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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前奏 血庙(炎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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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无双师兄和天轶师兄醒啦!”
“终于醒啦?”
“快快快!快去叫引领者来房里!”
“鉴墨师兄,他二人醒来可有何不对之处?”
婴宁还未走下阶梯便看到大堂里几个姬氏弟子纷纷落落坐在几个角落,方才从另一端阶梯上急急跑下一个人,此人名唤水鉴墨,是这一届姬氏的大弟子,作为一名外姓弟子能有如此地位着实令人不免多注意几分。
此时听到这,那些弟子纷纷查觉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看到是婴宁便立即扭回头去继续追问水鉴墨了。
水鉴墨见此也没多大反应仍是方才一副急切的神样,继续答了那回答:“琰儿你且同我去他们房里看看便知。”随后又吩咐了三名弟子分别外出将引领者唤回。
婴宁此时亦走到他们边上,其他弟子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有水鉴墨慰问了一下他的身体状况,姬琰也稍续问候了下,二人便带了另一名姬氏弟子前去房间。
此时只剩婴宁和其他二名姬氏弟子在大厅,婴宁坐得离他们差一张桌,但奈何听觉变好了,二人所言尽收耳中。
“哎,我刚刚也想问候下他的,都是你拉着我,你看鉴墨师兄都慰问了,都怪你。”
“小声点儿,你这人说你傻真傻,前日是白垣和二位师兄一同前去的,但回来却是分开的,虽然后来这小子也厥过去了,可一回来二位师兄便不对劲,谁知道是不是他搞的鬼。再说了,鉴墨师兄是大师兄,慰问一下于情于理也是应该的,哪轮得着你也多操这一份心。”
婴宁一字不漏清楚地听在耳里,那名弟子听后还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猛点了点头,这弄得婴宁哭笑不得,原来自己耳力不好其实还替自己挡了许多尴尬的。
他小坐一会儿,便觉无聊,又想起自己的正事,于是出了驿馆,一个人没有目标地闲逛起来。
远方盈盈星点烛火,伴着有些昏暗的天色晕染成一幅夕阳下的万家灯火图。
婴宁这样不自觉地向那边走去,却渐渐发现往那去的人变多了,他这才止步,向人群那边看去,却只能听到人群的唏嘘声与惊叹声,什么也瞧不见。
他朝边上挪了挪,但哪个位置都看不见,没办法就只好向人堆里挤。
“不……不好意思哈,借过一下,借过一下,哎谢谢。”倒是也没什么人说他,比较顺利地就挤到了前边儿。
“哇,你瞧啊!”
“天爷!这……太美了吧!”
“此为何物?老妪我这一辈子也不曾瞧见过啊!”
其实还未定睛,婴宁便有些心跳加快之感,现在站定仔细瞧了,此绝非凡品。
眼前,并无它物,而只有一个沉沉的木箱子,木箱子看着浑然天泽,透着盈盈殷光,即便婴宁这样不懂古木的人也识得这是极佳的上品。
但只是这木箱子却并无什么能让他多讶异的,他被震惊到的,是箱底的玩意儿。
陈黑的木箱子在他面前缓缓打开,一片映着薄光的精致物事呈列于眼前。
梨花一簇簇地像是定格在了某个点似的,就连花瓣也是一直重复着它绽得最美的模样,只是每次都是不同的轨迹,一片的梨树下种着丛丛的兰草,而被簇拥在正中的是处宅邸,窗棂边,屋檐沿,台阶上都是细细白白的一片片小片儿,仔细一瞧,层层簇在一起还有些毛绒绒的感觉,竟是新鲜的梨花瓣,宅邸左侧四四正正挂了副牌匾,题道:不簇梨花好,才羡月人容。风声,鸟鸣声,甚至不在画中的泉水声都栩栩如生,风中的梨枝颤颤巍巍。
但令婴宁出了些神的是中间那块牌匾上的“云木斋”三字,虽然他没听过云木斋,但他却知道一本名为“云木心法”的秘籍。
整个云木斋院图仿佛缩小的海市蜃楼般,漂浮在空中,半虚半实,看着亦幻亦真,有些人甚至伸手去触碰它,但毫无意外的穿过了这虚像,令人有种仙宫的既视感。
不知怎么的,他仿佛穿过了这画面,脑海深处的思绪一下子翻涌上来。
“哇长逝哥哥!你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一本书?你且再往下挖挖。”
“是一本秘籍诶!好帅。”
“上面都是土,糊了字,我看看啊……云……什么心法的。”
“木。”
“嗯?”回过头,眼前的青葱少年笑着望向自己开口道:“云木心法。”
婴宁扯了扯乾坤袋,望向长街的尽头,瘦瘦的最后一抹夕阳里冷清的旧屋子前,那里方才好像站了个人一直盯着自己看,是错觉吗?
但不等婴宁再想更多,城头那端突然爆发出极大的声响,心头一动,身却比心快。
耳边全是不绝于耳的百姓喧闹声,瞬间人潮便都涌向了城头。
婴宁本想为了不暴露身份抄着神行符过去,但发现城头那爆发出的火光看着势要遮天,且自己乾坤袋里之前搜集到的红穗子似有些动静,婴宁实在无法再控制着自己这么慢吞吞过去了,刹那一道驱剑术下去催动乾坤袋里那无名剑载着自己便向城头过去,再在剑身同人身上添了道遁身符。
来了!
终于来了,跟他面对面的一刻,究竟这怨火侠士是个什么人什么鬼终于可以看清了!
只几弹指,婴宁已经到达城头上空。
下方浑浑怒火中隐隐可辨出那些姬氏弟子。
“有人瞧见那白垣了吗?”
“是啊是啊,白垣呢?”
“大家差不多都到齐了,怎么就他没在?”
“呵,他啊,平时就不见他出什么力,这关键时候,肯定是藏哪个角落了呗!”
“好了好了,不管齐没齐,来了的人都随我来!”一旁的引领者终于是起了领导作用。
很快姬氏弟子们便秩序井然跟着他进了一处大火之中,是的,从外界看来诚然如此,但,这恰好是这火系阵法的结界处,若是借以法器还是能够通过的。
婴宁自然不甘落于人后,他的这把无名剑,便是个万能宝贝,有了它,便能载着自己潜入其中。
一入阵内,忽的就变了副样子,火仍是在的,也不比外头小多少,只是多了处庙宇,这庙宇也是怪,来自地狱的恶火都不能伤它半毫,看来关键就在于这庙宇了。
其他人在大火的混乱中或许并没有发现其实这火阵的布置之处就是在地主宅邸之位。
但婴宁曾在这发现过他自己所创的盗鬼修之术的残留物黒齑粉,而这些东西在创造它们的创造者眼里自然无所遁藏。
难怪这怨火侠士无缘无故来杀人,虽这地主生前作恶乡里、顽固霸道,不过他也不能相信这样一个屠他家满门的霸世魔头会那么大善心来为民除害。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这庙啊。
妙啊。
居然连怨火侠士的恶火都无法伤它多少,这庙,可不简单啊。
下方的姬氏弟子在一会儿的思虑中最终决定分为两队,一队留守,另一队入庙查探,万一不小心着了道还好做个照应。
婴宁也不能一直待在上空了,捏了个隐匿诀便偷偷混了进去。
庙里倒是空旷得很,看着有些时间无人打扫了,但能看出它曾经还是十分金碧辉煌的。
佛像身上落灰挺严重的,不过离近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这佛像身上到处是厚厚的灰尘,唯独那一双眼睛仿佛不属于它一般,干净得跟天天有人擦拭似的。
很快姬氏的弟子也都纷纷发现了这一点,但这实在诡异,且庙宇实在邪乎,就连大师兄鉴墨和引领者都心里没个底,更毋论其他弟子了,大家看着那眼睛就觉得发怵,更有些修行功底不够的一看那眼睛就直接产生了幻觉,满嘴的疯言疯语,见状几位道行深的师兄师姐们便纷纷为他们画清心符。
而就在这人心惶惶的时候,突然,眼前这佛像,它的眼睛被人直接击碎了化为混着星点碎金的土滚落下佛坛。
在场的每一位人,包括水鉴墨,包括姬琰,包括姬无双,包括引领者,无一人不为之而震惊。
这样邪门的庙里的邪门的佛像的邪门的眼睛,居然被人一击就碎?何等高人竟然在此?
但若是被他们知道,这位他们不敢亵渎的高人就是天天被他们挂在嘴上记在心里挖苦嘲讽记恨的白垣师弟,那他们的表情一定非常一言难尽。
婴宁倒觉得其实没怎么厉害的,只是这神神叨叨的估计就是来掩人耳目骗过进入庙里的人,虽然他话是这样说,但若不是心细如此精通如此,还真很难有人那么简单便一击即中。
这佛像乃是件法器,却是件一次性的,供它一直维持着的主要还是它身下压着的阵法,佛像可以在第一次旁物攻击它时丢出幻咒得以自保且圈锢作法者灵魂,而之后便是废土一堆,不过凭着那阵法,却可叫它唬上人三分,这通过复制佛像的唯一一次进攻方式来短暂性唬住对手。
别人可能需要把这佛像整个搬走或是搬走大半方能得知这是什么阵法,而婴宁却不必,按他的话就是——
我这样的天才,你觉得我在阵符上的造诣这点都没有?
于是婴宁便使了点诈,用身边沾了灰的蒲团混着招来的路边鬼魂做出个假傀儡来诱骗佛像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进攻,随后为了检测那阵法的强度,婴宁又故意将那几名姬氏弟子锁上心理暗示,导致佛像开启阵法再一次攻向他们。并趁着阵法的空档,直接一击,干脆利落,再有,便是方才姬氏弟子长叹短吁的那一番场景了。
婴宁对自己被压制修为几年后第一次出师还是比较满意的,心里想着,这样正好,我恰有正事要办,有你们这些人在这反而碍手碍脚,既然你们都觉得我是个高人,那我便将计就计。
“咳咳——”他又掳来几只鬼魂,分别给它们上了隐匿诀,令它们四散在庙堂里,将自己的声音透过乾坤袋闷闷地从鬼魂身上发出,原本他想找个其他东西来捂嘴的,奈何身边没有,只好用乾坤袋将就一下,再加上刻意压低声线,他这一咳,整座庙里的人都犹如惊弓之鸟似的一下子炸了起来,却又无人感作出进一步的动作。
“你……你是谁!”一名稍微胆大些的姬氏弟子含糊却又大勇地向庙宇上方喊道,却没等他缓过来,引领者倒出声儿了。
“抱歉,前辈,我族中弟子是第一次出来试炼,不谙世事,一时糊涂,鲁莽冲撞了前辈还请前辈莫要怪罪才好!”他一步上前便将那名弟子按了回去,婴宁见这一幕别提有多乐呵了。
只是正准备吓他们走时,一道声音却突然又出现。
“呵,原来不过是些肖小之辈,我当是何方人士竟敢以我之名来冲撞我?哈哈哈,说得好,还有点自知之明就留你们一条小命,摸着这地缝门槛爬着回你们那邯郸云水筑吧!”一声比方才更洪亮的声音出现在姬氏弟子耳中。
难道所谓高人不过就是怨火侠士本人?
不错,此刻倏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正是怨火侠士炎关。
并没有传说中无时不刻不裹着他的恶火,而是一袭红衣,比起这恶火更要艳更要浓,脚底下倒是踏着无数地狱之火腾空而出。
婴宁手心的拳握得更紧了,心脏不可抑制地越跳越不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