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城市》八百执

18、进化和灾难

　　她放下最后一本实验记录。
　　所有的文字图片每一页都存在她的脑子里，“所有的”。
　　凌骄觉得自己的脑子里有一台机器，正不断重复翻阅着这些报告，分析总结出一条一条的隐藏信息。
　　“自己是试验品一号，与二号形成对照。”
　　“实验是由自己的父亲领导进行的。”
　　“实验内容是对在实验体的基因中嫁接鱼类、鸟类、虫类的基因片断，并观察其变化，以推进人类的进化。”
　　“实验品出生时均为人类婴儿外表，说明人类的基因具有强大的包容力和稳定性。”
　　“实验品二号出生后，给予高温潮湿环境，并予高浓度氧气刺激，其基因序列发生改变，髋部以下膨出变异，显示虫类生物特征。”
　　…………

　　凌骄觉得自己陷入了狂暴的混乱中，她的身体被撕裂成了两半。
　　极度的愤怒令她心跳加速，眼中充血，血液在耳膜鼓噪冲击，胃部灼热刺痛像吞下一把火焰正灼烧着她的内脏。
　　但另一方面，她的大脑正无视怒意，忠诚严谨地计算分析着刚刚得到的信息，得出一项项她原来绝对想不出来的结论。像是突然发生了什么了不起的进化，她的大脑似乎比以前更理智聪明了，脑中原有的知识被最大程度运用到分析任务中。

　　“因为自己作为实验品一号，现在情绪波动过大，超过身体承受能力，为适应强烈的刺激，身体也发生了变异。”她轻易猜到了原因。
　　凌骄笑了一下，没想到自己还有成为天才的一天，她拉过把椅子坐下，用眼睛打量整间实验室。
　　她现在明白这场灾难是怎么回事了。
　　这间藏在地下的屋子，就是酿成这祸患的温床。
　　这座可怜的城市，这城中无数可怜的人们，受的这些无妄之灾，都出自这里，出自父亲，出自她和她那同胞的妹妹。
　　“凌傲。”凌骄嘴里念着这个名字，她和自己一起降生在这深深的地下，从小被监禁在此，经受着各种实验。
　　这次的灾难，也许是实验事故罢。

　　她坐着椅子，用力踢了一下地面，椅子在原地旋转得飞快，她仰面倒在这轻微的失重感里，啃咬着手指关节，露出一个癫狂的笑。
　　小心哦，姐姐要来找你们了。

　　旋转慢慢停下，姜实站在她面前低着头看她：“你还好吗？”
　　他的表现同以往一样平静，可现在凌骄却能看透，他那平静背后的无措、困惑、恐惧，还有担忧。
　　幸好还有担忧。
　　凌骄收起笑容，站起身平视姜实：“我没事。”
　　姜实显然不相信她说的，他的认知水平让他能明白这些本子的恐怖，却不足以让他了解这些东西具体意味着什么。他无措地看着凌骄，希望她为自己解释，告诉他能为她做些什么。
　　可凌骄什么也没说。她那骇人的癫狂只持续了不到五秒钟便尽数收回，现在的她看上去面如平湖，一丝波澜也无。
　　她就用这样诡异的平静口吻对姜实说：“我们出去吧，应该有不少人还活着，得去找到他们，把他们聚集起来。”

　　街上还是什么人都没有，离开地下研究所让姜实放松了许多，他看着像变了个人似的凌骄，以为她只是受了太在刺激，一时接受不了。
　　凌骄找了个喇叭，冒充政府人员的口吻循环播放，呼唤受害群众们。
　　“y市市民请注意，y市市民请注意。请寻找一切办法示意所在位置，我们将尽一切力量搭救市民，保护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重复一遍，请尽可能向我们示意，我们将立刻搭救您。”
　　还是她聪明，有办法。
　　就这么放着大喇叭在整条街上跑了四五个来回，终于有个小区的窗户打开条缝，有支晾衣撑挂着一件鲜红的衣服伸出窗外，在半空中招摇。
　　他们停下车，凌骄打开车门：“我去接应他，你在这等着。”
　　姜实皱眉，刚要拦住她说自己去，就见她已经下车了。
　　他下车追上她：“你回去，我去。”
　　见她还要争辩，他接着说：“别不服气，哪个政府会让一个小姑娘去救人。”
　　她没说话，也不听他的，就直接往前走。姜实奇怪地瞪了她一眼，捏着刀跟上她。
　　七拐八拐绕了半天，约末着到了刚才红衣服那栋楼的位置，姜实站定，朝上
　　喊：“红衣服在哪一层？出个动静！”
　　四周安安静静——没人理他。
　　“市民朋友，请不要担心，我们是来搭救你的。请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会保护你的。”幼稚清甜的女声在他身边响起，姜实看着身旁笑容可掬的女孩，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作者有话说

　　好刺激啊，菱角终于开始变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