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跋扈》於戏左读

43、43.荣升姐夫

　　两人买完面具回来，昭昱已经坐在马车上看完了剑谱。莫家的剑谱对她来说，没有什么用处。不是当初没有学过莫家剑法，只是她现在的功夫不消说说莫家剑，就是呼延家的祖传刀法，她也是极少用的。
　　呼延家不缺子弟，呼延刀法自然传承地下去，可莫家剑就此断了传人。昭昱半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卫恒和叶伤秋知道自己回来迟了，讪讪的站在一旁，闷声道，“姑娘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
　　“主人家配合，速度是快了些。”
　　“这就是那本莫家剑？”卫恒伸长脖子去看，昭昱索性将剑谱丢给他。侍卫手忙脚乱地借助，嗔怪道，“好不容易拿回来了，怎么也不仔细点。”
　　昭昱撑着脑袋，“我小时候也见我娘使过莫家剑，身如蒲柳，腰肢纤柔，一门极好的暗杀功夫，适合女子研习。”
　　她顿了顿，“可惜，我没练上。”
　　“可姑娘的刀法，也不是呼延刀。”叶伤秋道。
　　卫恒练得便是呼延刀，刀重势沉，来往之间大开大合，一记重劈无人能挡。最是刚强不过的一种刀法，若是在战场，一刀下去能砍翻四五个。
　　昭昱的朝血牙极轻，恍若鸿毛。步法身姿倒是凌厉异常，脱胎于呼延拳。可刀法却左右逆转，飘忽不定，迅猛异常，无法招架。更别提昭昱之后的一串连招，置人于死地不在话下。
　　“叶先生好眼力！”昭昱笑道，“我原先也是练重刀的，后来师父觉得不适宜女子，硬逼着我换了武器，我在寒潭三年，造了朝血牙出来，刀成的一刻，突然悟出一套连招来。自此根据这套连招，我又悟了一套刀法。”
　　叶伤秋不由肃然起敬，昭昱小小年纪，竟于武道上如此精进。脱开呼延刀与莫家剑，竟然独创了一种刀法。
　　“姑娘，当真是令伤秋侧目。”
　　昭昱挑眉，“我行走江湖的时候，也曾听过伤春悲秋的名头。叶先生的手段，也不弱。”
　　叶伤秋垂下眸子，似乎不愿提及往日，半晌只说，“老阁主对在下恩同再造，可这恩，也还清了。”
　　“先生，到了公主府且安心住下，等你伤好了，再从长计议。”
　　叶伤秋点头应下。

　　近来临越城中风头无二的昭昱长公主又出新玩意儿了，不但把皇帝陛下亲赐的虎贲军给还了回去，还把府中多年的暮昙卫给解散了。听说昭昱长公主手里头有明卫和暗卫，明卫都是俊秀的男子。而那一支女子组成的暗卫，那姑娘，一个个的，漂亮，比天香楼的姑娘也不遑多让。
　　如今烟消云散，说没就没。一时间众人猜测纷纷，不知是何缘故。崔家的小少爷得意洋洋地笑道，“还能是什么，侍卫玩筑球砸了老婆婆，哄状元郎开心呢。”1
　　众人恍然，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般飞了出去。
　　不止传满了临越，连远在沁水的沐清明和孟淮潜也听个正着，孟淮潜冷着脸，当场撂了一屋子的学士，甩袖走了。
　　沐清明拉不住，朝沁水的名士们打了招呼，才出去追孟淮潜。
　　转了一圈，没碰上孟淮潜，反而遇上二皇子，便笑着说了。
　　二皇子楚玄烨冷冷道，“她哪是为了状元郎，这是想方设法地隐退呢。手里头无人的昭昱长公主，能翻出多大水花。”
　　沐清明不可置否，“可也是为了状元郎，她若无权无势，合该状元郎出头了。”
　　“她想相夫教子，可也得问问状元郎答不答应。”楚玄烨皱眉，火气大地惊人。
　　沐清明如何察觉不出，“怎么，这般急躁？”
　　“北容进了一批舞姬，还有那什么天女。阿爷玩得正高兴，我多说了几句，便让我出京了。”
　　沐清明面上有些尴尬，“陛下这么大年纪了，怎么也不爱惜一点自己。”
　　“爱惜！”楚玄烨的脸上越发青黑，“我出京前，郑钧的师父托信来，阿爷有意让楚离裳回来。”
　　“这......”沐公子心中好笑，“你也太多心了，他回来能做什么。”
　　“总之，我看到他，就不开心。”二皇子抬起下巴，瞟了一眼沐清明。沐公子会意，“得了，找上孟淮潜，去寻元素，他才从江北回来。”
　　元素回来楚玄烨早就知道的，否则也不会出了京就往沁水走。他面色稍有缓和，便一同去了。
　　孟淮潜生着闷气，他有心回临越看看，却不知在别扭什么。偶尔经过茶摊，见三三俩俩的行人，都觉得是在说昭昱那点子破事。
　　心中越发烦闷，正巧沐清明携着楚玄烨赶上他，几人一同去元素家里了。
　　元素是个南方人，却生的高大，北方汉子也少有他这么高的。他浓眉大眼，肤色古铜，一笑起来露出整齐而洁白的牙齿，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几人去的时候，正赶上人家饭点，元素登时换了一套衣服，拉着几个人出去吃了。
　　若是往常遇到这么脾气爽利的年轻人，孟淮潜也是有几分好感的。可他脑子里总想着，不知哪年间，元素送了一只死老虎给昭昱，脸上淡淡的。
　　倒是元素瞧见孟淮潜很是高兴，“这是姐夫吧，素闲，二哥，怎么带着我姐夫就溜达出来了。人新婚燕尔，不合适。”
　　元素殷勤地给孟淮潜拉开椅子，按着人坐下。孟淮潜一介书生，哪里是这莽汉的对手，稀里糊涂地坐下了。
　　“姐夫，我师姐呢？”
　　孟淮潜愣了愣，忽然间记起，元素的父亲，教过昭昱刀法的。
　　“你师姐你不清楚，自然是她先丢下你姐夫，我才有空带你姐夫出来逛逛的。”沐清明笑道。
　　“噢，”这莽小伙子算了算日子，“这会，师姐该从风间回来了呀。”
　　元素招呼相熟的伙计，给几人上酒上菜，多点了些淮扬菜，连酒都是最清甜的梨花白。
　　孟淮潜本以为是个武人，看到这般行事，却是粗中带细，十分妥当。
　　“我姐呢，比一般女子刚强些，我原来瞧着也不是坏事。但她一个女人家，既然嫁了人，也不好过于强硬，姐夫你多担待些。”元素在江北，多少听些言语，本就想过几天去临越拜会一下孟淮潜，这会子可巧了。
　　于是绞尽脑汁地说些好话，听得三人面面相觑，再想不到这么一个大老粗的军汉，劝和倒是一套一套的。
　　沐清明忙止住，“得了，你在江北干什么了，学了一身拉红线的活。”
　　楚玄烨起先绷着脸，后来忍不住笑道，“这话说的，我都觉得没媳妇是件多惨的事情了。”
　　元素咂嘴，“我和姐夫拉拉家常，怎么了。”
　　孟淮潜抿嘴一笑，元素性子直率可爱，原先半分不快也没了。
　　“你既然这么担心长公主，可听说，她把暮昙卫给解散了？”酒过三巡，沐清明不轻不重地抛出一个话题。
　　“什么？”元素吃惊道。
　　孟淮潜不动声色地转动杯子，精神全都都放在元素身上。
　　沐清明简短地概括了一下，元将军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早该散了。”
　　众人不解，追问缘由。
　　元素提起暮昙卫就头疼，皱眉道，“那暗卫一群哭哭唧唧的娘们，啥事都不会干。全是扒着公主府吸血的蛀虫。我早几年就让她别做这冤大头，谁知她越收越多，公主府早就入不敷出了。”
　　孟书生一怔，不可思议地问道，“昭昱她，是这样么，她有这个心？”
　　元素自知失言，熬不过对面三人探究的目光，于是无奈道，“姐夫，你也知道，我师姐虽然贵为公主，但也就一个头衔。”他瞅了一眼楚玄烨，二皇子点点头，“昭昱姑姑的俸禄确实不及其他几位姑姑。”
　　岂止是不及，连三分之一都没有。
　　元素道，“她是个孤女，国公府另有人袭爵，又没外家。其实才入宫那会，日子很不好过。”
　　元素垂下眼，幼时昭昱不识人情，宫里踩高捧低是常有的事情。她那个样子，暗地里其实吃了很多苦。
　　“师姐出宫后，遇到不平之事，总是帮衬着，也会把人捡回来。她起初对银钱没什么概念，后来穷地多了，日子也就会过了。后来，她捡回来的人多了，总有人朝她讨要丫头，或者沾上各种麻烦事。她索性让那群姑娘充作暗卫使，也没做什么，白吃白喝的不少。”
　　“这开销大了，她于武道上精通，却实在不会打理这些人。我爹吧，就派了几个人去帮衬。然后又是一笔烂账，非七叔和卉姑姑看着精明，那帐是乱七八糟。有一多半还入了风间那边，后来两边撕吧不开，扯不清。”
　　“师姐呢，就索性把帐给分了，除了御赐的食邑还留着，也就不剩啥了。后来实在没钱，养不活这些人，那会儿，我爹才到宁州，匪患多，悬赏也多，她就学着我爹和他爹之前，也假托个名，说是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去平匪去了。”
　　楚玄烨和沐清明早就对昭昱这些事有些模糊的猜测，一直不知内情，只当是和旧事有关，昭昱一直没停了追查，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干系。
　　孟淮潜才是对这些一无所知的人，他和大多数人一样，认定了昭昱长公主嚣张跋扈，与人为恶。
　　昭昱也不是和孟淮潜提过，公主府开销紧张，那时候书生一心认定朱门酒肉臭，哪里想得到昭昱说的竟然是真话。他也不是没机会证实，人都把账本摆在他面前了，他怄气又不要了。
　　头晕目眩下，拉住元素的袖子，“元公子，暮昙卫是什么？”
　　元素眨眼，他知道二人夫妻不和睦，却也没料到生疏到这种地步。便道，“暮昙卫一直都是安国公家的侍卫，风间那老国公家也有一支。说是侍卫，里面的人都是风间士族子弟，并不全是寒门。也是随着师姐来临越历练几年，若无意外，过几年也是要回去的。”
　　“暗卫吧，其实大士族中也有养的，不过师姐武艺已经远超常人了，她从来不带的。暮昙暗卫，是师姐行走江湖，救下的可怜女子，她没法子安置这些女人，那些女人又不肯走。时间长了，就假托这个名，表面上是一支暗卫，其实就是一群蛀虫，看什么时候，有人愿意离开了，再出资送她们走。”
　　顿了顿，元素又道，“师姐就是脾气硬，其实心很软，她以前吃过的苦很多，看不得有可怜人在她面前哭哭啼啼的。这次突然解散了，也许，公主府真的难以为继，亦或是，那群女子有了好去处，嫁的如意郎君，未可知。”
　　元素虽然是武将，却粗中有细，这事被他猜得八九不离十。
　　沐清明和楚玄烨倒还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两人神情各异，不知在想些什么。
　　孟淮潜闭了闭眼睛，那日女童死不瞑目的扭曲面容在他脑海中在此浮现，女子的目光冰冷漠然，看世间都是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
　　“元素，你说，”孟淮潜紧紧攥住元素的衣服，将军一脸关怀地看着他，他深吸了一口气，“昭昱，会杀了一个不过十岁出头的女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