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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他后来一直缄默,以为自己的浑噩在这样的自然面前很是难堪,慢慢扒拉饭菜,时而配合的微笑着。
      石川君后来常常会去找远山和叶,她不常有时间,总是有大堆的档案要梳理,只好抱歉的请他喝茶。他有空闲则给小优带些节日的糖果,渐渐得知了这是个患有慢性病的小家伙,爸爸过世,妈妈外出工作,幸而有和叶愿意来照顾她。
      少年时的女人跑了以后,石川君只觉得所有的事情不过是在交易,搭起明晃的戏台,脸上泛红,说些胡话。倘若作茧自缚能够稍微保护自己,又有什么好惋惜的。与生活和解是件辛苦的事情,他早已经不敢提及。然而就在27岁的冬日里,所有的一切,悄悄变了模样。
      如果这世界上有一种感情叫做[你很好,所以我想在你身边]的话,石川君就是如此。与其说他变得沉静稳重,不会再轻率的抖落自己的喜欢,不如说他实在疲倦,不愿做些背离与放逐的游戏。他早就过了青涩的年纪,不会为爱这个字眼奋不顾身,失恋过也颓废过,独自生长似乎没有什么不妥。如果只是想找一点温暖相依偎的话,谁都是可以的人选。
      那么,或许可以与远山和叶交往看看。
      新年过后,世界又渐渐蓬勃丰盈。明知道这是注定,依旧忍不住惊叹生命的延展。母亲和媒人又联系了几桩相亲,石川君一一推去,被骂道真是不肖子我还等着抱孙子呢后他无力的摇了摇头,浮起淡薄的笑容。
      他终于有勇气问起远山和叶的想法时,事情却总是很糟糕的被一些会诊或紧急事况所打断。他暗自欣幸,因为不知道要如何负担说出来的结果。他并不是在认真地喜欢着谁,只是想寻找一个答案,或者说去往一个路口。
      三月。柳条染了绿意,樱花树也恣意的生长。草木萋萋,燕子在空中划出一个巨大的弧形。
      石川君赴外地公干,夜晚回城时路过医院,瞥见远山和叶办公室里尚亮的灯。蹑足上了楼梯,预备向她说出自己的心意。
      回廊的空气满是消毒水的味道,燥而凛冽,坏掉的日光灯闪个不停。
      [吱——噼啪——]
      停电了。
      石川君拨起和叶的电话,已经关机。他四顾后用手机屏幕的亮光辨识房间的标牌。
      门虚掩着,他轻敲了几下,听见里面有持续的呜咽声,渐渐成为声嘶力竭的哭喊。
      远山和叶蜷在桌角,双手捂脸,肩膀颤动,像是已经耗尽生命之中最后一点力气。
      轻轨的轰鸣如同庞大的气流呼啸而往。
      石川君定定的站在门边。
      她喃喃着,细软而断续的音波跃过多年的时光,在黑暗里骤然绽开刺目的一片。那些遥远而温暖,轻缓的落地,余下少女珍重的许诺,她把它们念得铿锵。
      [平次…平次…你快回来…你回来…你回来我就嫁给你…]

      [亲爱的你,想要得到幸福的话,就去爱吧。]

      栀子花片清淡,月下暖雾湿潮。后院的野草透着毫微的辛辣,少年圆领口有舒服的热度。
      这些远山和叶以为熟稔的气味,这些亲昵的存证,在凌晨的暴雨之后片甲不留。
      小时候总喜欢和服部平次玩警察与犯人的游戏,动辄耍赖皮扭作一团,不小心用手铐拴住了彼此。残存的铁片被她做成了护身符,暗暗祈愿无论在多远地方,神明都要福佑她的少年。
      ——然而这一次,却失败了呢。
      秋日夜晚,大阪警署数名警员中弹身亡,据调查是服部平次所为。
      拘捕当日远山和叶正在进行技术考测,前三项皆优秀,之后缺席。
      她穿着单薄的绒衣从医院跑到警署,站在空旷无人的大厅里,全身痉挛,双手颤抖着捂住脸,眼泪啪嗒啪嗒的流下来。
      后来从纷纭的议论中,渐渐勾画出事情的轮廓。由于铲除异己等缘故,服部平次在执行任务途中射杀数名同事,佯装是为罪犯所害,现尚未定罪,暂拘留候审。其父服部平藏有包庇嫌疑,软禁在居所。远山警官需要避嫌,因而不能参与调查。
      ——她不相信。绝对不相信。
      半月后,远山和叶终于有了探视的机会。服部平次被精壮的看守员推出去,头发蓬乱,面色惨白,低垂着眼眉,不多言语,坐定后懒懒的提起听筒,那面的啜泣声断续传来。
      [平次…]
      [干吗?]
      [我…你没有杀人…对吧…]
      [你说呢?]
      [我…我…相信你…]
      [那就好。]
      她怔住,缓缓抬眼。黑脸少年正玩味的撇着嘴,眼里也像是落进了星光,明亮的,似乎回到了以往。不,比哪一次,都要亮太多。
      他倾了倾身,伸出细长的胳臂,向玻璃隔挡上敲了几下。稳妥而放心,仿是在校正和叶紊乱的心跳。
      [别哭了…]
      [嗯?]
      [真难看…我没事…你还是操心你自己的考核吧…]
      [阿?]
      [我在为你未来的病人感到担心…]
      [平次!]
      远山和叶破涕为笑,也挥过拳头在玻璃上乱敲一气,两人的手心错叠。她不想猜疑或担虑过多的前因后果,只想在凛冽的天气里汲取一些小鸟般的体温,为服部平次,也为自己。
      她孤自无助的守望着某个结局,并暗自祈望那是美好的。
      然而意外再次发生。几日后,拘留所失火,一死一伤,服部平次不知所踪。
      像是越飞越高的纸鸢,终于在你瞌睡的时候,倏忽间挣脱了丝线,在广袤的天空中形成暗色的光点,成为了视力所不能企及的。
      远山和叶辞去了工作,终日蜷在卧房的角落。无论她怎样企求,服部平藏和远山警官都只是聊聊宽慰几语,令她不要操心,平次一定平安。和叶迫切的想要开始一场逃亡,离开这不该存有的噩梦,然而这种痛苦又是那样真切,她胆战心惊,不敢移开寸步。
      当商店里开始贩卖圣诞帽和驼鹿雪橇的模型时,毛利兰打来了电话,说服部平次与工藤新一在一起,两人正在进行秘密调查某个黑暗组织的余孽,真相即将水落石出。
      她的叙述温婉而坚定,一下一下打在和叶心上。那些潜藏的惴惴不安变得尖锐,从心底汹涌而来,和叶想要劝解自己,可是覆水难收,只是徒劳。
      平安夜。东京发生暴徒袭击,全部被击毙。大批群众受伤,亟待救治。据称附近还有□□,万分危险。
      霓虹灯闪着好看的颜色,与未泯的月光联成一片。小孩子呵出的白气缓缓上升,缥缈似是迷朦的愿望。窗外的风景疾驰而过,远山和叶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记不起它们一一的形状。
      后座的警官不时向服部平藏报告情况。原来警界藏有黑暗组织的卧底,他们为了灭口,射杀了知晓秘密计划却预备自首的警员,嫁祸平次。服部平藏决定将计就计,逮捕平次,以便引蛇出洞。进程顺利,已经成功阻止了在福冈和札幌的暴徒行为,可是东京,还是未能免于劫难。
      远山和叶定定的望向窗外,雪花翩然而落,他们说这是死去的小孩子在跳舞。她微微扬起嘴角,眼里噙着泪。
      如果服部平次还是彼时的少年,多好。他可以在现场搜罗证据,进行细密的推理,最终满脸自信指出犯人。可是,现在他长大了。所以要学会谋划大的局面,学会斟酌与欲擒故纵,同时承担必要的耻辱与牺牲。而远山和叶,只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一直地,支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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