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朵海洋》人鱼之泪

4、第 4 章

　　[东京的□□已经由两名少年拆卸，其中一位是警官，肺部中弹，送往市立医院抢救。现在医护人员紧缺，请求附近医院支援。]
　　医院的回廊熙攘不堪，消毒水的味道被人们艰难而局促的喘息覆盖。远山和叶冲进急诊室，终于望见了她心心念念的少年，他的蓝白衬衣上有大片的血渍，绽放如同鲜艳的莲花。他见她来了，眨了眨眼，安心的阖上。
　　这是远山和叶生平第一次手术。她要将残碎的弹片从他身体里取出，要救活她喜欢的人。
　　她小心翼翼，紧跟着主刀医师的步骤，唯恐会有怎样的差池。当取出最后一块弹片的时候，她险些瘫坐下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还好，他还活着。
　　她为几个孩子作了简单的小手术之后，就一直留在服部平次的病房里，她知道他一定会如往常一样若无其事的坐起来，比谁都要嘴硬。她想陪在他的身边。
　　晨光熹微。他醒了。
　　他微启了嘴唇，可是没有气力说话。细长的手滑过她的手掌，落在无名指上，然后默默的看着她，像是在期待一个答案。
　　她怔了一怔，垂下眼，点了点头。厚实的棉布窗帘被风掀起，大片的阳光落在他的面颊。她有些困了，趴在床沿沉沉的睡过去，她的手紧紧攥住他的。
　　绵长的梦境有着xx的旋律，像是她在京都学唱的那支儿歌，简单而明快，似乎可以安抚白日里所有的凸起与凹陷，在繁冗与苦难中找到回家的路。
　　只是梦境总有结束的时候，戛然而止与完满告结并无太大分别。
　　[上午十一点十八分，服部平次，抢救无效身亡。]
　　长长的甬道没有尽处，直直曝于天光之下。两边盛放着莫名的花朵，像是要在一个白昼将美好倾泻而尽。远山和叶赤脚走在青石板上，任风灌满袖口，她缓缓俯下身，捡起地上碎落的铁片。
　　那是染血的手铐。
　　她将这手铐放在心口，整个世界骤然昏暗，她害怕的踌躇不前。倏忽间她嗅到了海风的味道，波涛翻滚，拍击着她所踩踏的木板，她瑟瑟颤抖，不可抑止的哭出声来。
　　而服部平次正站在右手边，燃起漂亮的烟花，空气中弥散着硫磺的味道。他跳过来捂住她的耳朵，手掌厚实而温暖，她仰头而望，大片的辉光回照，如同带着笑意和爱怜的眼睛。
　　这时候她摊开手掌，温热的血液暖和了它的冰凉。
　　年月如流，即便子夜回澜，也不过是余音罢了。远山和叶由于手掌受伤，转到康复科工作，不久提升为副主任。然而她更为珍惜的身份，是做过服部平次一个上午的妻子。
　　六年后的孟春。远山和叶赴西非参加长期医疗救援，将小优委托于石川君照顾。并为那日在办公室的失态抱歉，她说这是最后一次哭泣，此后她不会再为回忆所累，而是无比顽强的生活下去。
　　[小优。和叶阿姨要走了呀。]
　　[…我舍不得。]
　　[没关系，以后有叔叔照顾你。]
　　[对呀…有石川平次叔叔照顾我…其实你也挺好的…不比服部平次叔叔差…]
　　[是么。可是和叶阿姨终究还是不能接受我呢。]
　　[嗯？那是因为和叶阿姨喜欢的是服部平次叔叔呀。]
　　[…对。小优，你说，我以后也能找到自己的爱人罢。就算已经不在了，还有人能时常惦念他，关心他，喜欢他，实在是太幸福了。]
　　[什么？]
　　[你还太小了，说这些你不会懂的。]
　　[我怎么不懂，你说的不对。和叶阿姨说，幸福不是被爱得到的，是去爱别人才能得到的。]
　　[嗯？]
　　[所以呀，小优就去爱世界上的每一个人，这样我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了。]
　　[包括自己？]
　　[当然。还包括平次叔叔你。]
　　石川君会心的望着眼前童稚又坚定的小姑娘，她的模样与初时见面的远山和叶交叠。清澈的眼底泫然绽放出一朵海洋，在无际的昏晦里，熠熠生光。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