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木向南》黑歌

3、3

　　车上
　　于北溟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掩饰许久未联系的尴尬。
　　“最近没上班？”他明明知道狂风暴雨席卷整个宁海市，除了他们，在岗的基本上都放了假。
　　“嗯。”
　　“最近打算停工休整？”
　　“你听谁说的？”乔榆记得这件事只和研究所的姜科长说过。
　　“猜的，听你这话，看来是真的打算休假了？”
　　“嗯。”
　　“准备去哪？”
　　“没想好。”
　　“想好打电话给我，我陪你去。”他侧着头望向她，宠溺的目光要是能液化，估计现在都把她淹没在车里了，像极了一句歌词：你这该死的温柔。
　　乔榆有些燥热，打开车窗透气。于北溟一直如此，偶尔对她关怀备至，嘘寒问暖，偶尔销声匿迹，不见踪影，当你认为他不会再出现时他又会突然出现，表现出一副可以为你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的架势。
　　其实，乔榆一直想问问于北溟，她于他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只是邻居家的小妹妹还是偶尔来撩一下的隔壁情人。
　　可她还是忍住了，毕竟她的观点没有立场。
　　“我觉得如果不能一直两个人，我倒宁愿一个人，对你是这样，对乔楠也是这样。”
　　乔榆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应该就上了顾先生的车，省的这会儿窝了一肚子的无名火。
　　于北溟觉察出她微妙的变化，换了个话题：“还记得景斯嘛？”
　　“不记得了。”这句话当然是假话。
　　忘记谁也不能忘记的那个‘熟肉铺子’，当时的BB中学有三宝，‘熟肉铺子’就是一宝，就像是围城里的鲍小姐，带有赤裸裸地真相，像是熟肉铺子里陈列的肉似的。‘熟肉铺子’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景斯，是乔榆和于北溟所在高中的借读生，她的眉宇间自带着一股风情，喜欢穿着夸张暴露的衣服，总要让身上的肉多露一些出来，生怕肉被闷坏了，当时围城那本书在同学间争相传阅，极火，里边的鲍小姐大概就是她的原型吧，所以那些男生就喜欢照那里面的人，喊她‘熟肉铺子’。每当体育课或是放学铃一响，她都会脱掉那件让她鄙夷的校服，而那套校服里面每天陈列的不一样的风情每天都足以让那些男生想入非非。
　　她总喜欢勾搭那些表面上冷若冰霜的好学生来证明自己的魅力，这也就间接引起那些羡慕她如此受欢迎却做不到她这般放飞自我追求自由的女生的忿恨和嫉妒。
　　虽然不知道他于北溟此刻提她意欲何为，但不要小看女生对于景斯的好奇程度，因为那远远不会低于对自己男神的好奇程度。
　　“她要结婚了，婚礼就在这周，新郎是你认识的，但你绝对猜不到。”
　　她不禁回想起那时和她打得火热的男生，大都是学习好的乖乖男，只有一个当时和社会人员接洽密切的半社会人，人称小飞哥。
　　他可能是唯一一个能hold住景斯，并且势均力敌的人。
　　可乔榆包括小飞哥接连猜了几个人，都败下阵来。
　　记忆库里搜索完毕，确实没有什么能和景斯扯上婚姻关系的男生了，问于北溟：“没有提示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于北溟刻意卖了个关子。
　　“到时候？”乔榆疑惑：“什么意思？”
　　“婚礼就在这周末，陪我一起去吧？”
　　“再说吧。”乔榆微微有些不悦，侧头望向窗外，车辆川流不息，她莫名有些苦恼，每每这种公众场合，于北溟总会带她出席，曝光在日光下的他们是一对，但在没有月光的黑夜里，他们是客气却又暧昧朋友，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在一年前，于北溟就已经和她告了白，然后突然在某一天，他消失不见，之后忽冷忽热，像极了今天的天气。
　　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腔，于北溟自知无趣，索性闭口不言。
　　一路上，他刻意开得慢一些，稳当些，身旁的人儿在副驾驶已经睡得天昏地暗，他要是没记错，她失眠的情况愈发严重，难得在自己车上睡得安稳，开得慢些，让她多睡会儿也好。
　　他记得，这是他两个月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她的脸。他越发的看得入迷就越发地愧疚，这些天，他总算想明白了，他现在最该做的是陪在她身边，而不是一味的逃避。她柔软的海藻般的长发盖住了她的小半张脸，身体缩得小小的，两只小手攥得紧紧的，整个人看上去柔软极了。
　　他忍不住想要触碰这份柔软，却被自己意外来的一通电话惊扰。
　　乔榆睁开眼时，于北溟正把车停在路边，打电话，很好的诠释了‘遵纪守法’四个字。
　　“有任务？”乔榆打着未睡醒的哈欠问他。
　　“没有，一点小事。”于北溟挂完电话微笑着跟她说话，温暖缱绻。乔榆看了一眼手表，真的好早，才七点一刻。
　　于北溟重新发动车子，轻点油门，边往前开边问：“吃早饭了吗？”
　　乔榆是没吃，可她并不打算穿成这个样子悠闲的吃早饭：“吃了。她撒了个谎。
　　于北溟在环城高架一路绕城，让乔榆不解，问他何意？
　　他瞥了一眼好奇的乔榆，目光深邃：“咱们随便走，走到哪算哪吧。”
　　她明白，他的这句话不过是句玩笑话，毕竟于警官很忙，所以偏了个头假寐。
　　到家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这环北高架一绕路显然到家就迟了许多。于北溟又接了个警局的电话，他表示自己马上回警局，3分钟之内。她好笑，虽说警局离自己家不远，但是3分钟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了。与乔榆匆忙交待了两句，于北溟急匆匆的掉头离开。
　　乔榆换好衣服准备开车去研究所，却发现原本挂在墙上的钥匙不见了，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翻箱倒柜还是没找到，乔榆想或许是自己出门时候拿了又不知甩到哪里了。
　　一边感叹自己急速退化的记忆力，一边拿着家里的那把备用钥匙去车库。
　　那辆在车库停了不知多久的polo，两个月还是三个月来着，反正，自乔楠去世以后就没再用了，它待在那，安安静静的，现在就像是个烟灰缸，对·就像是烟灰缸，被沾了满手灰的乔榆，使劲的搓着手里的脏兮兮的灰尘，好一会儿，才克服这不大好的感觉坐了进去，踩上刹车，准备换挡，却觉得驾驶座的位置有些硌，伸手从坐垫下面捞出，那是一条手链，潘多拉ZT0197的一款，她和乔楠各有一条，她嫌设计繁琐，不怎么喜欢戴，乔楠则相反，自从她买过以后就再也没拿下来过，所以乔楠手链的磨损程度比她的要严重一点。所以，这一条磨损较为严重的，应该就是乔楠的。乔楠的遗物里没有这条手链，本来还觉得奇怪原来是丢在这里了……
　　车子是乔楠以前用的，里面的东西还没收拾好，偶尔会有她遗落的东西也不奇怪，想着这几个月来也没正儿八经的收拾过她的东西，乔榆心里盘算着这周末正式的收拾收拾。
　　放下手刹，启动车子，一路畅通无阻。
　　她准备去朋友推荐的那家定制旅行社，半自由行，一个人，去哪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