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无人不朽》秣以瑶刍

10、血仆

　　A组是真心想做仆人的普通人。
　　只是可惜，从走进公会大门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注定沦为炮灰和肉盾。

　　报名那天，排在血族前面的病弱少女就是其中之一。
　　德拉科下楼时隐约在窗外的街上看到她的身影。

　　“早安，露。”气色好看了一点的血族男孩走出公会提供的房间，和前台小姐问好的同时不忘抱怨，“我的高脚杯一直空空如也，请问你有看到我的早餐吗？”

　　他有着人族罕有的漂亮脸蛋，加上因为年纪小(相对而言)和“营养不良”，不到两天就成功收获公会里包括厨娘在内的所有女性的爱怜。

　　我又饿肚子啦，小吸血鬼烟玉般的眼睛好像这样说。

　　接待小姐的心差点融化在他湿漉漉的目光里——狡猾的吸血鬼已经很善于利用自己的色相。

　　“那可真抱歉。”露开玩笑地伸出胳膊，“欧文大概睡过头了，要不然我让你咬一口？”

　　“怎么能对可爱的淑女下口。”德拉科微笑着婉拒了人类女性的好意。

　　这倒不是真的出于什么狗屁的绅士风度，稍微有点身份的血族都不会随便进食。

　　“血仆”是一个相对固定且受到一定尊重的角色，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胜任，也不存在“临时工”一说。

　　“我还是去看看欧文先生好了。”他说着往血仆的房间走去，进食的需要使他没能注意到露的欲言又止。

　　欧文是公会目前唯一的血仆，据说祖上曾是巨蛇堡的仆人。
　　他的房间在一楼走廊的尽头，刚来的时候德拉科拜访过他一次。

　　年轻的血族隐约记得对方是个黑发的人类男性——他们没见过几次面，一日三餐都是女仆把现成的血食送到他的房间。

　　味道有点寡淡，但足以维持日常所需。

　　这个血仆也会参与这次巨蛇堡行动，和他一样是C组——这组里的人不会参与战斗，但如果B组任务失败，他们就会成为公会和教会最后的眼线的棋子。

　　说白了就是奸细。

　　只不过奸细也有亲疏之分。
　　像“半吸血鬼沃福兰”这种应召者，组织很难保证他们不倒向吸血鬼亲王，而欧文这样的“自己人”，才是真正被寄予厚望的“嫡系”。

　　这么说来，他们未来其实是“竞争关系”。
　　不过这个欧文在小少爷眼里顶多是个口粮。

　　真正对血族产生威胁的，是另一个血族——
　　“……唔……哈……”

　　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传出暧昧的响声，门外的血族少爷黑了脸。

　　他压抑着怒气一脚踹开房门，里面的人却毫不收敛，甚至更加夸张。

　　身姿纤细的血仆跪趴着，脸上一副混合着痛苦和欢愉的矛盾表情。
　　身材健美的血族正掐着他的腰不住动作——他叼着人类的脖子，尖长的犬齿刺入皮肤，却显然没有那么投入。

　　注意到同类踹门，他抬头和人打了个招呼：“沃福兰先生，有何贵干？”

　　“我来确认我按时就餐的权利。”

　　尽管他已经打算放弃这项权利。

　　德拉科嫌恶地瞥了一眼肮脏床铺上纠缠的躯体，再也无法容忍和别人共享食物。

　　对有洁癖的人来说，公用的血仆和娼妓无异。
　　本来大家都规规矩矩用容器盛取，感官上还没那么恶心。

　　“另外，已经是早上了，扎比尼先生，我想你需要休息。”

　　这个布雷斯·扎比尼属于B组。

　　这组都是杀手。

　　战士体型太扎眼，牧师属性藏不住，所以队伍里大多是法师、盗贼和刺客之流。
　　他们的种族大多是人类，唯一的少数就是这个天天抢他口粮的纯种吸血鬼。

　　“抱歉，我的晚餐持续太久了，但愿没有困扰到你。”自称“扎比尼”的血族似乎比他年长那么一两百岁，他不以为意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从血仆身上退下去，“谢谢提醒，不过在习性这方面，混种还真不合群啊。”

　　血族厌光，大多昼伏夜出，半吸血鬼中却容易出日行者。

　　“我原本还想邀请你共进晚餐呢。”

　　男人话中的下流暗示让出身高贵的小少爷一阵恶心。

　　德拉科尽量镇定地报以轻蔑的眼神，脑子里却不由自主浮现出另一个人的样子。

　　不知道那位傻乎乎的亲王最后有没有抓到兔子。

　　不对，他动起手来明明凶得不行，绝对不是什么托瑞多娇花。
　　看那个狠辣的身手，应该也不是什么守规矩的密党。

　　年轻的血族想起那双漆黑的眼睛，莫名地一阵脸热。

　　等他回过神，布雷斯·扎比尼已经穿好裤子出去，房间里的血仆也整理好自己：“抱歉，先生，杯盏稍后送到您的房间。”

　　“不必了，”德拉科用上了一点自制力，以免自己向不洁的食物屈服，“我不想沾别人的口水。”

　　“好的。”

　　血族走到门边又忍不住扭头：“那位亲王只会比我更挑剔。”

　　他说完自己都觉得自己幼稚，希尔凡的喜好他其实并不清楚，只是本能地驱赶其他妄图接近他的人。

　　血仆没什么反应，只是恹恹地说慢走。

　　德拉科盯着他看了一会，冷不丁发现自己在嫉妒。

　　想要吸引一个血族，这些人类有着天然的优势，何况这个欧文原本就该是那个人的家仆。

　　他悻悻退出人类的房间，饿着肚子去天台想以后的打算。

　　他还记得自己离家出走，是为了向包办婚姻说“不”。
　　要向包办婚姻说“不”，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自己找伴侣。

　　他聪明的巫师朋友说过，只有“未婚夫”能打败另一个“未婚夫”。
　　想要摆脱那位威名赫赫的梵卓亲王，他只能为他扶植起一个强劲的竞争者。

　　他觉得希尔凡就很合适。

　　“就是老了点。”

　　“……那也没事。”小吸血鬼赶紧安慰自己，“母亲说岁数大的知道疼人。”

　　“噗。”布雷斯忍不住发笑，他一上来就看到小家伙蹲在花盆边上嘀嘀咕咕，“你是去当奸细还是相亲？”

　　“小偷！”扎比尼走路几乎没声音，德拉科这才反应过来有人偷听心事，气得第一时间亮出牙齿，“你不去睡你的觉，跑上来干嘛！”

　　“听说我坏了你的胃口，小孩子家家，挑食可不行。”浑身包裹在斗篷中的血族席地而坐，笑嘻嘻地露出犬齿，“要不要叔叔带你去打点野食？”

　　叔叔？
　　他最年轻的叔叔也有千二百岁，这人也太不要脸。

　　按时间算已经成年的小吸血鬼瞪着眼睛，艰难地咽下滑到嘴边的一句“滚”。

　　理智告诉他，他打不过这个三百岁的家伙。
　　该忍就得忍，他们离家出走的勒森布拉能屈能伸。

　　小少爷不想跟他说话，打了个招呼就要下去，却又被身后的同族叫住：“那一位可不是好招惹的，追求他你可要想清楚——”

　　“不关你事。”

　　不知道哪个部族的无名之辈也敢教训他，少爷在心里冷哼。

　　你们这些人，充其量是我求婚的花束。

　　他已经想好了，一进巨蛇堡他就把人类的计划全部告诉那只管家蝙蝠……
　　他为他深入敌营，希尔凡还不感动得以身相许。

　　他算盘打得啪啪响，之后怎么讨人欢心、怎么求婚、订婚后怎么让父亲放弃之前相中的那个梵卓儿婿，以及危机解除后怎么从亲王这里脱身……他都考虑的清清楚楚。

　　希尔凡也确实没让他失望。

　　亲王的布告贴出一周后，公会派出的第一批应聘者终于上门。

　　为了不打草惊蛇，第一批来的是大半的C组奸细和一小半A组平民。

　　奸细们大多容貌出众，分散着站在灰头土脸的平民中简直自带光环。

　　平民本就比杀手和奸细加起来还多，此次就算只来了一小半，也能足以形成众星捧月的效果。

　　德拉科站在队伍最末，觉得自己有点失算。

　　希尔凡比他预想的还要抢手，真正行动时，队伍里多了一大票他没见过的美人，其中甚至不乏疑似精灵血统的姝色。

　　他一进门就告密的计划也没能实现。

　　巨蛇堡已经修葺一新，月色下也没什么阴森的氛围。
　　上次挂在屋檐下的一排排蝙蝠不知去向，房子里也看不到仆人，从进门就只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管家发出指示。

　　小吸血鬼有点焦虑，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被其他组员明里暗里排挤到队伍最末。

　　他身高不占优，从前面根本看不到他。

　　他们已经等了半个钟头，人们压抑不住议论纷纷，再这么下去他恐怕真的要淹没在人群中。

　　这些该死的人类，一个个太有心机了！

　　德拉科气得牙痒痒。
　　周围吵吵嚷嚷的，他都听不见人到底来了没有。

　　他正犹豫是不是弄出点动静，就被人从背后摘了兜帽：“什——”

　　暴躁的小吸血鬼龇着牙回头，猝不及防闯入一双深邃的黑眼睛。

　　正是久不露面的亲王本人。

　　“嘘。”希尔及时捂住他的嘴巴，略微俯身，在他耳边说道，“出去说。”

　　德拉科看着他眼睛里的自己，怔愣着点了点头。

　　他现在一定很滑稽，不然这人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不知道他为什么情绪低落，希尔也慢慢敛去笑容。
　　他远远地和蝙蝠管家比了个手势，就低调地牵着人离开。

　　德拉科试着挣了两下，没挣脱。
　　希尔凡似乎担心他像上次那样跑掉，手故意攥得很紧。

　　即便已经打定主意要骗财骗色蹭吃蹭喝，小吸血鬼看着对方的背影，还是忍不住动心。

　　母亲走得早，卢修斯不喜被人触碰，仆人中没人敢碰他，他长那么大，得到的拥抱都寥寥无几。

　　直到面前这个人牢牢握住他的手，他才知道，原来其他人的手也是热的。

　　“我这是招血仆，不是仆人，也不是学徒。”出来之后，亲王顿住脚步，回头看着他挑起眉毛，“我是要找一只长期固定储备粮，安安稳稳过日子的，你来凑什么热闹？”

　　金发血族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蹭饭？”

　　希尔笑了，牵着他拐了个弯，甩掉宴会厅跟出来的尾巴就继续往前走。

　　他们绕开宴会厅又穿过庭院，来到一片修剪整齐的草坪——原本称霸这里的兔子们已经不知所踪，栅栏里空荡荡的，只有栏杆上挂着几只蝙蝠，正懒洋洋地打瞌睡。

　　德拉科好一会才辨认出这是他们相遇的地方。

　　他忍不住怀疑，那些令他纠结的小东西都进了这里主仆的肚子。

　　“管家要求它们啃齐草坪，不然就挨咬……不到两天就跑光了，以前挖的洞都自觉填死了。”

　　大吸血鬼有点无奈地摸摸鼻子，德拉科忍不住笑出声。

　　展颜的小吸血鬼漂亮得像月光下的精灵。

　　希尔也笑了：“我留了一只，养在卧室外面的阳台上，你想去看看吗？”

　　“我其实不是很喜欢那种动物。”德拉科有点纠结地声明，“它们太脆弱了，稍微用劲就能掐死。”

　　希尔没有灰心：“那你喜欢什么？”

　　他专注的看着他，认真的神情让人无法搪塞。

　　德拉科咬了咬牙，试图避开这个问题：“那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里面那些人都——”

　　“我觉得很重要。”大吸血鬼不赞同地打断他，低沉的语调仿佛叹息，“原本我以为你不会再来的。”
　　“你明明怕我，为什么又回来呢？”

　　德拉科觉得这是个邀功的好时机，于是一股脑儿说了他这些天在冒险者公会搜集到的敌情。

　　他本来还指望亲王对他感恩戴德、以身相许，结果对方只是弯着眼睛笑了笑：“你又不是格雷特人，掺和这些干什么——饿肚子为什么不直接回来找我？”

　　德拉科闻言翻了个白眼：“你自己都吃不饱，抓不到兔子还要啃我，要不是我跑得快，现在说不定已经埋在土里了。”

　　“我没打算咬你的。”希尔觉得自己很无辜，这个小家伙还不够他填个边角——他还是靠着在世亲友的大量救济才缓过来的。

　　“那，除了管饭，你还想要我怎么谢你？”

　　德拉科觉得他真是上道，当即得寸进尺，一口气顺竿爬到顶：“你能不能跟我结婚？”

　　这会轮到大吸血鬼愣神：“你说什么？”

　　“呃，其实订婚就好，也不用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第二遍比第一遍要难说出口。

　　小少爷窘迫地移开视线，正要重述一遍，就被求婚对象惊喜地拥进怀里：“撒旦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你！”

　　“我不知……好吧，现在我知道了。”德拉科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耳朵红得发烫，他忍不住小声确认道，“从来没人这么跟我说过……你确定，我是说，你真的喜欢我？”

　　“我非常确定。”大吸血鬼喜气洋洋地把人打横抱起，“我甚至为你养了兔子——那个小东西可真是太臭了，现在我终于可以扔掉它，你不喜欢真是太好了……对了，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也许是他的怀抱太热了，德拉科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一向安静的心这会也跳个不停，“等等，这么说你同意了，你答应跟我订婚？”

　　原本，以血族的体能，他们三分钟之前就应该已经登顶，然而大吸血鬼偏要抱着他踱步一样慢慢爬楼梯。
　　听到这一句他甚至停下了。

　　德拉科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刚刚还说喜欢他的人满脸抱歉地看着他：“暂时不能。”

　　“为什么？”小少爷有点委屈，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精明的勒森布拉警觉地想到，如果希尔凡之前没说喜欢他，而是直接拒绝，那他绝对不会有“委屈”的想法。

　　希尔凡说喜欢他，理由是他愿意为他养兔子，这么荒诞的理由他竟然都能轻易相信了，还为此激动不已……

　　这说明什么？

　　……不可能。
　　只有笨蛋才会随随便便就喜欢上一周前才见过第一面，不知根也不知底的人。

　　利用条件性羞辱，德拉科轻松说服自己。

　　他飞快地端正态度，准备拿出勒森布拉的水平跟对方谈条件，然而希尔低下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

　　“我刚醒不久，好多状况都还没搞清楚，至少得确认身上没有别的约定，我才能坦然地宣布自己属于你——”

　　“你小我那么多岁，我得对你负责。”

　　小吸血鬼：“……”

　　“另外你家里人知道吗，要不要通知他们——呃，你怎么了，头疼？”

　　“……没什么。”德拉科痛苦地捂脸，“就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笨蛋，心理上一时无法接受。”

　　“嗯？”希尔没听懂，但是看怀里人的反应，这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于是接口说道，“我觉得你很聪明——”

　　“行了，别撩了。”德拉科忍无可忍地扳过他的脖子，仰头堵住那两片薄薄的、微张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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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然后两人试婚了一段时间发现作息不合，遂BE(你给我等等？？
咳，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