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灌云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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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直接从窗台飞身而下，追寻带走楼之雀的轿子，在人界他灵力受限，飞行速度并不快，好在皇族的轿夫本来为了平稳速度也并不快。因此他追上楼之雀一行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几乎算是又跟回了无径山下，轿子才又停了下来，徐大人一行人果真到了一个寺庙前。
这个寺庙的规模挺大的，前院后院杂房一应俱全，地面也少有土路，基本都铺设了大理石板，应该还供奉有皇家香火。许愿环视一周，挑了个隐蔽的地方就飞身上了屋檐。
楼之雀跟着徐大人刚走进来的时候，许愿一眼就看见了楼之雀。他以后得去问问楼之雀到底有多少种形象，活泼明亮，又一肚子坏水，地痞流氓，又像现在这样谦谦君子。
楼之雀自然也看见了他，好在两个幼稚鬼做起正事来还是很分得清轻重的。楼之雀只是给了他一个眼神，说明自己已经知道他来到这里了，后面接着又是一瞪眼，许愿笑了起来，那一瞪是告诉自己不要乱来，我是那么不懂分寸的人吗。许愿笑着转了转扳指和阿玉用意识沟通，阿玉呜咽了一声表示赞同。
四皇子一见楼之雀就站起身迎来“突然打扰真是抱歉，我让徐大人小心请来楼公子，不知道有没有带来什么不便之处。”
“没有没有，只是费了些拳脚。”楼之雀笑着回礼。
徐大人在身后听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没想到楼之雀看起来像是个知书达理之人，竟然到四殿下面前还告上一状。
沉郅怎么听不出楼之雀的弦外之音，立即换来身后的贴身侍从，“来人，把徐大人带下去杖责四十。”
吩咐完身后人，又向着楼之雀微微一躬身，“怠慢了公子。”
若是别人可能会对沉郅的礼貌周到而感动，楼之雀却觉得眼前的沉郅像是蒙了一层面具，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实则城府极深。楼之雀从来不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所以他结交的朋友都愿意为他两肋插刀，他自然也愿意为朋友肝胆相照，不是他好而是朋友好。但是眼前还微微笑着的沉郅让楼之雀不由得生出一种感觉，他们可能是连朋友也做不了的。
“不知四皇子找我来有何事？”沉郅一直品着茶，好像楼之雀不问他就真的只是找个朋友来一聚，楼之雀终于还是沉不住气。
“不知道楼公子认识灌云寺的主持慧知大师吗？”
“我是羽极派的弟子，不闻人间俗事，不知。”
沉郅似乎知道楼之雀会这么说，接过话头说起慧知大师。
“慧知大师是前国师，习得天象之法。父皇念他年事已高，体恤他仰慕羽极派师尊羽照堇的心意，将他送至无径山山脚下的灌云寺安享晚年。”沉郅见楼之雀没什么耐心听他铺垫也就直接切入正题，“慧知大师前些日子给父皇上了封奏折，父皇当夜就将我召进宫中。奏折的内容可是和楼公子有关呐，楼公子不想一听吗？”
许愿本来是不想听墙角的，魔修的听觉本来就比正常人强些，那些灌进耳朵的字眼他也没什么兴趣，这是突然听到和楼之雀有关，他才注意了下，却不见沉郅再说话，许愿向着他们的方向看去，恰好又被一群侍卫挡住了视线。缝隙中看到沉郅用指尖沾了茶水，在石桌上写划，写完就用杯茶一泼，将石桌上的字迹完全掩去。
不多时，楼之雀的声音又再次响起，语气间有些抹不去的紧张，“那四皇子的意思呢？”
“父王本就是召我跑上一趟，问得详情，我自然是乐得卖公子一个人情的。”
“不知四皇子需要我帮什么忙？”
沉郅大笑。“果然和聪明人说话不费事，现在我还不需要公子做什么，公子只需知道欠我一个人情就好。日后自然有用到公子的地方。”
“这话你大可在客栈里说，把我叫到灌云寺来有何用意？”楼之雀已经没了刚才看见石桌上字的紧张感，理智又重新回来。
“因为慧知大师想见你一面，我总不好拂了大师的面子。”说完起身将楼之雀向室内请去，楼之雀犹豫片刻也便跟了上去。原来沉郅给他的不适感是因为太圆润了，太过于八面玲珑反而产生了一种距离感，他想送所有人人情，让天下人都欠他的。
一进内堂就看见白发苍苍的大师穿着袈裟盘坐在榻上，“老身腿脚不便还望施主见谅。”“无妨，您是长者您随意就好。”说完就深深地鞠上了一躬。慧知大师突然不再说话，沉郅识趣的告辞，将部下带出了门外。
“施主放心，这内室设置有隔音墙，外面是听不见我们谈话的。”沉郅一退出内室带上门，慧知大师就开口说道。
楼之雀尊敬地表示自己了解了，不会拘束。
慧知大师从进门就看出楼之雀很尊敬他，不禁有些感慨。“老身不过是个观星观相之人，施主不用拘泥自己。”
“晚辈觉得您和晚辈师尊很相似，不由自主地就想磕头。”
“哈哈哈”慧知大师大笑起来“老身何德何能与你师尊相提并论。”但听见楼之雀如此一说高兴之情溢于言表，“施主命定天下，天下人都受您庇佑，老身也在此列，如何受的起施主跪拜。”
“老身今日请施主前来一是想瞻仰圣子风采，二是想和施主谈谈两周前所观天象。”
慧知大师不再和楼之雀客套，讲起了星象巨变。
楼之雀听慧知大师一说完，也不顾慧知大师阻拦，跪在地上向慧知大师深深地磕了三个响头。“晚辈替天下苍生谢过大师。”
慧知大师见楼之雀向他行大礼，眼中已泛起泪光，连连摆手，楼之雀见长者落泪自己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待心情渐渐平稳，整理好衣衫才告退。
慧知大师在关门声响起后，自顾自地诵了一首诗“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楼之雀出了门见沉郅就站在门口，本来脸上还不悦的，看见楼之雀出来又温润的笑起来，状似关心地问道：“大师和你谈了什么？”
楼之雀的心情还没平复下来，现在又被询问，没控制好自己的语气，“与四皇子和我的交易没什么关系。”
沉郅被顶撞也不生气，取出了随身的丝帕递给楼之雀，楼之雀没有接过，“四皇子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在下就告辞了。”
“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用。”
楼之雀拒绝了沉郅的好意，他想一个人散散心。
于是楼之雀都已经走离灌云寺很远了才猛然想起，自己忘记灌云寺的屋顶上还蹲着一个人。
转身想去找许愿，一回头就撞进了一个胸膛：“都走了这么久才想起我，嗯？”
头顶响起熟悉的声音的那一刻，楼之雀像是春天的雨撞进了云里，新打的米粒躲进了麦壳，天地又重新回到了混沌，他终于不再是他，卸掉了圣子的身份，卸掉了羽极派十一弟子的身份，卸掉了楼之雀的身份，他只是天地间的一缕游魂，飘去他想要停靠的地方。
“嗯？撞疼了？”许愿见楼之雀半天不说话，便用手拂开他额头看看有没有受伤，楼之雀却不愿意，把头使劲贴他胸膛上。许愿暗自发笑，心想这野猴子又在犯什么浑。
半响，从胸膛里闷闷地传出一声带哭腔的“嗯。”
许愿看楼之雀进内堂的时候开始有些担心，后面看着沉郅带着侍卫出来又带上了门，心里更是焦急，因为他听不见里面传出来的任何声音，这门里有玄机。想着若是一炷香的时间楼之雀还没出来，他就带着阿玉一起冲进去。
楼之雀从门里出来后，许愿听他和沉郅讲话就知道他心情不是很好，甚至于这个人都不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要走了，他见楼之雀一个人埋头出了灌云寺，也紧紧跟了上去，感觉楼之雀想要一个人呆一会，他也就在后面放轻脚步跟着，后来发现前面这人想事情入了迷，也就放宽了步子，大摇大摆地跟在他身后，竟然这么久都没被发现。
“你借我靠一下，一下就好。”楼之雀缓了会儿才带着鼻音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靠多久都好。”许愿伸手环住了楼之雀。
有时觉得怀里的这个人是天下第一勇敢，却又觉得他大多时候脆弱得一触即碎。但他应该是天下第一勇敢，因为只要他还能喘过一口气，他还是会藏住自己的脆弱，把已经破碎的自己一片一片，一点一点粘接起来，这样他又是别人眼中的天下第一了。
“你在害怕什么？”许愿见楼之雀的身体不再因为哭泣抖动，就小心地问出来。
楼之雀摇摇头，像是情绪因为他的话又到了临界崩溃点。
“好了好了，你不愿意说，我就永远不问。”许愿用手在背后一下又一下顺着他的背。
天上的天宫星和四爵星终于相遇。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灌云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