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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七章 无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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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方才刘时泰似是无心的那一问引得印月眼中满是诧异,她脸孔一僵回头疑惑地望着刘时泰道, “刘兄你怎么忽然说道这个了?”
刘时泰淡定从容道:“印月,我与你是友,与骆兄素来又亲近,昨日你们谈话似乎并不友善,所以我刘某人就毛遂自荐先来做个和事佬——你们有什么恩怨纠葛且化解放下如何啊?”
刘时泰的声音低徊,听起来让人感到被一片柔静所萦绕——可听在印月耳朵里面却始终有点变味了。
她微微一挑秀眉,一双墨瞳满是深意却只是若有若无地投在刘时泰脸上,笑道:“刘兄莫不是被那骆千户大人特意请来做说客的吧!”
刘时泰被印月那似有诘责之意的眸光扫到之后一怔,不觉心中发虚,只是干笑道:“我来看你并不为他。此事不过是突然想起,既然印月听了不悦,不如就当我没说过……”
他用取来的沸水为印月的茶杯中再添了水,而后二人相对而坐。
杯中的白气氤氲,袅袅升起,最终四散开去,不复见。
印月她原本见刘时泰来,只不过是想他能和自己海阔天空的聊一聊,沏一杯香茗,浅尝茶香那沁人心脾的滋味。
如今见茶水重续,她伸手取过茶杯,呷了一口香片,深深吁了一口气。
而后却是俏皮地用眼角余光打量刘时泰——只觉得他眼神飘忽——印月柔荑便掩到口上低低娇笑道:“我并不生气,刘兄但说无妨。”
刘时泰见印月眉目之间满是从容自若之意,心里也算是放下一块大石。可他终究还是执拗,目光专注于印月脸上,脸色凝重地续道:“我听骆兄说你……说你……”
印月有些不耐,只觉得自己十分脑涨,伸手复又握住那只被自己放下的茶杯饮了一口,才言道:“你继续说下去我不怪你。”
“那……那我就直说了……他说你用媛儿去威胁他……”刘时泰面容表情十分沉重,目光却离开印月,远远投到了门外的远处某个地方。
印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远远地,似乎有一人御风而来。印月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浮起,她刷的从椅中站起,想要看清来人相貌——却是徒然。
还没等她看清楚对方,她就觉得自己颈侧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人就颓然歪倒。恍惚间她似听到有人在说了一句什么,却听不清楚大意——那也是她在陷入黑暗与冰冷,不省人事之前所听到的最后一句,“妖妇!一切,均是你自己咎由自取,自己招惹来的。怪不得我……”
“哇——啊——啊——啊!”
热闹的皇室家宴之上,皇长孙由校又是毫无顾忌地石破惊天一记长嘶,哭喊之声响彻繁华至极的慈庆宫。
上首慈圣皇太后闻见,脸上满是关切之色。下座的福恭王只是别过头去与五弟瑞王小声商议事情,并不在意婴儿啼哭之事。
原本在欣赏底下乐工丝竹之音的郑贵妃瘪了嘴却不多说,只是自顾自轻轻翘起兰花指取过酒杯,浅浅唱了一口佳酿,才转头对一旁的皇上低声耳语。言罢两人含情脉脉相视一笑。
坐于皇上另外一侧的王皇后见状只是脸色煞白,身子微微发抖,却是温婉地笑着转过头,对上首的慈圣皇太后言道,“母后,想是这小长孙见我们有酒有肴吃得舒心,他心里不舒服了呢!”
慈圣太后一听,不禁笑出声来言道,“你呀,还真是会说话。嗯,估计这小家伙就是这样。”
皇上见自己母后谈到她的重孙脸上笑逐颜开一副欢喜得不得了的样子,便对皇太子言道:“常洛,见你皇祖母如此开心,快叫奶口将由校抱给你皇祖母,让她老人家开心开心。”
皇太子闻言忙诺,而后小声吩咐自己近侍魏朝道,“速去通知王才人,叫她让印月奶口抱由校给皇太后。”
而魏朝躬身退后,往下阶去找到王才人那一桌。
其实皇太子的声音并不算大,可是当皇太子提到“印月”二字的时候,在一旁原本怡然自得悠哉游哉的瑞王脸庞之上,微微有一闪即逝的动容。他将手探到自己外袍之内的玉革带边上。他的手触到温润的一个硬物,脸上便浮现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似乎将目光往下阶的王才人处扫视了一回——却只见胡乱在将双手挥舞在空中且不断扭动身体唔嘤啼哭的皇长孙和晓晨——没有印月的影子。
印月没来?
瑞王轻蹙眉头,取过桌上酒杯,一饮而尽。
一旁福王诧异,“五弟你怎么了?”
瑞王取过酒壶,自己亲自又斟满一杯,淡淡对着福王苦笑道:“谢三哥关心,我只是听三哥说的义愤填膺,心里也是窝火啊!来,干杯。”
福王一愣,随即也取过酒杯。
两人互相颔首敬酒,一饮而尽。
“什么?你姑姑不在?”听到晓晨的回答,魏朝忍不住脱口反问了她。
晓晨抱着皇长孙站在那里,低着头,不敢看他。
当下时间不多,便只能由晓晨代替印月独自抱起长孙由校上前觐见慈圣皇太后。而作为老人家的慈圣太后并不关注印月,只见到自己的重孙,便是欢心不已。她急急抱在怀中,此时一岁多的皇长孙已经会说一些基本的话语,于是没一会儿一众人差不多都被皇长孙吸引过去了。
魏朝趁着人们注意力转移,一把拉过已经退下到原地的晓晨,跑到到了暗处急切地问道:“你印月姑姑呢?”
晓晨原本胳膊被他拉得生疼,却只能憋红了脸,咬牙勉强忍住,低声回话道:“姐姐……不,姑姑说……她说她今日葵水来了……如此喜气的地方怕来了犯冲,于是和王才人告辞如今在承华宫房间里面休息呢。”
“哦!”魏朝听到晓晨这样说,似乎放心了,见晓晨一张粉脸却是呲牙咧嘴的样子道,“你怎么了?”
晓晨眨了眨眼睛,抿着嘴委屈地说了句:“魏公公,你方才出手太重,抓疼我了。”
魏朝这时候才醒悟过来,立即将那只紧紧钳住晓晨手臂的手放开,尴尬地问道:“真是不好意思,一时心急,你现在不疼了吧?”
晓晨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略显不安地望着魏朝,努了努嘴唇低低应了句:“不……不太疼了。”
她见魏朝的脸比之之前时候所见越发清瘦,心中不忍,脱口而出道:“姐姐她和刘公公在承华宫……似乎是在商议什么事情……请公公不要再和姐姐斗气了……公公?哎……”
魏朝还未听完晓晨后面的话便疾步离去,晓晨想追却追不上,最后只是站在那里看着魏朝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冬日依然阴霾,北风依旧刺骨,晓晨的手臂还是热辣辣的疼——她小小的心中却在祈祷:希望魏公公和姐姐能不再斗气,希望他们能好好的……
待得晓晨随王才人一众人回到承华宫中已经是下午了。她被王才人的贴身女婢告知今日皇长孙仍旧老样子由王才人自己照顾,便请安之后退下。
她回去的时候花了很久,她不希望自己破坏了魏公公和姐姐好不容易才有的相会,她走得很慢。最后,在她踏进自己和姐姐所居住的屋子之时,作为通知,她先大声叫了出来,“姐姐——姐姐!”。
人呢?
姐姐不在!
魏公公也不在!
房中空无一人,桌上整整齐齐放着几本早上刘公公拿来的书,其他一切都收拾的干干净净。晓晨心中有千般疑问,却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人,只是拿过绣活继续做了下去。到了晚膳时间,她自己便如往常一样开小灶做食吃。
姐姐还是没有回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冬日里夜风彻骨,夜露深重,晓晨几次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又在醒来。晓晨怕印月回来之后觉得冷,便为她燃起炭炉,屋子里面不一会儿便热了起来,最后晓晨脱掉了外衣,只穿了贴身亵衣苦苦守候在房内等印月归来。
当巡夜的宫人敲打出子时的更声,晓晨再也忍不住——忧愁的眼泪已经挂满了她那张无助的脸庞。
不见了吗?!
还是姐姐抛弃自己,离开了?
“砰——砰”敲门声在深夜响起。
姐姐回来了!
晓晨心中狂喜,也顾不得擦掉脸上的泪水,从床边一跃而起,赤着脚飞奔过去打开房门就扑到了那人怀中,双手环抱住对方泣不成声。她用还显得童稚的嗓音断断续续说道:“姐姐……你可回来了!晓……晓晨……还怕你不要晓晨了呢!”
那人被晓晨一报身子微微一震,待得听到晓晨的话却是浑身僵住定立当场。
良久之后,见晓晨哭的没那么剧烈,那人拉开晓晨,双手紧紧箍住她的双臂,沉声问道:“她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吗?”
“啊——疼!”晓晨白天受伤的手臂再次被人大力掐住,疼得眼中噙满泪花,只是本能的抬头出声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