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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69.无忧妙法 ...


  •   宁致咬牙,这罗青分明是狗急跳墙,想必是单寒候死了,魁首之位空悬。胡言恰巧是最可能杀单寒候的人,必须拿捏住了,否则凶手另有他人,按胡言的本事,必定是这次鉴刀峰会的魁首了,和他们原先的计划不同。
      于公于私,罗青必定是要治死胡言的,胡言一死,他不但有机会推自己人登上魁首之位,更能拿着替单寒候报仇这桩事去文世崇那领功。
      等到再没人上去,擂台上居然站了十四个人。
      罗青扫视着这十二个人,来自不同门派,年纪也不大相同,都是能叫地上名号的好手,不由满意地笑了。虽是还有人没上来的,但是这些也够用了。
      宁致急得就要挥手,被一旁的张繁生按下,低声道,“你做什么!”
      “你没见胡言要被他们治死了么!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你昏了头,胡言能不能治死我不知道,若是这十三人被拖住,后面会容易地多。”
      宁致头上如同被灌了一头冷水,浑身发冷,他哆嗦道,“他会死。”
      张繁生快速地看了一眼擂台上的青年,白衣飘扬风发意气,“你当他自己不知么!”以一敌十三,是多么渺茫的胜算。
      “宁致!”
      宁致急忙去看,是昭昱在唤他,那青年褪去所有情绪,原本血色的双眼也像褪了色一般,灰蒙蒙的,“照顾好阿骞,莫让人伤了他。”
      “是。”
      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星老居然被一个初生牛犊直呼其名,任意调遣,黎回的目光存了十分犹疑,他唤来身边小厮,嘱咐了两句,那小厮应声而去。
      “哼,我还需要人照顾!你可别死了,否则我......我......”彭骞一时语塞,他捏着拳头,强行凝聚内力,却一丝一毫也提不起来,用力猛了,反倒头晕眼花的。
      “你若死了,我就改嫁!”彭骞恶狠狠说道,“不单我改嫁,我还教唆这孟书生改嫁,我让他夜夜入洞房,我气死你!”
      昭昱又忍不住发笑,时至今日,陪在她身边的居然是彭骞,这个面甜心苦不知下了多少黑手的小侯爷,居然在留她。
      “胡言,再多看两眼,很快你就没得看了。”罗青笑得张狂。
      “不错不错,你师妹这样的美人,合该人人共享,怎能你一个人独占!”其中一个男子开口笑道。
      昭昱转头看他,神色渐渐冷了。
      正当双方就要打起来的时候,黎回却喊道,“胡言少侠,这对面十三个人十三把兵器,于你不太公平,我也借你一把。”
      小厮哼哼嗤嗤地抗来一柄大刀来,刀头形似弯月,刀身上有钩镰锯齿,以龙纹为饰,居然是把“冷艳锯”!
      众人大失惊色,这不就是黎回的兵器,此次鉴刀峰会的唯一宝刀——吴琴!
      罗青看到吴琴几乎红了眼,冷笑道,“吴琴重七十八斤,不知道这单薄身子能不能耍开!”
      “多谢。”
      昭昱将双刀背在身后,去取吴琴,一寸长一寸强,在这样的群战中,吴琴确实比朝血牙要好用地多。
      罗青冷冷一笑,“如此,开始罢。别怪我没提醒你,临阵换兵,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怎会知道,昭昱自小学到的就是弓马长刀,呼延家的刀法原本就是横扫沙场,以一当十,以一当百,以一当千。
      “你说的不错,这刀太重,我拎不动。”
      在众人的惊呼下,昭昱将这把人人趋之若鹜的名刀吴琴丢在了地上,接着,她解下束着朝血牙的皮带,丢在地上,刀鞘也被扔了下去,最后被她丢在擂台下的是一把朝血牙。
      她手里只剩一把朝血牙,暗沉的红色凝成实质的黑,不见一丝华光,昭昱握着它,和她的刀一样,她也逐渐沉静下来。
      这实在是一场恶战。
      对面十八般兵器齐齐朝昭昱扔了过去,比刚刚那场打斗还要凶险万分,没有人可以躲过十三个高手的联手一击。
      昭昱也是不能躲过的,准确来说,是心有五毒的昭昱无法挡下这样的合击,可眼下她有一个法子,能让她讨巧地摒弃一切。

      凤七替昭昱号上脉,他眨眼看了昭昱一眼,又看了她一眼,“你中蛊了,不浅,很深。”
      “蛊?”
      白天还抽抽搭搭哭鼻子的少年遇上自己的老本行,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凤眼微微眯起,里面华光闪动,嫣红的嘴角也勾了起来,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媚意。
      少年素白的手搭着她手上,摊开她掌心,幼嫩的手指一一拂过她的指尖,昭昱的指尖圆润,指腹处有薄茧,靠近末端呈现出一种绯色,在这绯色里藏着五根短短的红线,这线缓慢且快速地生长着,不一会,长到了指腹处。
      “这个,”少年头一次在病症上抓耳挠腮地,“也该说是咒罢。”
      “咒?”
      凤七有些为难起来,他出游至今,这段日子碰到的病症最为稀奇古怪,有天生心疾体弱的,有绝脉练武的,没想到看起来十分强健的昭昱也有病,比那两人还棘手。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也无怖。”凤七摩挲着昭昱的指尖,眸光闪闪,十分炙热,“这咒叫妙法。”
      “它能让你入红尘万丈体味贪嗔痴恨爱/欲,也能让你六根清净成为一个不染悲喜的菩萨。”凤七忍不住掏出自己随行携带的刀来,他的刀小而薄,泛着森森白光,划破人的皮肉轻而易举。
      “之前听过师父说过,旧时有西域佛陀借此咒成佛。”刀尖划过皮肉,少年仰头,双眸湛湛,“胡大哥,你是想成佛么。”
      成佛?
      夜很黑,雨很大,突然,天边一道银蛇叫嚣冲下,撕破了半边天空,在少女的眼前炸开,她身形未动,跪在水里像根枯木。
      白衣的仙人执伞赤脚踩入泥泞之中,声寒如冰,“我从来没想过,我教出来的孩子居然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之辈!”
      轰雷在耳边炸开,刺目的闪电劈亮了温半仙的怒容,眉梢眼角皆染上了寒意,连嘴角的小也是冷冷的。在那之前,她从未见过温半仙动怒,这个男人,永远的云淡风轻,笑意盈盈。
      这一刻,昭昱觉得自己从未认识过这个人,这个来得突兀的男人。
      “翎月,你可知错?”温热干燥的手掌贴在昭昱的肩膀,明明是大雨倾盆,可连温半仙的衣襟也没打湿。
      白皙修长的手指看似毫无力道,却夹杂着千钧之力。
      少女被压弯了肩头,连脊背也挺不起来,她咬唇恨声道,“我没错。”
      肩上的力道猛然加重,本就受了重伤的少女吃不住着力量,跌倒在泥泞之中,冰冷的泥水打在她脸上,溅进她眼里。
      温半仙的声音仿佛与雷声一致,从滚滚天边而来,“呼延翎月!你祖父你父亲皆是扶弱抑强温和仁善的人,你没学上一点半点,反学尽了楚家的肮脏手段,连着自私自利的性子都学了十成十。”
      雨水泥泞混在少女脸上,昏暗的天地中,唯有一双眼睛亮的惊人,“我没错,我不走,也会死在那里,我还有......”
      一道无形的劲气击打在昭昱身上,她瘦小的身子狠狠砸进泥潭里。
      “荒谬!你的命是命,旁人的性命便不是命了!你有未完成的心愿,那他便没有了!呼延翎月!你当真愚蠢薄凉,我竟然亲手教出你这么个孽障!”
      昭昱咬着牙,将喉咙里泛出的甜味狠狠咽下,“师父!我不能死,我得报仇,至于他,他的命,若是我大仇得报,师父要我把这条命赔给他,我也是肯的。”
      她倒在泥泞之中,浑身上下都滚着泥浆,狼狈之极,声音在倾盆大雨中忽高忽低,惨厉地惊人。
      温半仙盯着少女半晌,居然在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眼里看出死志,究竟是故友的唯一血脉,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逼下去了,他希望这孩子像她的祖父,像她的父亲一样,成为一个宽厚仁善的人。
      可惜造化无常,先后失去了父母,移了性情,又被楚家教导了几年,他费心教导一年,还是这么个左性。无论是成为自私自利的楚家公主,还是往后余生活在仇恨之中,只待大仇得报就自尽谢罪的呼延长女,都不是温半仙想看到的。
      他默默垂下了施罚的手,声音也温和了些许,“翎月,你还小,师父会帮你的,进去换身衣服,别伤寒了。”
      昭昱惊疑不定地盯住温半仙的手,继而转到仙人的脸上,那面容上笑盈盈的,看不出喜怒,长期以来蛰伏在黑暗之中,让幼崽感知到了危险。
      她有些不安地后退,“师父?”
      温半仙瞧她不动,以为是自己出手太重,这孩子本就受了伤,该是不能动弹了,他想到这里,俯身去抱昭昱。
      昭昱浑身寒毛顿时炸起,竟然反手拍向半仙伸向她的手,她的力量于半仙如同蜉蝣撼树,根本不能如何。
      温半仙盯着洁白衣袖上的乌黑手印,在孩子惊恐的眼神中将人轻轻松松抱起,他轻声道,“楚家把你教的太坏了,翎月,师父会帮你的。”
      那时候昭昱害怕极了,她咬紧嘴唇,揪着医仙的衣襟蜷缩在他的怀里,她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哪怕那时候面临死亡,她也未曾像如今,颤抖不已。
      大抵,是因为,死了之后,她还是她。而往后,她便不再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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