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球童》莲生叁拾贰

3、第3章

　　没几天，王海就带堃生去了县里。堃生打小就在山里长大，也没人带他出来过，第一次来县里新鲜感十足。

　　王海带他逛了一圈，想给他买点什么，他都说不喜欢，王海知道他是太懂事了，拗不过他，没法子只能带着他去吃了俩肉包子。堃生吃得很开心，这是他吃过最好的了。

　　王海有个同学叫邹鹏，恰好在县里教书，王海也是找到了他。了解堃生的情况以后，邹鹏带着他们去三年级报道，然后又去了学校体育队。

　　校队管事是一位十分干练的女人，名字叫张敏，剃了个寸头，30多岁，以前当过兵。见面的时候她正带着学生训练，没等堃生自我介绍，她就向随行的王海邹鹏表示自己知道了，并示意他们离开，然后转头对堃生说：“你，跑10组，一组2圈。”

　　堃生愣了一下，因为紧张花了十几秒才理解到她的意思，二话不说就开始跑。

　　操场一圈只有200米，跑道是直接用土铺就的，上面还有很多小石子。张敏原意是故意为难他，听说今天有个区里的孩子来报道，家里条件好，宠坏了家里才想到送他来锻炼锻炼。这样的孩子不服管，张敏也想给他一个下马威。一般刚加入训练，这个年龄的孩子能跑下来5组就非常不错了。

　　其他的学生训练完就解散了，堃生跑了4组，张敏已经有些惊讶，看着他继续跑，呼吸还很稳定。到了第九组，堃生的步子就开始不稳，见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张敏也没有打断，在一旁陪跑了最后两组。

　　跑完的堃生一脸汗水，也没有坐下休息，乖巧的等着张敏发话。张敏又带他走了一会儿，等他气儿顺过来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堃生赶紧回应道：“堃生，方土堃。”

　　张敏这才注意到他脚上穿着破旧的布鞋，身上的衣服泛白，不死心又问了一句：“你不是姓赵吗？”

　　“我就姓堃。”堃生说。

　　张敏完全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心情反倒非常好，终于收了个好苗子，看着也能吃苦，然后就带着堃生去后勤领物品。

　　后勤室在操场旁边的体育馆里，张敏一路给他介绍。原本学校操场也是标准400米跑道，后来体育馆没地儿建，才改成了200米。

　　“堃生，你鞋多大码？”张敏根据个头给堃生领好了运动服。

　　“我……我不清楚，就这么大。”说着用双手比了个长度，堃生的鞋都是他娘给做的，也不清楚是什么码。

　　张敏看他比划了个大概，笑着说：“这可不能比划，咱们搞运动的鞋子一定要合脚，你拿这几个试试。”

　　堃生拿着递过来的鞋，转身背对着张敏试鞋，张敏以为他是害羞也没在意。

　　脱下布鞋的时候堃生轻轻吸了口气，破洞袜子什么都没遮住，脚趾和脚底板上都粘着不少细沙和碎石，磨出了不少血迹。

　　怕被张敏发现，堃生用破洞袜子胡乱擦了擦，然后才套上运动鞋，选了两双合脚的。

　　去食堂吃过晚饭以后，张敏又给他领了些日用品，送他去了宿舍。体育生的作息跟别的同学不一样，所以另外安排了宿舍。

　　宿舍是4人间，两套上下铺。堃生到的时候宿舍已经有2个人了，睡在一套上下铺，张敏给他们一一介绍认识以后就离开了。

　　新室友是一对双胞胎兄弟，上铺是哥哥李鑫，下铺是弟弟李森，俩人长得像但很容易就分辨出来，弟弟反倒比哥哥更结实点。

　　小孩儿们一会儿就熟络了，李家兄弟一直在这里上学，也很热心的给堃生介绍。教语文的刘老师人美心善;数学陈老师是个脾气差的老头;英语周老师是个刚毕业的姐姐;体育队田径这一块张敏负责，私下都叫她男人婆;还有些球类运动，除了足球，基本都在体育馆里，分别都有主管老师……

　　聊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基本都是李家兄弟在说，堃生认真听着，心里十分激动，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鲜而又有趣。

　　晚上9点多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然后听到门口有人说话:“还敲门，直接进去不就好了。”话音刚落门就被用力推开，为了方便宿舍管理员查寝，宿舍门向里的一面是没有锁的。

　　先进门的是一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孩，后面跟着个高高瘦瘦的哥哥。高个儿哥哥和里面的三人打了个招呼：“你们好，这是我弟弟赵斐然，今天带他来报道，以后你们就是室友了，请多多关照。”说完从包里拿出一大袋徐福记的糖果分给大家。

　　“你倒是给我留点儿啊。”赵斐然眼见糖果要被分完，随口嚷了一句。

　　堃生见状连忙把自己的递给他，赵斐然本来也是开玩笑，没想到这傻小子当了真，也懒得解释。

　　“斐然，这些你吃少了吗？还和同学抢。”高个儿哥哥准备把糖果还给堃生，被堃生拦下了：“我不喜欢吃糖。”赵斐然见他哥被拒绝，乐了半天。

　　互相认识以后，赵斐然才开始整理床铺，堃生来得早，选了上铺，没想到赵斐然没睡过上下铺，也非要睡上铺。高个儿哥哥正准备说斐然两句，堃生倒先答应了，爬到上铺去把自己的东西搬下来。

　　床旁边是铁做的杆式梯子，堃生爬下来的时候手里抱着被子，高个儿哥哥看他下得有些困难，从后面一把就把他抱了下来，放手的时候堃生听到身后的人从胸腔发出来的一声轻笑。堃生的脸红到了耳根，又怕被大家笑话，赶紧埋头整理好下面床铺。

　　很快赵斐然的床也铺好了，他哥又跟他嘱咐，都是些琐事，足足说了有20分钟，赵斐然终于忍不住打断他:“可以了，袁叨叨，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你在这里不要胡闹，我明天再来。”赵斐然翻了个白眼，目送他哥道别。

　　高个儿哥哥走了以后，李鑫忍不住问赵斐然：“那是你亲哥吗？长得不像啊。”

　　赵斐然又翻了个白眼:“你没听见我叫他袁叨叨吗？他姓袁我姓赵，哪门子亲哥。我们连血缘都没有，长得像才有鬼。我们一个院儿里的，比我大而已。人称袁叨叨，成天逼逼叨叨，跟个老妈子一样。”

　　晚上，4个同龄小孩儿又聊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堃生还是没怎么说话，也没注意听他们聊了什么，心里全是刚才被抱下来的画面，抱他的人到底是什么表情呢，他是在取笑自己吗？

　　“堃生，问你呢，你多大了？”思绪被问话打断。堃生连忙回答：“已经满9岁了。”

　　“我就说堃生比你大，来，快叫堃哥。”李鑫打趣道。赵斐然和李家兄弟都是8岁，赵斐然要比他俩大1个多月，非要他们俩叫他哥。

　　“怎么能用年纪来区别长幼，没想到你们这么肤浅。”赵斐然说完就躺被窝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李家兄弟又聊了几句也躺进了被窝。

　　堃生被“哥哥”“哥哥”的声音填满了脑袋，他很羡慕，因为他没有哥哥，别人都有哥哥，村里的铁蛋有，二丫有，李磊有，赵斐然也有。

　　“要是我也有个哥哥该有多好。”他就这么想着，想着自己要是有哥哥会是什么样，脑袋里都是哥哥带他去吃好吃的，抱着他出去玩，好听的声音嘱咐他要小心……他回头给他哥哥撒娇，看到的是袁叨叨精致的脸庞。

　　上铺的赵斐然翻了个身，堃生顿时就清醒了，甩了甩脑袋，“不要做梦了堃生。”他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了，缓缓进入了梦乡，梦到的是村里的孩子都欺负他，没人愿意跟他玩，大人也都对他指指点点。

　　半夜再次被上铺惊醒，原来别人有的，自己做梦也梦不到，堃生有点难过，慢慢的又睡着了，一夜无梦。

作者有话说

　　为爱发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