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她心如蛇蝎【重生】》贫尼茶茶

13、第十三章

　　翌日清晨，天色灰蒙，云层低垂，压得人心头沉甸甸的，恰似她晦暗难言、无处倾吐的心事。

　　木桌旁，两人对坐用早饭。

　　空气凝滞，只闻瓷匙轻碰碗沿的细微声响，每一次清脆的碰撞都仿佛敲在顾余念紧绷的心弦上。

　　她垂着眼，专注地盯着碗中清粥漾开的细小涟漪，不敢抬头。

　　陈谨依旧细致地为她布菜，一筷清爽的笋丝，一勺嫩滑的蛋羹，动作行云流水，体贴周到如常。

　　可那目光，却总在她不经意抬眼的瞬间，或在她下意识摩挲指尖时，悄然停驻。

　　那视线沉静而专注，带着一种抽丝剥茧般的耐心，掠过她指腹上新添的细微划痕，流连于她吞咽时因不适而几不可察微蹙的眉尖，最后沉沉地落在她低垂眼睫也难掩的疲惫青灰之上。

　　这无声的审视，比言语更让她心慌，她感到自己像一本被缓缓翻开的书，每一处褶皱与折痕都被他仔细阅读。

　　她只能更紧地握住箸身，指节微微发白。

　　门外廊下忽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顾余念心头猛地一紧，指尖下意识地蜷缩进掌心。

　　会是那日的近卫吗？他来做什么？是宋玉发现了什么？一瞬间，无数惊惧猜测如潮水般涌上，让她几乎屏住呼吸。

　　“叩、叩。”敲门声轻响，节奏平稳。

　　她暗自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地起身开门。

　　映入眼帘，却并非预料中冷硬的身影，而是一位身着青灰色僧衣的年轻僧人。

　　“顾施主，”僧人合十行礼，声音平和得如同古井无波，“此乃贵府寄至寺中之信，方丈特命小僧送来。”

　　顾余念道谢接过，指尖触及那微凉的纸面时，竟难以抑制地微微发颤。

　　她心下赧然，迅速收拢手指，握紧了信笺。

　　她转身避开那沉静的目光，展开信笺。

　　弟弟顾铮那略显稚嫩却努力工整的字迹跃然纸上。

　　孩童心思单纯，絮絮叨叨地说着先生夸赞、偷偷给她藏了最爱的桂花糕与糖画，字里行间满是纯真的雀跃与思念。

　　最后一行墨迹尤重，笔划里都透着小心翼翼的期盼：“阿姐，上元灯会你能回来吗？铮儿想同你一起看灯。”

　　信纸边角被她无意识地在指尖反复摩挲，几乎要生出温度来。

　　她唇角努力向上扬起，想弯出一个欣慰的弧度，眼底却不受控制地涌起一片酸涩的柔意，如同暖雾漫过冰封的寒潭。

　　这份单纯的牵挂，此刻像一根针，轻轻刺破了她强撑的平静。

　　她收起信，转身看向院中。

　　陈谨正坐在石凳上，目光落在书页间，却许久未翻动一页。

　　阳光勉强穿透云层，在他肩头投下淡漠的光晕。

　　“阿谨，”她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我……打算回府一趟。”

　　陈谨抬眸，书页轻轻合上。

　　他眼中含着浅淡的笑意，却似乎比往日深沉了几分：“好，我随你回去。”

　　他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仿佛昨夜之后，他决意不再让她独自面对任何事。

　　顾余念心尖微颤，那笑意依旧能暖人，却让她无端生出几分被看透的心慌与负疚。

　　她飞快地垂下眼睫，避开他的视线，低声应道：“嗯。”

　　一个字，轻得几乎飘散在晨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