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跋扈》於戏左读

40、40.暮昙暗卫

　　昭昱还未到三江，有暮昙卫将一块木牌递给他，那木牌朴素无比，只有中间刻着“朝血牙”三个字。
　　“公子，碧水琴庄前日来了一个男人，他走之后，碧水琴庄庄主自尽了。尸体挂在大门，没人敢解下来。”
　　昭昱眨眼，有些愣神，“被人捷足先登了？”
　　“那人还托我给公子带句话。”女子低垂着眉眼，双手交叉于胸前，十分恭谨的模样。
　　“说来听听。”
　　女子靠近昭昱，在她的耳边轻轻道，“胡言，我来取你的命。”女子猛然发难，一柄尖刺刺向昭昱腰间，却在即将刺进皮肉的时候堪堪停住。
　　昭昱若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卫恒。”
　　“得咧。”卫恒一个翻身从马上跃下，揪着女子的手把她制住。
　　女子恶狠狠道，娇嫩容颜化为厉鬼般可怖，“胡言，你毁我碧水琴庄，你不得好死！”
　　“看来，还是被人捷足先登了。”昭昱无奈苦笑，对着叶伤秋抿嘴，“先生，紧赶慢赶，还是慢了。”
　　叶伤秋也很是头疼，“姑娘，你的仇人被别人先杀了，你不急么？”
　　“暮昙卫回来说，碧水琴庄的老庄主，死在了十七刀下，刀刀致命，刀刀不死。若是换了我，只会下一刀的手。”
　　这是什么算法，叶伤秋只知道，面对文世崇，他只想一刀一刀把对方活剐了。
　　“姑娘大度。”
　　“叶先生，情丝断了之后，我想清楚了许多事。”昭昱举手对着阳光，手指修长白皙，毫无阴霾。五根血脉一样的细丝，已经愈合。在血脉里缓缓蠕动，扎入筋脉。
　　“我原恨碧水琴庄至深，也不过是我见到最后一个活人，是公孙然。”
　　昭昱嘴角迁出一抹似有似无地笑意，“公孙然，他没那个胆子要我阿爹阿娘的命。他不过是见死不救，趁火打劫。”
　　沼泽地中，瘦弱的妇人抱着孩子跌跌撞撞地逃着，面容惊恐，口内却颤声道，“月儿不怕，娘护着你。”
　　妇人撞上了一个人，她原来相知恋慕甚深的男子。她求他，带孩子走。男人听着紧随而来的追兵叫喊声，只问了一句，“剑谱在哪？”
　　妇人抱着孩子的手猛然扣紧，她仓皇回头道，“剑谱可以给你，你得护好我的孩子。”
　　男人沉默地看着妇人，“剑谱。”
　　“阿然，念在我们以前的情分上......”女子泣不成声，伸出手去拉男人的衣裳，公孙然默然看着。
　　昭昱扭过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公孙然。
　　她第一次见到公孙然，白发如雪，一派清冷模样。
　　所有人，都不及眼前这一位，记得清楚。
　　他食言了。
　　被紫金山土匪围困的时候，昭昱被母亲护着，她睁着眼，什么也看不见。有温热的液体流进她眼中，她眨眨眼，什么也看不清。
　　昭昱第二次见到公孙然的时候，躲在呼延晏身下，毫无声息。那男人伸手探向尸体，竭力寻找着什么。满心满眼的欲/望，像是地狱里爬出的白发恶鬼，沾染了她阿爹的血迹。
　　竟然丑恶如斯。
　　“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他。”昭昱捏碎手里的核桃，半晌才开口，“叶先生，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卫恒问了半日，也没什么结果，在那急的抓耳挠腮。叶伤秋瞧不下去，将卫恒赶出马车，过不了半时辰，就审问地七七八八。
　　卫恒啧啧叹道，“这浮云阁的手段就是不一般啊。够快。”
　　叶伤秋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
　　昭昱透过马车去看那姑娘，瘫软在马车里，像一块死肉。偶尔起伏的胸口证明这个人还活着，她看向昭昱，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张了张。
　　昭昱瞳孔一缩，面色青灰。
　　杀了我......
　　“姑娘原来在碧水琴庄安排的暗卫被公孙瑜捉住了，磨了两个月。往常姑娘收到的消息就是公孙瑜给的。前几日有个灰衣人抱着流水琴上门与庄主斗技，赢了公孙庄主一条性命。临走前言明，若是姑娘寻上门去，只消将琴谱给了胡言，便可免杀生之祸。”
　　“在碧水琴庄的是谁？”昭昱的目光掠过一脸无辜的卫恒，问向旁边覆着面罩的女子。
　　女子低声道，“原来这块是银盘负责。”她飞快地瞧了一眼昭昱，看她并不准备发怒，刚准备回答，却听到昭昱冷冷的声音。
　　侍卫登时跪下，头顶上的声音像是从正大光明匾下悠悠传来，温和威严无法辩驳。
　　“银盘已经除名暮昙卫，你也想步她后尘？”她坐在高高的马背上，伸出脚勾起女子的下巴，黑色的面罩从女子脸上脱落，露出她苍白惊慌失措的脸。
　　“姑娘，不要！”女子一把抱住昭昱的脚，白嫩的脸蹭在鹿皮为底金丝作绣的黑色靴子上，她梨花带雨着瞧着昭昱，“姑娘，我只是不想让姑娘对银盘下手而已。银盘对姑娘忠心耿耿啊。”
　　昭昱头疼，她想抽出脚，就得踢开眼前的女子，可她从未对女子动过手。嗯，就算动脚也不行。
　　“你知道规矩，暮昙卫的脸，不能被除了我的第二个人见到。你走罢。”
　　女子面色仿佛死灰一般，她流着泪，“姑娘，您明明知道，无论是我还是银盘，都对您忠心不二，连命都可以舍去的。您太狠心了。”
　　“同僚之谊，尚且不顾。银盘消失之后，碧水琴庄的消息一直由你接收，你不可能不清楚，三江有不妥之处。”
　　“千结，你只记得银盘付出了什么，银盘得到了什么。你眼中，有我这个主子么？”
　　女子似乎再也忍受不了，大声道，“您要杀了银盘。”
　　“不错。”昭昱垂下眼，去看那张被泪水晕染的面庞，是个普通的女子，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跪在她脚边，哭诉着，说明她的不公。
　　“银盘没有做错什么，是您说，您说可以放她自由的。在她报仇之后，她早已报了仇，为何让她入这见不到天地的暮昙卫。”
　　“你是替她报不屈，还是替你？”昭昱面无表情，耐心道发问。
　　即使迟钝如卫恒，也觉得昭昱此刻瞧上去不大对头，更不论叶伤秋了。他冷冷道，“食君之俸，忠君之事。你身为暗卫，怎有如此想法。”
　　“姑娘，千结没有不屈，千结的命都是姑娘给的。只求姑娘饶过银盘，银盘她有了自己喜爱的人，她也想像姑娘一样，得一心人。”
　　“这样说，你们是遇到银盘了？”昭昱勾了勾嘴角，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面前的女人，她似乎能瞧见她动手时，千结那张惊恐到扭曲的脸。
　　“属下知错，”七八个暮昙卫齐齐跪下，低垂着脑袋，等候昭昱发落。
　　昭昱怒极反笑，“好好，好急了。”她一脚踢翻千结，盛怒之下，居然把护卫踢出了内伤。
　　“我一向疼你们，我向来怜惜女子孤弱，却是这个下场。”昭昱蹲下身子，她狭长的凤眸中满是怒火，亮地惊人。
　　伸手抬起千结的脸，掏出随身的手帕，替女子擦去面上泪水。她能感受到，手下这具躯体的恐惧。
　　在银盘走后，担任了暮昙卫暗卫队长的人，居然抵不了昭昱的一招。她清楚地认知道，她与姑娘之间的实力，具有多大的差距。
　　“多好看的一张脸，呀，”昭昱低笑，“暮昙卫的暗卫，从来只做一些盯梢的事，也从来不让你们露面，你以为是为什么？你这样的实力，就是暮昙卫的明卫上，随便一人，都可以至你于死地。”
　　“千结，你无知，所以无畏。”昭昱的手，慢慢解开女子的衣衫，搭在女子的肩膀处，“暮昙卫，从来没有过暗卫。”
　　“姑娘，不要......”千结颤抖着，紧紧抓住昭昱的衣襟。
　　二人相拥，像极了一对热恋的情人。
　　“我是十六岁时，见到你的，你那时狼狈极了。你说，做牛做马也要留在我身边。这其实很不必。暮昙暗卫，所有女子，都是你这样的可怜人。”
　　怀中的女子发出一声惨叫，她软软地倒在昭昱怀里，昭昱替她拢了拢衣衫，有些歉意，“抱歉，废了你武功。不过，现在，你自由了。”
　　等到昭昱处理好所有人，看着一堆焚烧的衣物，公主回头瞧着另外两个目瞪口呆的男人，“那么，问题来了，谁赶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