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淡风轻》风漪

21、噩耗

　　骠骑将军的到来，无疑给李家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先不说李振廷和刘氏的态度，就是陈管家一家子，都是前所未有的震惊！

　　陈管家只说他一辈子见过不少权贵，但与骠骑将军这样的人物比起来，他又觉得以前见过的那些人都不算什么；管家娘子的态度，又直接反应在她和刘氏的交谈上，她不断地向刘氏灌输以前听说的“沈郎顾”的话来，就好像她见过沈彦青本人一样兴奋！以后的好几天，陈哥儿每每看到她，就是盯着她打量半天，让李怡很不舒服……

　　刘氏的态度本就十分明了，之后又听了管家娘子的话，就越发更觉得那沈彦青是非一般的人物，时不时在她耳边念叨一句。倒是李振廷一直没有表态，又让李怡稍感安心……

　　日子好不容易熬过了半月，这段时间李怡都是足不出户，每日不是在东厢看书，就是趁着天气好在房间里做针瞥女红。反正，她尽所能地减少被念叨的可能。这一日，一家人围在桌子边吃晚饭，临到要结束时候，李振廷忽然抛出一句话来——

　　“前日皇上准了官军抚恤的条陈，着各军陈列这几年的死伤官兵详单，相信相应的条款应该不久之后就会出来……”

　　其他人都听得一头雾水，只有李怡知道父亲这话是对她说的。“不知详单什么时候可以完成？”

　　“快则秋收以后，慢的话……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怎么会这样？”

　　“详单一出来，总得有个说法吧。”

　　父亲说秋收这个时间点，其实本身就可以说明一些问题了。“女儿明白了！”她还想问这事儿是怎么提出来的，但一看桌上还有几双眼睛盯着，又不想多话了。

　　这时刘氏也反应了过来，又补充道，“哎呀，我说这事儿早就应该办了，怎么朝廷就这么一直拖着？！不过……要是萧焕在名单上，那……”

　　“母亲！”

　　“这都好几年了，连一个消息也没有……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该那么仓促把女儿嫁去萧家！

　　“好了，别说了，等今年过了再从长计议吧。”

　　“也只有这样了。”

　　到了六月底，事情似乎过去了，只有刘氏还在纠结矛盾，虽然她不再像月初那一阵念叨沈彦青的事情了，但又开始叹息唏嘘起萧焕来，弄得李怡也心情郁郁。

　　这一天，家中又来了书信。当时，她正在东厢房抄书，见刘氏拿了一封信进了屋，神情奇怪，便问道，“我的？”

　　“给！陈管家说是沈府的扈从送来的。”

　　她一听就皱起了眉头，家里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怎么又无端寄信给她？！

　　“快看看，写的什么！”刘氏一脸着急，就好像这封信是寄给她的一样！

　　李怡这才接过信看起来，不料，信中的内容却是说萧焕的！她看着……看着就流下泪来，到最后，竟是是一个字都看不进了，因为，眼睛已经花了。

　　“怎么了？怎么了？！”刘氏没想到女儿竟会这样，那样子把她给吓住了。可是，任她围在女儿身边问了半天，也没掏出一句话来！毫无办法之下，她只得拿了书信又出去找别人看是怎么回事。

　　原来，沈彦青那日回去后，便遣人专程去查了萧焕的下落，要知道，打听一个失踪了三年的人是何等不易，要是能打听她早就打听到了，但好在萧焕有渃水县护城卫的身份，县衙对编制内人员都还有些记录。这样一来，他的人很快就查出三年前萧焕和几个同僚护送粮草去昌州的事情，但之后只有一个人回来，他与另外两人又去了武威护送粮草。要知道，那时候武威郡还是澜国的属地，而他们那一队护粮军正好在夜行时遇到了澜国军队的伏击！结果可想而知，当时只有几个人冲杀出来，而这几个人中没有萧焕，因此，萧焕应该是在那一场伏击中阵亡了……

　　不一会儿，刘氏又叹着气回来了，这时她已经止住了泪，两人对视一眼，连刘氏都招架不住开始伤感起来。

　　“你得想开些。”刘氏劝慰着，这样的结果她也是早有准备的，说起来，前几年李振廷三四个月甚至半年才写一封信回来报平安，她还不是一样担心得很？想那萧焕也是个耿直人，怎么会整整四年都没有一个消息捎回来？不是没了，怎么解释得通？

　　“虽然我从来不说，但……我还是有准备的，可是真的确认……又是另外一回事。”她断断续续地哽咽着，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但似乎又不是这么回事。

　　“唉！”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尘埃落定了吧。”至少，她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可不能想不开啊！你这样让我和你老子以后怎么过？！”

　　“我……我没事，我……就是……就是想回去。”

　　“你回去做什么？！这里就是你的家啊！”

　　“我要回去料理他的后事，几年了……人却还在外面飘着，总得给他围个冢，立块碑！”

　　“你一个女人家哪里做得了那个？！等你老子回来，他会安排的。”

　　两个女人僵持不下，不知怎么又说到几年来在渃水的境遇来……最后，她是不哭了，刘氏却伤心起来。不想刘氏的哭声又引来管家娘子，紧接着又是一阵好言好语的劝慰……

　　李振廷这时也回来了，一进女人的厢房就看到管家娘子正在劝刘氏，该伤心的正主儿却呆愣在一边，要不是见她红着眼，他还真以为真没她什么事儿。

　　“老爷，你回来拉！”最先看到李振廷的还是管家娘子。

　　刘氏和李怡这才看到父亲进了房间，刘氏的反应也不慢，忙起来将刚才她说要回去的话又复述给了李振廷，意思自然是要让李振廷止了李怡的那个想法。

　　“女婿也是为国捐躯，立个碑也是应该的。不过……女儿，这回你却是犯糊涂了！且不说你一个人回去有诸多的不便，就是萧闵知道了也要怨你！他才是正统的萧家子孙，但现在人在西原军营却不知父亲遭逢了大难，想来你也一定不打算告诉他的，然后，你就这么一个人回去草草把丧事办了？到时候，倒让萧闵担了个不孝的罪名，也亏得他叫你一声母亲，你怎么不为他想想！”

　　“父亲，女儿的确是欠考虑了，但是……”她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她会不安心的！

　　“唉……这样吧，让你母亲陪你去附近的佛寺拜拜，让主持为萧焕做几场法事超度超度，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为父来处理吧！”

　　“可是……闵儿那边……”

　　“放心好了，我暂时不会告诉他的，怎么也要等到秋收以后，那时候如果朝廷的详单出来了，由朝廷出面才是最好的，不然……要是详单没出来，我再写信告诉他好了。”

　　“父亲说得是。”李振廷的想法比她全面多了，连很多她没想到的细节都替她考虑好了，至此，她还有什么可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