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六章 劣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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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一片死寂，印月咽了咽口水，白皙的近乎泛着青色的脖子晃眼地跳动了一下。她扭过头略带期盼和不安地看看魏朝。而魏朝的眼睛一直望着印月，虽然面无表情，但是还是让印月看出他带着几分疑虑。印月抬头望着门口那人，想要悄悄抽出那只被魏朝抓住的手。可魏朝的大手立即重重反握住，印月的嘴角漾起一抹衷心的笑。
还没等魏朝转过头去，那来人就用严厉而低沉的声音喝道：“魏儿！”虽然声音并不响，可却蕴含着一股子威慑力，让听到的人深深感受到了责备之意。魏朝原本握住印月的柔荑来回蹭着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接下来，无需解释，不用争辩，更加遑论批评——魏朝确是实实在在地跟着王安走了。
躺坐在床上的印月朝魏朝离开的背影瞟了一眼，鼻子一酸感到眼前一片模糊却只能无奈地笑苦笑。
现在的心情应该是怅然若失吧！
失？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印月她自己心里面不是原本一直认为自己无欲则刚吗？
印月此时一脸的悲戚，却又不想再为这种虚无的感觉分神伤心，伸出袖子一把抹掉了自己脸上的泪水，而后又翻身下床把房门紧紧关好。可没走出三步，她竟然后回过头去又拴住了房门，这才安心的返回，最后往床铺里一钻，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便罢了。
毋庸置疑，印月方才听到魏朝说养要自己的时候确实动容了。她给了自己心里一个完全接受魏朝的理由……可是……有求则苦，自己笨了一次还不够，还要继续吗！女儿当自强，凡事皆应靠自己！可接下来印月却一直都是在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中度过的，她整整一夜都没有睡好——看来确实是好梦难圆啊！
翌日，大雪在一连下了几日之后，终于稍稍停歇。
印月起身穿戴好之后，打开房门，却发现外头的天还是黑洞洞的。她一夜未眠只觉得殇涩的紧，心想到晓晨应该还酣睡，于是也不去叫那小妮子，只是亲自前往取食材的地方行去给皇长孙动手做早上的吃食。
沿路的宫殿总体在外貌上似乎已焕然一新，原本红漆剥落的大柱，已经被重新刷上了锃亮泛光的全新朱漆；不少宫殿外檐下的雕梁画栋又被重新上色；就连那原本褪去光彩和不辨本相的飞檐在此刻也是已经被人重新做了一遍彩绘镏金……从皇上皇太后亲临之时算起，到现在还不到一天——可如今的慈庆宫却已经是透着一股异样的喜气，富丽堂皇与往昔真不可同日而语。
印月冷眼看着这一切，唇角带着讥讽——这东宫皇太子可真是一举多得啊！
她冷笑着款款踱着步子，心中却开始盘算待会白天见了骆思恭该怎么说。才行到一半却碰上了半个熟人——刘媛儿——锦衣卫千户大人骆思恭的小情人。印月睨眼打量那刘媛儿——对方忽然之间见到自己似乎是被吓了一跳。印月不由得心中暗笑那小姑娘可真是能演戏。想自己第一次撞破他们二人在慈庆宫深夜幽会之时，刘媛儿冲口便是一句：杀了她——印月此刻不由得鄙夷地白了一眼这又扮起了楚楚可怜的女孩儿。
此二人虽然隔着一个被积雪厚厚覆盖了一层的小花坛，可刘媛儿被印月看得浑身不适，又发作不得，只能涨红着脸向印月徐徐行礼而后柔声道了一句，“印月姑姑早安”。
“你是哪里供职的呀？刘媛儿妹妹，我见了你那么多次还不知道呢？”印月索性也做起戏来，扭身子笑盈盈地走了上去扶起她道，“怎么，上次的事情你还记仇，不愿意告诉我？呵呵，骆千户都不介意了呢！”
刘媛儿此刻脸色有点尴尬，见印月主动询问，碍于地位等级，她只得微微俯下身体，低头轻声回道：“小的在皇太子妃处帮茗香姑姑打打下手。”
印月见刘媛儿如此回话既表明自己来处也指明了自己所跟着的姑姑，从骨子里透出那么一股尚算不亢不卑的气韵，想来也罢，自己将来还有用得这个小宫女的地方，于是也不为难她，略微颔首之后仍是自顾自走着。印月心里却渐渐有些明了——按照自己的现代标准来说刘媛儿虽年纪稍嫌尚幼，可在这百年之前的大明朝处来言却算得上是小荷新露，娇美相当。可是，那骆思恭是堂堂的千户大人，怎么会与慈庆宫伺候太子妃的一个小小末流宫女有什么联系呢？不过，刘媛儿的眉宇间神态稍稍带着一股淡淡的傲气，让人不免对于她原本的家境是比较好奇……
走着走着发现前头已无路，印月忽然一抬头才发觉此处正是自己的目的地。她款款跨进去找到管事太监稍微说了明一下原委便轻轻松松地领取了食材。正要走出门去的时候，忽然被进来一名身穿桃红色冬装的宫女撞了个踉跄，印月当下扶住手边的门才站稳，怀中食材洒了一地。
印月眼见要用的食材都散落在地，也不计较那宫女是否上前道歉，只是急忙躬身一样一样东西捡起来。边上有几个小太监见状正欲上前帮忙，却听得先前撞人的那个宫女不屑的“哼”了一声，而后故意示威般地对其他的人说了句，“这里是给慈庆宫各位主子准备伙食的，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放进来，随便拿。这规矩还有没有了啊？！”
印月一听那宫女的话正是正对自己，立刻扭转过头去看那宫女是谁——原来是她，那个害得自己被人甩了两个巴掌的的宫女，是叫莲花还是荷花呢？算了还是给皇长孙殿下做早膳要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刻印月强忍自己心中怒意，只是白了一眼那个“吃里扒外”的宫女，捧起一堆食材就欲离去。
可是对方却没有休战的意思，那宫女跑到印月身边往前一伸手，立马拦住了印月的去路，刁难道：“要走可以，东西留下！”
印月冷着脸，眯起眼睛，对着那宫女道：“莲花啊还不是荷花，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叫莲花！”那宫女厉声回应道，“慈庆宫需要节俭！倘若每个人都如您这个皇长孙的奶口一般肆意来拿取，那么我们这些办膳的人还怎么做事情呢？虽然您在这慈庆宫的地位是比咱们高，可是您更需要做一个“下人”的好标榜啊！”那莲花似乎心中颇有不甘，不停的以慈庆宫所遵循的教条为由，从面上看似乎字字在理，可说出口的话却句句在提醒并且说明了一个内容——她印月也不过是个下人而已。
说着说着，宫女莲花就伸出手来要抢回食材，印月此时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她伸手直接打掉了莲花的手，冷厉地大声喝道：“放肆！你一个小小的承华宫办膳宫女，竟然阻拦起给皇长孙准备的早膳了啊？！”
“即使您与主子们离的再近，那您的身份还是个下人，可不能……”她眼中满是嘲弄之意，口中却只是恨恨嘀咕。
印月因为魏朝昨晚再次无声的离开自己，心里原本就颇为烦闷，此刻那宫女莲花兀自夹缠不清还引来了原本在忙活着的太监们，如此耽误下去，即使印月起身早，时间也被拖延了。印月怒不可遏使尽全身力气一巴掌甩了过去。就听见划空一声“啪”，那莲花立时却没了声响，只是呆呆地瞪着印月，张大了嘴巴，手捧着红了的半边脸颊。印月鄙夷地白了一眼那莲花就转身欲走，可那缓过神来的莲花却不愿了，当下扯着嗓子就要扑过去……
那管事太监在里面听得外头闹哄哄的出来一看，惊觉这事情要闹大，他不想自己管辖范围内出事，也就出来打圆场希望息事宁人。约莫一刻之后，印月见被人拦住的张牙舞爪的莲花还在那里不断咒骂着，心里的火越发大了，脑中竟然闪过要过去一拳打掉她牙齿的想法。
怎么会这样？
她被自己的这种暴戾心态吓得着实不轻，也就不再多待，拔腿便翩跹而去。身后却传来莲花怨恨的咒骂声：你这个害死他的贱人！不得好死……活该你死全家！
回到宫舍屋前，却见自己房门已开，想是晓晨已经起来，印月脸上才稍稍流露出暖意。印月进门呼唤晓晨却不见人影，正疑惑却听得身后有人前来，显然是晓晨来了。她随意提起手中一块瘦肉，眉眼弯如新月，转身娇道：“你去哪里了啊，姐姐我正找你呢！咦……”待看清来人并非晓晨而是由晓晨指引着一同进来的刘时泰时，印月一张脸不免微微有些泛红觉得自己方才的行为举动稍显放肆不雅。
晓晨见她微微有些发窘，掩着嘴将那些食材收起，便道，“刘公公来了一会儿了，姐姐你们先慢慢聊着，我去为小爷他做膳。”
刘时泰却是面如常色，只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便自然的同印月一起坐进了椅中。印月见刘时泰举止大方，并不嘲笑自己，于是婷婷袅袅倒水奉茶。刘时泰见茶杯中的白气浮起飘到空中打转，和颜笑道，“印月，你勿要如此多礼了。今日你且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印月笑着陪坐一旁，取过那给自己倒好的茶水，从口中轻轻吹起白气。少倾眼波流转却终不解道，“刘兄你清晨就早早前来，印月愚钝真的不知道你带了什么了呢。”
“印月你太自谦了啊！”刘时泰说罢，从随身布包中取出一个被包成方方正正的一个小包裹。
打开之后印月不由得眼中一亮，喜道，“是书！”印月喜不自胜，急忙伸手拿来一看，那几本书便是前次刘时泰说过的《千家诗》、《唐贤三体诗》，还有几本便是坊间流传的《三国志通俗演义》、《韵府群玉》之类杂书。想是自己之前不过稍微提及刘时泰却如此有心，印月心里顿时溢起无穷暖意，自己心中的烦闷也被化去了大半。
期间晓晨探头进来，不冷不热地说了句早膳已经做好是否要去给小爷送膳。
印月一脸歉意对刘时泰道：“刘兄，如今你才给我送来书籍，我还没好好感谢却要先去忙了。”
“你先去吧！”刘时泰非常理解，露齿对印月笑道，“应该是我打扰你才对！刘某人来访却没有调好时辰真当时无礼之至，刘某在此向印月你赔罪，也不叨扰了，哈哈！”
印月见他作揖之后便要离开，上前一把拉住刘时泰的袖子，柔声道：“刘兄你且在这里等我一个时辰，我若不回来，你才便走了，可好？”
刘时泰见她此刻柔柔弱弱似是恳求自己，也就不再坚持笑笑同意了。
半个多时辰之后印月果然应约归来，刘时泰与印月两人便敞开大门，面对面坐着犹如知根知底的多年好友一般闲话家常，顺便还聊了一会儿兴国与红玉。刘时泰对兴国赞不绝口，在印月面前不断夸赞。倒是叫印月听得笑红了脸，险些噎倒头不过气来。刘时泰便在一旁帮印月轻拍背脊舒气，还打趣揶揄她：水都已喝尽却不知去续，必然是要下逐客令，谁知却害了自己。
印月听到却也不恼，只是嘴角扬起，翻身就要坐起去取水，却被刘时泰温柔的按在椅中。
刘时泰嘴角含春微微摇头，自己衣带飘飘宛如仙人一般到远处小炉上去取水。印月目光打量在他背上，心中不知为何只是觉得亲切异常，觉得他很值得自己去信赖。
可不经意间，她眼角余光却别瞥见自己昨日换下的阴湿弓鞋——昨夜情景历历在目。
如此一想，倒叫印月心里隐隐惊起，自己是在干什么？
刘兄可是红玉钦慕之人……虽然刘兄定然不是红玉良人，可是……
正在印月失神自省之时，刘时泰用温文尔雅且柔软的声音轻轻询问道：“可不知印月今日约骆兄要谈些何事啊？”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四十六章 劣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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