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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九章 ...
马车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襄阳,白雪掩映下的州府人气旺盛,他们还是选在上一次的客栈落脚。
果如林师兄预言的那般,子夜时分,常明是一丝困意也没有,睁着一双眼目光炯炯。
不过,她这一晚本来就是不打算早睡的。
整日舟车劳顿,晚饭都用得随意。
待众人一一就寝之后,常明带着小石头与提前抵达此地的章文谦碰了面。
“大伯。”
章账房将手里一个不起眼的木盒子交给她。
这木匣隐约有股陈腐味儿,看上去像个装破烂的,然而一打开,里头塞得满满当当都是能兑真金白银的银票。
章文谦:“换太多怕惹人注意,这些应该够用了吧?”
常明略数了数,心里有数:“够了,是去钓鱼的又不是去砸场子。”
大伯先是颔首,随后又不放心似的,“你把谢书吏和林公子都带上,稳妥吗?”
“我不是怀疑谁啊,这……谢衍之倒罢了,大家毕竟来往了一年,多少知根知底。不过你那位林师兄,你确定他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常明点完了票子,手上不大利落地合拢木匣,转交给石头,信口一笑:“不知道。”
“他要知道哪能是现在这个态度对我呀。”
盒中银票有数万两之多,自然不是春阳的盈利,小客栈赚不了如此巨额的财富,全是他们在外的产业。
也不怪谢衍之总对客栈的账目疑神疑鬼,因为她使的银钱从始至终并非出自春阳。
虽然有些肉痛。
但她要拿这笔钱去钓条大鱼。
郭将军是先帝永隆年间在西北边关驻守了半辈子的戍边大将,新帝登基后唯恐青黄不接,把李家一个……实在不怎么出息的后辈安排着顶了上去。
常明能理解他的出发点,老臣老将对于年轻的帝王都是束手束脚的掣肘,他需要自己的心腹。
但这件事办得太急躁。
本可以徐徐图之,不必那么伤两边和气的。
自从前年起,西北迎敌的几场仗便打得有些吃力,又兼天灾不断,偌大的王朝反而显出萧条迹象来。
当然么,新将军到任,与戍边军尚需磨合,不及前辈游刃有余也是人之常情。
这是旁观人普遍会有的想法。
可戍边军只是换了西面战场的主将和部分亲兵,长年驻守的一干将军们仍在,不可能因为走了一个就垮成这样。
哪怕他姓李的在西边被打成落水狗,也不该影响南边战线。
除非……
有人浑水摸鱼。
北蛮和大奕双方都有往他国渗透的暗部。
常明留意这件事挺久了,也就最近才把范围缩小到竹山一带。
如果是别国细作潜入中原,那么获取情报必然是对方的第一要务,至于这个情报网怎么织,她设想过好几种方式,无非是足够掩人耳目,足够隐蔽,足够便捷。
思来想去,最稳妥的唯有……
“‘醉春烟’?”
襄阳城南的这处建筑几乎占据了长街的一半,自成一条温柔巷,那雕栏画栋,花灯如龙,便是进巷口的地方,也修得比当地豪绅还奢华漂亮。
谢衍之和林问清站在花街匾额的横梁下,仰头望了一眼,以为自己认错了字,又看一眼,不敢确定地转头朝她道,“你带我俩来逛襄阳的销金窟?”
林公子在旁“唰”地打开折扇给自己去去火,扇得沉默又无言以对。
常老板眨着一双明眸,看起来单纯又善良,“是啊。”
“谢大哥不知道这销金窟乃是襄阳远近闻名的富贵乡吗?那里头银钱都不是银钱了,比流水还窜得快呢,哗啦啦的。”
“对,对,对。”谢衍之险些给她逗笑了,“是‘哗啦啦’的。”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么,有钱人登‘雅楼’,没钱的下‘尘楼’,进去时‘草长莺飞’,出来就‘赤地千里’。”
他今日竟也带了把扇子,扇子没打开,只用柄指指自己,继而指指林问清,“你认为我,跟他,就我俩这身行头,花得起那流水似的钱么?”
更别说他才置办了一盒墨锭,根本是囊中羞涩。
“谢大哥,这就迂腐了不是?”小姑娘拿眼瞥他,“一看你就没来过。”
林问清一下子捕捉到关键:“你来过啊?”
“我让——小石头来过。”常明挥手打断,“诶,师兄你先别打岔。”
“知道你们一听‘醉春烟’三字,只当做的是寻常秦楼楚馆的买卖,但真只做花酒生意,哪里用得着盘下如此大的排场。当然花酒归花酒,也不是没有,不过其余玩乐的花样还有很多,不止于此。”
她食指在半空打圈儿,头头是道:“要说最热闹的,其实是它每一季一次的盛会。”
常明领着他二人往里边走边介绍,“巷坊中开了近二十个局面,吟诗作画,对弈论曲,比什么的都有。有人千里迢迢前来讨教切磋,也有人跋山涉水想来发一笔大财。”
“好不容易有此机会,你们难道不想长长见识么?”
谢衍之不由苦笑:“长见识也要钱的吧?这地方能是分文不花就放人随便进的吗?”
“怕什么。”她抬起下巴,挑挑眉,眼目狡黠,“常老板有钱啊。想玩什么尽管玩,今日不必跟我客气。”
谢衍之:“你哪儿来那么多……”
见他查账的心分明又在蠢蠢欲动,常明赶紧截话:“哎呀师兄,去看看那边是什么!”
说着就拉起林问清往前面跑。
谢衍之:“……”
如果寻常坊间摇骰子推牌九属于赌中“武斗”的话,醉春烟里的赌大约要被归于“文斗”。
开盘的人先以金钱下注,不论多少,皆作本金,继而坐等旁人赐教。
上门的挑战者总要以超过盘面数额一倍的银子为赌注,机会仅一次,赢了方可全部拿走,输了若再想尝试,赌注就得翻倍了。
销金窟的画楼内并不似赌场那般乌烟瘴气,坐庄的人文质彬彬,或围在桌边对诗清谈,或就着茶点大做文章,不时见楼中伙计与婢女上前添茶燃香。
颇有几分风雅的意趣。
小石头向侍者奉上入场银两,常明便带着他二人进门四处逛逛,这一楼的赌局以风月诗词居多,谢衍之先还不以为意,逛到后面竟也正色了不少。
常明:“怎么样,我没骗你们吧。”
不远聚着一帮读书人,对着悬挂于案几后的一幅对联评头论足,长吁短叹。
“真是绝对啊。”
“是啊……”
销金窟里的笔墨纸砚不要钱,用的都是上好的文房四宝,那长幅的澄心纸上浓墨挥就一行大字。
——寸土为寺,寺旁言诗,明月送僧归古寺。[注]
“蔡兄,你要不要试一试?”
“五十两下注一次呢。”被问到的人连连摆手,“还是罢了,此对精妙,前两句拆字后一句用典,我便是想一夜也未必能成半句,就不去献丑了。”
那出上联的人正坐在花几边慢条斯理地喝茶,银子有此地的小厮帮忙看顾。
这一旦入局,可不是对一局那么简单,非得对到对方不敢再战才行,单五十两哪里够,充其量只够个敲门砖,因而在场的都没人敢轻易上前。
常老板悄悄将对方上下打量了一眼,手肘捅捅谢衍之。
“谢大哥,以你的文采,你能对上几回?”
“我?”青年摇着扇子嗤笑道,“我一回也对不上,五十两,你不如叫他们卖了我算了。”
他话语刚落,臂弯间就被人塞了一沓纸,谢书吏甫一垂目,那卷成筒状的银票就映入眼帘。
常明拍在他胸口,豪气冲天:“一千两拿去,够你输好几回了,花不完别来见我哦。”
谢衍之刚还想深究她钱打哪儿来的,一听“输”这字,耳朵里便百感不适。
他文人的好胜心一起来,当下也顾不得计较这银票是否非法了,只抽出一张,眉眼带着倨傲地挑衅:“输?笑话。”
“我要赢还用得着开第二局么?不必你出那么多,五十两足以。”
说完便冲伺候的小厮道:“拿纸笔来。”
常老板成功用完激将法,一脸得逞地朝边上的林问清挤眉弄眼,等着看好戏。
林师兄:“……”
坐庄的也不知是襄阳哪一位才俊,兴许对自己的上联甚为自信,喝完了一盏才刚续上,与同行的友人侃着大山,就听那群看热闹的穷酸起哄。
“有了,有了!下联有了。”
“这位公子对出来了。”
“唉,好句啊!实在是高明!”
……
他不自觉地站起身,手里的茶碗还没来得及搁下。
谢衍之的字比他的更为狂傲,笔走龙蛇,刚劲有力,对得既工整又出巧。年轻人难免气盛,在能一展才华的时候,眼角眉梢里有掩不住的风流傲骨。
青衫落拓的举子指尖尚且虚虚握着毛笔,纸上笔墨未干,他朝对方气定神闲地一笑:“献丑了,有来有回,我也给阁下出一联。”
来销金窟的人,图名比图利的多。
常明一见谢衍之写的上联,就知道今夜他怕是只赚得了这五十两了。
谢解元来势汹汹,周遭的文人墨客不敢应战,多半先要私底下探讨一番这是从哪儿杀出来的寒门士子。
此地有他坐镇,少女趁机拉着林师兄往别处而去。
“你不等谢兄了?”林问清尚在诧异,被她攥着穿过人群,不得不道,“当心点,别摔了。”
比算学她没问题,棋局也不在话下,拳脚功夫另有小石头和三火,左看右看,唯有音律欠缺。
常明指头不灵活,弹琴跟不上节奏,又因为气息太弱,吹奏类的乐器也拿不出手。
“师兄,你看这儿有人在弹筝。”
两人停在院中的高台下,她手搭凉棚地踮脚张望,见上面架着一把秦筝,奏曲的是位妙龄女子,约莫不欲在此处以真面目示人,故而蒙了一张绢纱面巾。
这一局颇为雅致,比在场的所有盘面都要安静,无人窃窃私语,只听琴音清冽舒缓,不急不慢。
那姑娘的婢女就站在木梯旁,面前摆着一张放有乐器的小桌,笑眼里一派和煦。
驻足听曲儿的公子哥们闭目摇头晃脑地欣赏,偶尔吟诵两句古人诗,都担心惊扰了什么。
常明手还拉着林问清,往桌上一扫,洞箫、尺八、玉笛,皆为吹管,想必对方是有合奏之意。
“若是笛子……”
她琢磨片刻,转向一侧的青年,眸子澄亮,“林师兄应该会吧?”
之前见过他吹埙,不知为什么,莫名就觉得他或许也会长笛。
林问清眉角动了一动,像是瞬间明白她心里的盘算,“我说你如何那么好心,拉我们来这儿大把地花银子。”
他指尖落在她眉心,轻轻弹了个脑瓜崩,“我看长见识是假,帮你做事才是真吧。”
常老板捂着额头小声地念了句疼。
还没来得及辩解,却见青年拾起那根玉笛在掌心里掂了掂,气息倏忽沉淀下来。
他静心做事时,周身的气质会比平常冷肃几分,垂眼仔细听一阵高台上泠泠的弦音,便将横笛送到了唇边。
一曲悠扬呜咽出声。
少女的目光微微闪烁。
有时候她感觉林师兄隐约猜到了她存的小心思,但从来不说破,知道他们或有别的目的也并不刨根问底。
甚至不必用什么小手段或花言巧语,他即便隐有所觉,最后依然会一言不发地迁就她。
好像用最大的温柔包容她全部的秘密。
她不说,他就不会问。
常明专注地落在青年合曲的侧脸上,有那么一瞬,萌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我便是告诉他又怎样?
以林师兄的人品,难道还会出卖她不成?
“好清幽的笛声哪。”
“快看,是位俊俏的小郎君!”
奏乐的姑娘恰好将场地选在了画楼之外,隔着人工修凿的小花池,对面就是正儿八经的烟花柳巷。
适逢盛会,浓妆艳抹的花娘们三三两两地倚在栏杆边嬉笑偷瞧。
常明扭头往上时,便看见她们拿扇子掩嘴说话,声音却一点不小。
“这是哪家的公子呀?生得如此清秀,从前怎么没见过。”
“嗐,既不是襄阳本地人,便是外面来的呗。”
歌伎们都胆大热情,登时有摇着团扇冲他抛媚眼的:“蓝衣的小公子,我叫采薇,你叫什么呀?”
“我唱歌可好听啦,公子得空来找我玩儿啊,我什么都会唱的。”
言罢,那上头的姑娘们便花枝乱颤地笑作一团。
常明收回视线后,心下隐隐泛出点幽微的酸涩来。
忽然就有些后悔让他去吹笛子了。
笛声较之埙音更清亮几分,林问清的曲调合进去之后,那姑娘的弦便不自觉地改变了节奏,她弹得依旧从容,但举止间多了些沉浸的意味,眼皮轻阖,近乎神往而陶醉。
曲子终了,女子捻弦的手悠悠收势,继而端庄地按着裙裾起身,颇为尊敬地朝林问清的方向轻轻欠了个万福礼。
而林公子也客气地执笛在身前,微微颔首。
双方一言未语,却像有同为知音人的惺惺相惜。
婢女留下银钱,上高台去替自家小姐收拾了秦筝,甘拜下风地退场离去。
常明看在眼里,尽管早知他必不会输,此刻却有些复杂地不是滋味。
林问清自己没觉得笛音胜过琴声多少,但瞧着对方似乎求一曲同奏的心大过于求胜,不是为计较输赢而来。
四下里的文人墨客们犹在轻声谈论着方才那一曲的玄妙,高处的花娘们则笑得甚是爽朗。
“我还是喜欢笛子那段。”
“我看呀,你是喜欢吹笛子的人吧!”
“讨厌……”
青年放下玉笛,接过小厮递来的筹码,回身送到常明面前,“来,你要的。”
而她并没有急着去接,反而抿唇沉默地与他对视良久,像有什么打算。
林问清不由奇怪,正要开口问时,常明星眸忽的一亮,旋即上前来展开双臂一把抱住了他。
林问清:“!”
他能感觉得到,这一抱和上次的情感明显不同。
可林问清来不及去仔细分辨,这毕竟不是淮县冷清的桥畔,四面八方都是人。
那讨论着音律的君子们腔调齐刷刷一换,都意味不明地绵长起来。
林公子瞳孔惊愕了片瞬,脸颊靠近耳根的地方唰一下热得滚烫。
他逡巡着四周,声音几乎压到最低,满眼语无伦次:“怎、怎么了突然?……这么多人看着呢。”
他家小师妹不管不顾,搂在腰后的手甚至还收拢了力道,头埋在胸口含糊朦胧道:
“……就是要这么多人看着。”
常明不露声色地从他怀里透出一缕视线,外放到隔壁高楼的露台上,随后又心满意足地重新收回来。
她就是想让旁人都知道。
这个清风朗月似的人,是她的。
谢衍之:??所以爱会消失是吗?
[注]对联是网上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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