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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0.是魔是佛 ...


  •   鲜血在口中溢出,昭昱听见凤七的惊呼,她摆手,目光无喜无悲,看向一脸惊愕的凤七,“我像个佛么?”什么佛会手沾鲜血,什么佛会耽于情爱?
      什么佛心里眼里都是贪嗔痴恨,那是贪世间百花鲜妍,贪公主府的名利权势?
      嗔世间怨恨不平,嗔临越城中权贵宵小?
      痴,痴孟淮潜的一腔真心?
      恨!
      她心中无贪无嗔无痴,只余深进骨血的恨意,她恨不得把单寒侯手刃凌迟,刀悬其首挂在父母墓前,看它皮肉烂尽,风化成骨,一寸一寸化为灰飞。
      “翎月,我予你五根情丝可好?”
      不好!一点也不好!
      “第一根,骨肉至亲,血脉相连,是为父子之情。”
      父亲母亲早已惨死,呼延翎月何来父子亲情!
      “第二根,如手如足,戚戚具尔,是为兄弟之情。”
      她自小寄养深宫,人人薄凉自求自保,人心叵测,何来兄弟之情!
      “第三根,肝胆相照,吻颈之交,是为朋友之情。”
      呵,谁会与她这样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结好?
      “第四根,折冲之臣,云龙鱼水,是为君臣之情。”
      师父,你虽不屑楚家,到底忘了,我承谁的恩情,长大成人,呼延翎月可以不通父子之情,不解兄妹之意,无一知己,却不能不报皇兄的恩情。
      “第五根,凤凰于飞,琴瑟之好,是为夫妻之情。”
      师父,你可知夫妻之情,也需两情相悦?
      “佛?”凤七展颜,少年猛然前倾,指甲划过昭昱的眉眼,顺着高挺的鼻梁缓缓而下,来至唇边,笑弯了眉眼,“胡大哥可知,多少人成不了佛,在多情和无情之间反复,最后堕入阿鼻,沦为魔头。”
      昭昱眼见凤七离去,脑子里却是浑噩的,少年的声音还在耳边痴痴地笑,“我还记得啊,我师父就见过这样一个大和尚,他过不了情劫,堪不透红尘,怎样也成不了佛。后来呀,他种上了妙法,与一女子相恋,女子怀胎在家,他外出做工,日子虽是清贫却也自在。后来呀,他师弟来了,一顿佛号敲醒了他。当即呀,断了情根重归佛门。可怜他妻子,一个人拖着肚子爬三千九十八阶青石来寻亲,却被他狠心轰出山门。”
      “再后来啊,那女子被发现死在山腰处,被一棵青松拦着,肚子都被吃空了,那肠子拖了三尺长。”
      “那和尚断了妙法,四大皆空,连收尸都没去,往生咒都不曾念一句。可妙法就如同这人的发丝一般,一日不清理,便冒了头,如同种子一般,在大和尚心里生根发芽。”
      “我师父见到他的时候,他已还俗,一头青丝长至脚踝。”
      “妙法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提醒他死去的妻儿。他断去妙法,整个人恰如一尊佛像,无悲无喜,就是亲手杀人,眉头也不会动一下。妙法重新长了出来,他倒是活了过来,杀人的时候好歹念句佛号,却比断去妙法时更加残忍,尤其喜欢虐杀。”
      “胡大哥,你说这和尚,是魔是佛?”

      五花八门的兵器离昭昱还有一寸的地方,竟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凝滞在半空之中,再也无法迫近分毫,罗青大惊,刚刚在底下尚未发现端倪,原来张源他他们几个居然是这样被夺了兵器,好古怪的内力。
      “装神弄鬼!”他冷喝道,手腕翻动,内力澎湃而出,尽数灌入长剑之内,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加注力道。
      白衣青年手握朝血牙,身上长衫无端鼓胀起来,随着一声长啸,朝血牙在半空中抡了一个圆,刀气随着朝血牙尽数激射而去,这股无形的力量居然比罡风还要锋利强势,直接搅碎了兵器中的一根木棍。
      那是漕帮中一个高手的成名武器,他原是使得一杆红樱长/枪的,后来自断枪首,只使一根木棍,倒在木棍之下的豪强宵小不知几几,如今还未交手,居然被昭昱身上泄露的刀气给搅成碎片,实在难以置信。
      “老张,你掐掐我,我眼花了不成!”宁致咽了一口唾沫,欣喜若狂。
      张繁生却骇住了,这样的刀气外放,这么多年,他只在一个人身上瞧过,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神鬼莫近的战神。
      他张张口,还没说出话来,擂台上已经有人倒下。
      快,实则太快了。
      比起刚刚对战少白七子的速度,胡言如今的速度已经快到令人恐惧,他们这些站在擂台之下的人,尚且觉得脊背发凉,肌肉控制不住的颤抖,更别提在擂台之上直面胡言的人。
      她已经收敛了浑身的刀气,如同她手里的弯刀一般,死寂地像根枯木,可就是这样的刀,连刀锋处都没有一丝光华的钝刀,居然一瞬灭杀了一个人。
      这人死的时候似乎不敢相信,他捂住喉咙倒下去的时候看见那把刀迅速地略过另一人的胸前,血滴喷涌而出,落在他眼中,望着一片血色他逐渐昏沉过去。
      彭骞唤来小厮,那小厮在他身边停了许久,等他吩咐,他低低说了两句,挥手把人喝退,仍紧紧盯着擂台上。
      她快,还不够快,随着擂台上的人一个一个倒下,她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越来越重,可她的速度却越来越快,全然不顾自己的伤。照这样下去,她会重伤,却也会赢。
      他握紧的拳头狠狠一顿,忽然缓缓放松了,他一直知道昭昱很强,却没想到她能强到这样的地步,以一人对十三名成名已久的江湖高手,这不是人能做到的。在擂台上的昭昱,似乎不是她了。
      彭骞自认为自己足够了解昭昱,可他从未见过昭昱这样的神情,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连一丝情感也没有了。
      她的生死,她的念欲,她的爱恨,不在她的眼里,不在她的身上,似乎如同那根被搅碎的木棍一般,在罡风一般的刀气中,粉碎了。
      她出刀速度的陡然提升源自于她摒弃了一切能阻止她出刀的东西,系在身上的刀鞘束带,另一把朝血牙,不断增加的新伤,甚至于她自己。
      她拿着朝血牙,自己也成了一把刀,那柄暗红如墨的刀里装着是昭昱的魂,而她的躯体早就和这柄刀连成一起,她就是朝血牙。
      在黑暗里藏匿的一把杀人武器,凶悍到哪怕是长夜将尽旭日东升,还悬在空中,钉入仇人心口的赤红弯月。
      擂台上胜负将分,十三人居然居然还剩三人站在台上。
      青年的白衣早就被血水浸染,她受伤不轻,神色却很平静,她提着刀,刀在她手上,而目标就在前方。
      “胡言!你看看,你若敢上前一步,你师妹就要和我一同死!”
      彭骞也着实没想到,像他这样整日算计别人的人,终有一天是要被别人算计的,此时,一把银光湛湛的长剑便架在他的脖颈上。
      他下意识地就要出手,在手中暗器就要飞到身后之人的血肉里时,他突然想到,若是因为他,昭昱乱了心神,岂不是很有趣。
      想了想又觉得实在不该以身犯险,他又不是某人放在心尖尖上的书生,怎会为他犯难,于是凝神就要去打身后的小人,他的暗器淬了毒,见血封喉。
      “卑鄙无耻!”宁致几乎咬碎一口牙,也恼恨自己,怎么没多注意这边的情况,倒是让这小人得手。
      也不怪他,面对这样的奇战,任何人的全身心地关注着擂台,就是彭骞自己,也在长剑架上脖子才反应过来。
      “胡言你莫慌,你师妹我们替你解救,你且专心对付他!”事已至此,张繁生不得不高声喊道,以稳定胡言的心,莫让这到手的胜利给跑了。
      他不知道,他这一喊,喊错了。
      他声音着实不小,又惊又怒,当真喊进了昭昱的耳中。
      挟持住彭骞的人见昭昱头也不回,仍攻势不减,又见自己身旁围上了人,恼怒起来,真就给小侯爷来了一刀,刀锋浸上了血,在脖颈上不大不小地开了一道口子。小侯爷皮薄肉嫩最怕疼,当即“哎呦”出声。
      他咬着嘴,心里委屈,自己都受伤被人挟持了,那人平时师妹阿骞地唤地亲热,现在连头也不回。
      昭昱哪里唤他亲热了,分明是他自己觉得与昭昱亲热,当真把昭昱当成他的亲近之人,委委屈屈地喊疼。
      “胡言,你再不住手,你师妹保证死我前面。”
      罗青心中骇然,尽管胡言已经身受重伤,他仍不是他的对手,他的胆子,已经被连斩十一人的胡言骇破了,此刻若不是求生的意志在支持他,他连手中的剑也握不住。
      在彭骞又一次喊疼的时候,昭昱当真停手了。
      她没往那边看,仍盯着台上剩余两人,手里还提着刀,哑声道,“放了他。我不杀你。”
      彭骞手里的暗器已经捏在手里,捏死在手里也没往外发,他一双眸子瞪的滚圆,满是不可置信,擂台上的长公主确实没有动了,她站在那里,身上的伤口争先恐后地流出血迹来,也没有动弹。
      彭骞想,那伤口一定痛极了。
      “你放下刀。”罗青也不敢相信,刚刚那刀擦着他耳畔,割下他一缕鬓发,寒意扫过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当对方当真停手的时候,他还恍惚着,接着狂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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