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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翻山 ...
白脸人用脚尖挑起陆栀留下的剑,拦手截住,随手比划了一下,见这剑并没有排外之意,便带着跑路了。这剑正是谢丹君临走时留给陆栀的那一把,名叫“君知”,按理来说剑随主意,主子脾气不好,剑也不会温顺到哪去,可见是将他和陆栀划作了和谢丹君一般的可信之人,才没有排斥他。
他在人前是嬉皮笑脸的模样,人后却转眼便冷下了脸来,“苦大仇深”四个字在他脸上写得清清楚楚。他本想一走了之,但还是侧眼瞧了瞧自己将陆栀扔下去的那地儿,也不知是想看什么。
然而他只看到了一片黑茫茫的雨雾。
陆栀同他之间未必有什么仇怨,有仇的是她师父谢丹君,若是那小姑娘因为他的一时的泄愤而一不小心死了,也只能算得是“师债徒偿”,称得上是“死得其所”。况且他失了记忆,并不知陆栀同他是否真的有仇怨,若是再有,便是仇上加仇,死了也不足惜……
并且说到底,他并没有真的想对陆栀痛下杀手。他拿走了那小姑娘的灵力,却并没有想过真要杀她泄愤,只是想起谢丹君所做之事一时心神大乱——
一时心神大乱……
白脸人垂下眼来,深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折返了回去,想去看看被他摔下高空的陆栀究竟如何了。
他自打醒过来,脑子便一直不大明白,直到现在也还昏昏沉沉心如乱麻,情绪喜怒无常,方才便是陆栀一句“师叔”引得他没由来的肝火大盛,和谢丹君的新仇旧怨一同翻上心头,导致他直接对那小姑娘起了杀意。虽说现在后悔了……但怕也是有些晚了。
如果那小丫头真死了呢?
他岂不是和谢丹君成一样的人了?
他记得自己昏睡之前谢丹君还未拜入集山门下,谁知一觉醒来便见她飞上枝头变了凤凰,俨然一位得道高人的模样,险些被这晴天霹雳劈傻了。那会儿他又才醒,整个人混混沌沌好似未开智的幼童,一时间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夕,还以为自己还活在梦里。
直到他故意向陆栀问起,才知这世间岁月怕是已经过了五六十载。
这五六十年的记忆他全没了,好似这几十年都是睡过去了一般。但他看那石室里的字比自己记忆中要多得多,说明这几十年他还是活蹦乱跳的,并没有那么贪睡。
那么这情形,多半是元神受损了。
元神受损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但却很难解决。他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办,只决定看过陆栀之后便趁乱离开,跑得越远越好。
他定要离开集山。
他御剑往回走,谁知还没动弹,便听“蹦嚓”一声,那黑云中透出了刺眼的金光,一团团黑气从中逸出,皆裹成球形往地上撞去,没入黑色的雨雾中便不见了。其中几团横冲直撞地便裹着血气直向他冲来,被他抬剑挡下,当即便散成了一片雾气,随即又重新成型卷土重来。
很快,四面八方的黑球便都往白脸人这边涌来,也不知到底什么仇什么怨,都盯上了他。这些黑气同周围的雨水混在一起,逐渐形成了一个屏障,将他从头到脚包裹在一个黑色的球中,与外界隔绝开来。
他眼睁睁看着路被封死,却冲不破那些黑气的围堵,实在可恨。这些玩意儿似乎只意在困住他,待那屏障形成后,它们便开始一动不动地装死,安安静静浮在空中,好似一盏盏黑色的长明灯。透过困住他的黑气,他能看见外头金光比现钱更盛,除去方才裂掉的那一处,已经又多了四五处裂口了。金光倾泻而下,照得被黑气笼罩的集山短暂地光亮起来。
岌岌可危。
白脸人想试着驱策一下剑,但无论是脚下的“商”,还是手中的“君知”,无论自己的还是外人的,都仿佛在一瞬间成了死剑一般,毫无反应。
“没想到还是逮住你了。”一女声忽的从他身后凭空飘出,“你不是最会跑了吗?今儿个怎么……哎呀,我可还没动真格呢。”
这声音黏黏糊糊,听着便让人不舒服,好似有无数黏腻的虫子在身上爬,那搭在他肩上的手更是冰凉油腻,叫人十分想甩开这一身鼻涕虫似的玩意儿。然而他没敢回头,这位大罗神仙道行分明在他之上,光凭它能让他的剑全都“死”过去这一点来看,就绝不是个善茬。
要是他回头了,搞不好这妖修顺着就把他头拧下来了。
他不敢再想陆栀,只想自己的困境。然而他目不斜视,却还是看到了一条在他面前搔首弄姿的蛇尾巴,那蛇尾有一人抱那么粗,鳞片养得油光水滑,黑里还透着红色,不知是用了多少血气来泡才能泡出这幅德行来。
那蛇尾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趴在屏障上来回游走,颇像条巨虫。
“怎么了?不敢看我,心虚了?”那女声从他左耳转到了右耳,伴着蛇吐信的声响阴魂不散,“要我说,你们这些管自己叫人的,确实比妖修好玩儿多了。起码妖修里,像你这样欺师灭祖的……也稀奇得很。”
欺师灭祖?
它在扯什么犊子?
白脸人对它这话嗤之以鼻,却又忍不住想听下去。欺师灭祖……他不知道自己那五六十年间是否真的做过“欺师灭祖”之事,但他清楚自己与集山的嫌隙并不作假,因此并不能保证这妖蛇扯的犊子不是真的。
那妖修似乎能瞧出他所想,顺势就把另一只手也攀了上来,尖利的指甲划过了他的下巴。它抬起了白脸人的下巴,黏黏糊糊地说道:“你看,看着。不出半个时辰,护山阵就破了,到时候哪怕陆常赶回来,也回天乏术……陆言平,这不是你最想要的吗?”
冉飞云身上的黑气一点点散开,露出了她肿胀的脸。黑气似乎是钻进了她的体内,导致她原本娇小的身躯充了气似的鼓胀起来,皮肤均被撑得龟裂,而她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被黑气撕裂了的伤口更是被撑得皮开肉绽,让她看上去分外可怖,好似下一刻就会炸成一滩肉泥。
面目全非的少女直挺挺地倒了地,身子陷在积水里抽搐着,眼睛还是睁着的,却已经完全无神了。血从她身子底下渗出来,很快又被雨水冲走,在她身子周围染出了一大片血色的狼藉。
陆栀完全呆了。
直到冉飞云倒下,她才想起来怎么支配手脚,急忙赶上前去想扶起冉飞云。但她的手刚触到冉飞云的衣摆,那衣角上便倏地窜出一串黑火,瞬间灼焦了她的指尖。钻心的痛楚让她急忙缩回了手,只能一筹莫展地看着冉飞云死去。
“……你快走吧,救不了的。”
她听见身后的雨声里冒出来这么一句狗屁。
“你救不活,也来不及救。你不如赶紧走,保住自己为上。”
这狗屁放得是一窍不通,正好戳中了陆栀的怒点,她一腔悲凉瞬间化成了满腔怒火,当即就要转头和说这屁话的人拼命,却被来人的身份惊得满嘴脏话都活生生憋了回去。
来人是萧容与。
“既然这局面是咱们都想看到的,姐姐何苦把我关在这?”真名“陆言平”的白脸人努力侧着脸,不大想和这蛇女尖利的指甲有太多亲密接触,“我一肚子坏水,你要是把我吃了,会闹肚子的。”
蛇女闻言,倒是相当喜欢他这满嘴瞎话,指甲不退反进,挨得更亲了:“怪不得廊乐大人也信你得很,你这瞎话说得倒是很有意思。若是我方才没看见你和那集山的小丫头那般亲密的话,大概也不会多想什么,但眼见着你这都认师侄了,我再装瞎也不适合了吧,是不是?”
陆言平:“……”
他真是百口莫辩冤上加冤。
这妖修光看见他认师侄,没看见他亲手把师侄推下去送死。
“我虽然是个低劣的妖修,但也挑嘴,不吃坏东西。”蛇女看他一言不发,以为是自己说到点子上,笑得花枝乱颤,“你嘛,看在你做了那么多‘好事’的份上,就姑且让你做个炉鼎好了——”
它说着,那一人抱的蛇尾便猛地缠上了陆言平的腰身,逐渐愈绞愈紧。眼见着自己就要成了这蛇女手下亡魂,再按兵不动就是窝囊了,陆言平便聚起了自己在这蛇女废话不休的时候调理好的灵力,一股脑冲入蛇女对那两把剑施加的禁制中,试图冲开这禁锢。
那蛇女一心想弄死他做个新鲜炉鼎,一时便放松了警惕,刚好被陆言平抓住这机会冲开了禁锢,灵力一涌而上,反倒把蛇女伤得不轻,不由自主地松开了缠得死紧的蛇尾。陆言平趁着身子能动了,急忙召起了君知,那剑于茫茫黑气中划出了一道白虹,径直将蛇尾死死钉在了这屏障的内壁上。
蛇女本就在他手下受了内伤,再这么折腾一把,顿时恼羞成怒之意便盖过了伤痛,顷刻间化为了原型张着血盆大口冲他扑去,大有不弄死此人誓不为妖的气势。陆言平一看把它惹急了,赶忙一跺脚御剑从蜿蜒的蛇身中溜了出去,直往下方冲去。
这黑气形成的球型屏障应当是个阵,最下方横空漂着只碧色玉镯,正源源不断散发着黑气,正是阵眼所在。陆言平左躲右闪好不容易冲到了这玉镯面前,却突然发现自己并不知该怎么毁去这阵眼,更不敢贸然动它,一时间傻了。正在这时,一股子腥风冲着他后背而来,陆言平来不及召回君知抵挡,便从脚下的“商”上跳起,借了屏障内壁的力跃起,翻到了扑过来的蛇头上,整个人摔得七荤八素,好容易才缓过劲来,却又险些被狂怒的蛇甩下去,只得死死扒着它脑袋上的鳞片装死。
他身上灵力很是丰沛,想来也有那五六十年修炼的结果,但他脑中却只有五六十年前所学的那些皮毛,即便有再充沛的灵力,也不顶用,甚至连个阵眼也破不了。这五六十年间发生的事似乎比他想得要多得多,他本以为自己是一直待在谷底的那石室里的,但从那蛇女所说看来,他非但没有乖乖待在那监牢里头,反而还勾结起了妖修,做了件欺师灭祖的大事。
按蛇女的意思,这次集山之乱,似乎是由一直安分守己的妖师廊乐挑起的,动乱缘由……大概也就是那条从谷底大湖中逃出来的黑蛟了。廊乐为了这次动乱,还特地找了个集山内贼同他里应外合,而这内贼,想必也就是陆言平本人了。
没想到他还真能“欺师灭祖”。
但此事也不大对劲。他对集山的感情很是复杂,并非只有满心仇怨,让他恨之入骨的也就不过谢丹君和陆常两人,若只是如此,实在犯不上让他做出这等勾结妖修背叛师门的龌龊事来。
更何况他身上灵力之充盈,并非是只修炼便能达到的……
所以……那五六十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在看清萧容与的脸的那一刻,陆栀心中闪过无数猜忌,好的坏的都有,但终归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木呆呆地问了句废话,“你是萧容与吗?”
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以至于她不大想承认这人是萧容与。
两人两次相见不过隔了两个时辰不到,若放到平日,还不足一个午课时间,陆栀却觉得萧容与送她下崖已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她面前的萧师兄神色一如往常,嘴角眼角甚至都还是弯着的,眉目间却笼着不祥的黑气,连眸子也好似带着血红的光,不像集山弟子萧容与了。
“我是萧容与。”他道,目光落在了陆栀背上的、原本属于他的剑上,“那剑辛苦你拿着了。”
陆栀的手不自觉搭在了腰间的自己的剑上,问道:“你不拿回去了吗?”
萧容与笑得有点勉强:“我拿不了他了。怕他也是不肯认我的了。”
这一问一答,陆栀也从他的寥寥几句里明白很多东西了。她觉得自己有好些话要问个清楚,但仔细想来,却又觉得没有什么问的必要。
她垂下头来,摩挲着剑柄,道:“你跟我说你的‘杞人忧天’,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萧容与不语,唯沙沙雨声分外清晰。
“你早知道今日集山有乱,对不对?那你为什么要今日告诉我?”她语气有些急了,带着点恨恨的意思,“你——我不知你何时背叛的师门,但你若后悔了,你为何不早向长老们说清楚?你若不后悔,那又为何今日来跟我打那种哑谜?我……”
她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
从方才开始,她心下便一直有种想法。若是那时她能将萧容与的话放个一星半点在心上,能把此事告诉谢丹君,现在的局势会不会便没那么差;又若是她没那么没心没肺,她能稍微居安思危、能稍微听听她师父的话勤加修炼一点,现在飞云会不会就不会死,她就不会在这手足无措地对着萧容与发闷火,无力又无助。
原来人的一辈子不可能永远平安喜乐。
待到坏事降临,这些平安喜乐也都变成了坏东西,悔之不及。
“……陆栀,有些东西,我说了你也不见得信,你现在都不懂。”萧容与终于开口了,“我若告诉你,集山沦落至今日大乱,是掌门、长老们甚至你师父一手造成的呢?你……”
“你编排什么!”本来满心悲凉的陆栀被他这番话又说得一头火起,提着剑就要冲过来,杀气腾腾,“你背叛师门也就算了,你居然还信那些妖物的鬼话吗?我师父……我师门至少也对你有教养之恩,你转头就污蔑师门长辈,你简直——”
“——那你就不怀疑掌门吗?”萧容与抢了她的白,反问道,“掌门从不理门内事务,却跟藏着条黑蛟的悬崖谷底有关系,你不怀疑吗?那谷底出来的那个人被关在底下那么多年,门中弟子无人知晓他的存在,你不怀疑吗?你真的觉得你的师门你的师叔师伯就同你所想一般……吗?”
陆栀被他问呆了,一时间惊得忘了去想为何萧容与知道这么多东西,半晌想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萧容与继续道:“我之所以同你说那些,是想告诉你集山有乱,因为你被他们选中了到那悬崖底下去,你已经……注定要被牵扯进来了,你早点知道也好。”
他退后一步,避开了陆栀要来揪他领子的手。
“你总会明白我的意思……我不能说再多了。等风头过去了,你就跟着那个悬崖底下的人一起离开集山吧,你跟着他就知道真相了。”
陆栀整个人都错乱了:“你……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但你为什么要关照我?我跟你……”
她跟萧容与,确实没有更多的情谊。若说萧容与同情她、可怜她,那还有可能,但若说萧容与对她有些什么别样情感……这怕是连她自己都不信的。她年纪比萧容与小了一半还多,两人之间又从没有过更深的接触,就算是一见钟情也该是她钟情萧容与,绝不可能是萧容与钟情她这么个黄毛丫头。
那为何他又要两番跑来同自己说这些秘辛呢?
萧容与瞧着她,眼神却是飘的,好似在回想些什么。
他道:“我不是关照你。我只是……很恨陆常而已。”
然而这话陆栀是听不懂的。她脑瓜里被塞了太多新鲜的秘密和阴谋,不知道该信哪个不该信哪个,手足无措到连手该往哪放都不知道了。只要一定下神来,就会想起冉飞云的死,想起岌岌可危的护山阵,想起她那不知身在何处的师父,想起那个神神秘秘的白脸人,想起这一大摊子破事儿,还有萧容与同她说的那些话。她现在应该马上出山门和师弟师妹们一起下山,但她并不想动弹,只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快太荒诞了,就好像一个噩梦。
突如其来的噩梦。
她再回过神来,便发现萧容与身边升腾起了大片大片的黑雾,似乎是要走了。一时间她下意识的想跟着萧容与一起走,想找个人领着她,不用她多想、多虑。
但她师父不在这里,自然是没有这么个人了。
萧容与侧回头来瞧了她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还是在那黑雾完全裹住他身子之前,拉过了她不自觉伸出来的手,在她手心上画了几笔。
“记住这个字,”他道,“记住‘陈年’这个人。”
陆栀看向自己的手心。
那沾了血污的手心里,是个以黑气画出来的字,端正清晰,是个清清楚楚的“年”字。
正在这时,昏暗的集山好似被一道惊雷笼罩了似的,霎那间金光大盛,接着才是响彻了天际的清脆“蹦嚓声”,天光乍泄,无数黑云在金光闪耀之后密密覆上了集山的天。
护山阵彻底碎了。
清气灵气皆消散在漫天的黑气血气之中,悬崖那头的黑蛟终于得以重见天日,伴随着尖利龙啸钻入了黑云血海之中。裹着妖气的雨顷刻间下成了瓢泼大雨,整个集山不复山清水秀模样,看上去一屋一瓦都铺上了层阴惨惨的灰暗,那些在山间穿梭的妖气化回了妖修的模样,在黑云之下盘旋着,打量着不堪一击的集山,在空中狂欢。护山阵崩溃之时,不少在空中补阵的弟子也都从半空中摔了下来,倒在地上生死不明,从半空中看下去,那集山山门前的广场上几乎“尸横遍野”。
陆栀亲眼看见那些补阵的师兄师姐还有师叔师伯们从空中摔下来,她却完全接不住任何一个人,只能不知所措的这里伸下手那里探下头,甚至不敢去看他们的脉象,看看究竟有几人生几人死。
血水溅了她一身,她站在一片狼藉中,无能为力得十分滑稽。
因为太过震惊和无力,她甚至没注意到,在那些狼藉中,本该死得最早的冉飞云却以一个十分诡异的姿态,带着支棱在外的骨头和血肉从地上“爬”了起来。
陆言平从那蛇头上被生生甩了出去,整个人砸在了屏障的内壁上,砸得他五脏六腑几乎移位,一口血翻江倒海来到喉咙口,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结果正巧在这时候,那蛇女把他先前用来钉蛇尾的君知送了回来,将他自己严严实实钉了上去,顺便还把那口已经咽下去的血给送了上来,害得他一口血喷在自己破破烂烂的前襟上。
这蛇相当有准头,稳稳当当地把他砸到了这球形大阵当空的位置,他往上上不去往下得摔,正是个等死的好地方。陆言平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出来的这一趟亏惨了,连个天都没见到,跟待在石室里压根没什么区别,甚至还赔上了自己一条贱命,亏得他几乎要老泪纵横。
他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唉,说无辜也并不无辜。
那蛇女得了便宜就卖乖,绕着他在大阵里游来游去,看他疼得龇牙咧嘴又不敢动弹,愉悦之情都显露在那张蛇脸上了,就是不肯下手给他个痛快。陆言平生平厌恶丑的臭的恶心的,不幸这蛇女原型竟是占全了,于是他只好闭上眼睛屏住呼吸,掩耳盗铃式当它不存在,以求让自己死得舒心点。
外面护山阵已经碎了,他看得清清楚楚,哪曾想弹指间他就要给集山陪葬了。陆言平屏住呼吸等那蛇女来杀他,或许是因为忘了太多事,因此死到临头了,他却并不觉得有多少遗憾和不甘。
他与陆常和谢丹君的深仇大恨,一时之间算不清楚,他也懒得去算,因此不管死了还是活着,这二人都不会成为他牵肠挂肚的对象。仇能报则报,不能报则记着,他并不想到死了还要把这些破事装在心里。
若说真正遗憾的、牵挂的、不舍的,大概也就只有那个此生再无法相见的人了。
若再能见,便是真的死也无憾了。
就在这念头刚冒出个芽来之时,蛇女突如其来的惨叫便打断了他这颗芽的茁壮成长,吓得他屏息也没屏住,一口气喷了出来,险些呛死。
然而他还没被呛死,就差点被惊死了。那先前还活力四射的巨蛇此时已经被四根黑漆漆的“巨刺”钉在了阵中,其中最大的那根正钉在它的七寸上,将这蛇制得死死的,动弹不得。陆言平抬头往上瞧去,发现这大阵上方被生生劈开,整个球只剩了下半,孤零零悬在半空。瓢泼大雨夹着妖气将他淋了个透心凉,冻得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打哆嗦,却又忍不住对那蛇女冷嘲热讽。
“姐姐,看到了吧,”他一边打着牙架一边疼得抽气还一边笑,“天道好轮回,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巨蛇冲他龇牙咧嘴,毒涎顺着嘴角滑到地上,汪成了一滩。
“你别得意……”那蛇头处飘飘忽忽闪出了个女子的上半身影子,一眼瞧过去,竟是个有些风情的美貌女子,“我嘲风,有朝一日必报……”
她那声音同面貌不符,乃是个沙哑得好似嗓子被砂纸磨过的粗声,但没能说完一整句话,他那蛇身上的巨刺便猛地一亮,激得她再出不了声了。
这又唱的哪处?
陆言平被现下这情况搞得摸不着头脑,忽的感到一阵阴风自天上来,阴嗖嗖刮过他身子,他抬头一看,瞧见那漫天的黑云血海自正中显出了个漩涡,那漩涡不大,自黑云之上引出了一丝黑气,像风似的拖住了从黑云之上下来的人。
他瞧着那人,一时间只觉几乎五雷轰顶,整个头脑都混沌了,心里眼里只剩那副模样了。
陆栀刚从最早的打击中恢复过来,还没来得及去瞧摔下来的同门们情况如何,便被天上的异象吸引去了目光。
那天上本被黑云笼得严严实实,妖气黑气交杂在一起,使得空中也是灰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清。然而现下那天上黑云血海中却凭空出现了道漩涡,连带着将半空那些灰蒙蒙的雾气也一扫而空,本在空中四处盘旋狂欢的妖修们皆安静了下来,齐齐在空中列出了队,好似在欢迎什么人。
修行之人眼力皆不凡,即便是在如此远的距离上,陆栀也能将那人面貌瞧得清清楚楚。
那从黑云上下来的人是个黑衣男子,身材颀长,手中提着只几乎一人高的狐狸,那狐狸相当漂亮,身上皮毛似火一般,可惜浑身是血,皮毛也都被血染坏了,似乎已经死了。
那提着狐狸的人,黑发黑衣黑扇,皮肤却白得好似终日不见阳光,使得他看上去鬼气森森的,周身又有黑气相伴,一眼看过去,只会让人觉得鬼魅无比。但看他神情姿态,又像是个翩翩公子,诡异得很。
这人鬼气夺目,但仔细瞧他面容,却是个面如冠玉的青年,尤其眉眼极为好看。
陆栀瞧他这黑衣装束,不由得想起了萧容与师妹同她讲的古樾关奇遇。
那个“一身的黑衣服,手里还拿着把扇子”的、比妖师廊乐还要强的人……
这总不可能只是巧合。
正在陆栀胡思乱想之际,那从黑云之上下来的人停在了那些妖修的夹道欢迎之中。他抬起了一只手,掐住了手中那只死狐狸的脖子,将它示众一般的举了起来。
“这是前任妖师,狐族廊乐,如今已败死我手。”陆栀听见他开了口,“从今日起,妖师之位将由本座,陈年,继任。”
注:廊乐(yuè)
————————
今天恢复更新!!!!
爆字数累死我了orz
开学了就有时间啦,继续日更!!
3月7日晚上十点还有一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九u 1枚、原熙 1枚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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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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