观察！”
　　“承皓呢？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泪盈于睫，她抓起他的手，如此紧张。其实她是想问，她为什么会没死。
　　“你先躺下。”简隐讳其辞，想帮助她重新躺入床榻。
　　“怎么了？简，承皓在哪里？”菲菲不安心地凝望他。
　　“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菲菲第一次看见落拓随性的简会露出那么严肃的表情。她知道一定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