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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争论 ...

  •   第六十章争论
      貔见长姐望向自己,心里莫名的紧张。
      其实,以前不是这样的,从小,长姐手把手教他还有太子哥哥、樽哥哥武艺、学问,对他们最是疼爱。若遭到父亲斥责,她总是站出来主动承担责任。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长姐开始帮父亲处理军国大事,经常不在宫里,一两个月不见她的身影。后来太子哥哥和樽哥哥陆续从军,宫里就剩他一个,不管习武还是念书都变得无趣。自己打记事就是由音夫人抚养,在毓琉阁和长姐、太子哥哥、樽哥哥一起长大,忽然他们都各自忙自己的事,留下自己一个人,好生寂寞。
      其后陆续再见到长姐,感觉和以前不一样了。她浑身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威严和压迫感,和父亲的气质越来越像,那个和自己一起打打闹闹的长姐一去不复返。貔忽然感觉手心里一热,抬眼看,原来是九锦姐姐正握着自己的手,唉,好在还有九锦姐姐,从小顽皮可爱的她现在越发温柔可人,尤其看向长姐的眼神,温柔得如一汪清泉。
      貔公子长大了,却不知何时与衡生分起来,幼时亲密无间的姐弟情变得更像从属关系。九锦知道貔公子怕衡,一见她就紧张,一紧张更无话可说。此时,她读懂了衡眼睛里的意思,怕貔紧张,握住他的手,鼓励他,貔充其量也就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呀。
      貔脸一红,感激地对九锦点点头,转向长姐,开口道:“长姐,先祖开疆拓土,推翻商,建立大周,分封诸侯,几百年来国富民足,天下安定,所依存者,礼乐秩序也。诸侯忠于天子,大夫效忠诸侯,氏族拥护大夫,门客心系主家,奴仆伺候主人,天下诸事概莫能外。霍却既为班鲧门客,主从关系一目了然,班鲧从未苛待他,等于履行了主家的承诺,反观霍却,他监视班鲧一举一动,暗中搜集证据,告密到官府,出卖班鲧,实在有违门客的行事规则。”
      “谬论!”没待公主做出任何批语,一个脆亮的声音饱含愤怒横空出现。曾鸣从椅子上“腾”地站起身,双目睁的滴溜圆,直视貔:“公子,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若霍却和班鲧一道勾结陈国颠覆郑国,那样他才算符合门客的行事规则?!”
      貔此时反而冷静下来:“本公子和你说的是两件事。不过如果你硬要那么说也未尝不可。”曾鸣冷冷地道:“今日班家庄之事若是让公子审判,不知结果如何?”
      九锦不用看都知道衡此刻的心情。她急的连忙制止貔:“公子...”却晚了。只听他道:“霍却与班鲧同罪。”
      屋里一下安静下来,就连曾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话也生生咽了回去,一股凉气从心底冒出,她不由偷眼看向公主,却见公主面无表情,只是脸色有些煞白。众人都闭上嘴,没再敢说话。良久,衡抬起眼睑,嘴角噙着一缕淡漠和笃定,开口道:“郑国只有一个太阳,那就是君上。”说罢,站起身,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长姐,”貔痛苦地喊道,衡脚下没有丝毫迟滞,恍若没有听见。
      貔忽然感觉害怕,就在长姐抬起眼睑的一瞬,一种说不清的疏离紧紧扼住他的脖子,让他无法呼吸,不,他不想这样,这不是自己要的结果。明知道这么说的后果,可他还是神使鬼差的说了出来。什么班鲧、霍却,统统见鬼去吧,长姐、长姐,他心里疯狂地呼喊,每喊一遍,就如同刀子在心上扎一刀,不消片刻,内心已是血肉模糊,两滴晶莹的泪珠挂在脸颊。
      漫天星斗挂在瓦蓝的天幕一般星空,繁星点点,浩淼无垠。院子里花草的芬芳沁人心脾,一缕灯光透过窗纸照在墙根下小草上,草叶隐隐泛出露珠的莹润。
      公主衡一套大枪耍下来,后背渗出点点薄汗,感觉到一个柔软的怀抱贴上后背,温暖无比,她无声地笑了笑,对后面的人道:“吵醒你了,还早,再去睡一会。”说罢,转过身来把来人抱在怀里。九锦慵懒地把头埋在衡怀里,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嘟嘟囔囔道:“你不在,我睡不着。”闻言,衡把大枪往兵器架上一插,低头弯腰捞起九锦,大步走回卧室。九锦双臂紧紧箍住衡的脖子,嘴角挂着深深的笑意像掉进了蜜罐里。
      鳐城郡守普潭遒比原计划整整提前一天回到鳐城。接到飞鸽传书,说公主已到,他片刻不敢耽误,连夜骑行,终于在第二天午后赶回鳐城。回到郡守府,得知公主去了府库,他匆匆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向府库赶过去。
      鳐、宣、泽三座城池里,鳐城面积最大,田地最多,人口是其他两座城池之和。鳐城郡守实际上是三座城池的总郡守,普潭遒的责任可想而知,身为上大夫、帝师蔡鳌的高徒,如果没有这份信任和才能,郑君如何敢把这么个重镇要地托付给他。
      阔宽的府库广场上修葺着一座座石头垒成的圆柱体建筑物,直径约十丈有余,高有五丈,一周开有上下两排窗户,里面铁窗棂横竖成方格状,埋在墙体内,窗台斜坡向外倾斜,宽大的窗扇上蒙着厚厚油纸。圆柱体墙根下挖有一圈深深的排水沟,个个相连,最后通过一个总管,排到城外大河。
      普潭遒走到圆柱体外墙边,拔出肋下长剑,在石头缝中间刮蹭许久,才刮下些许粉末,捧到衡面前:“公主,这个勾缝是砂石混合米浆制成,坚固结实。”衡三指相对,捻了捻粉末,点点头,城池的城墙也是这般建制,刀剑水火不侵。
      踏上五层高台阶,命看守的士兵打开任意一间圆柱体大门,还未进去,一股米粒的香味扑面而至。“好香,”公主赞道。进得里面,三个呈品字形的巨大芦席粮囤矗立在眼前,四周窗户大开,空气对流,屋里微风习习,干爽宜人。普潭遒蹬上其中一个粮囤梯子,从上面抓下一把米,下到衡近前,摊开手掌:“公主请看,这是鳐城去年秋熟的稻子。”衡抓起几粒,仔细观察。米粒洁白晶莹,和郑国稻子相比,略显细长,香味却更甚。
      “府库里鳐城的稻子占几成?”衡问道。普潭遒拍拍手心,对着外面一眼望不到边的粮囤,喟然长叹:“不瞒公主,这座府库里的粮食都是姬胤家的,为换取儿孙性命,他主动献出这些粮食,姬胤家族可谓富可敌国呀。”
      歇了一会,见公主没啥表情,普潭遒又道:“另一座粮食府库在北门外灵山里,主要装的是我们郑国粮食。一会属下陪公主过去参观。”衡微微颔首。她抬眼看了看粮囤:“一囤怕有五千斤?”“五千五百斤,”普潭遒答道。衡粗粗计算一下,一座石头大粮囤里有三座芦席粮囤,约一万六千五百斤粮食,整个府库共有一百一十座石头粮囤,这就是一百八十一万斤。
      从府库出来,一行人又骑马来到鳐城南门,登上城墙。鳐城城墙本来就高大坚固,但由于年久失修,墙体斑驳脱落,某些墙砖隐隐有坍塌的隐患。普潭遒从随从手里拿过一幅图纸,展开,一座高大雄伟的城墙展现在公主眼前。衡对这幅图纸并不陌生,她书房案头就有一幅一模一样的。原先的规划没有这般雄伟,因为鳐城不是郑国都城,依规定城墙修建高度不能高于新郑。衡把此事书信报告给远在镐京的父亲,父亲回了四个字“军情事大”。
      登上城墙,极目眺望,五里外的楚国边陲雄关矗立在远处,城门上一杆雄鹰旗帜随风飘洒,雄伟壮丽,阳光下,青条石墙砖泛着隐隐的光泽,宽大的箭垛足够容下三人隐藏。
      衡抬手一指雄关方向,感慨万千:“楚国沃野千里,物产丰富,人口众多。庙堂上文臣武将、俊杰齐聚,与这样一位邻居毗邻而居,既是我郑国不幸,亦是幸运哉。”她顿了顿,接着又道:“郑楚两国刚刚签署了互不侵犯协议,但,这最多是为我郑国争取了三至五年时间,楚国北上、大出中原是基本国策,现在的楚王决定先安其内、再图北上,说不准哪一天他改变主意或继任者反其道行之,先北上。和平时,要为冲突做好准备,冲突时,要为战争做好准备。普郡守,广积粮、高筑墙,刻不容缓,真到那个时候,鳐城可是首当其冲。”
      普潭遒心潮澎湃,左手在佩剑上按了按,大黑脸果决坚毅:“君上和公主的苦心臣不敢不遵。眼下正是农忙插秧季节,农忙一过,名单上征调的民夫就会来修葺城墙。大家听说郡府管三顿饭,一天两枚小刀币,纷纷报名要来搬砖。还有从郑国国内招聘来的筑城大师傅,已经到位,正在做各项准备工作。”衡满意的点点头:“论起来,普郡守还是本宫师兄,师兄做事,本宫放心。”普潭遒面红耳赤,拙口笨舌:“不敢、不敢。”
      衡话题一转:“师兄来鳐城任职,怎么一直没把嫂子侄儿们接来。府里虽说有家老照顾,毕竟缺女主人,难免照顾不周。”普潭遒道:“臣总想着待事情走上正轨,再把她娘几个接来鳐城。谁知这一忙起来没个尽头,就耽搁下了。待过一阵子闲下来就接来。”衡轻笑:“只怕师兄就没个闲下来的机会,本宫已派人护送嫂子和侄儿们在来鳐城的路上。”
      普潭遒一脸惊诧,随后面露感激之色,躬身施礼:“臣下代表内子多谢公主体恤下情,一家人才得以团聚。”说到这,他激动的脸部发烧,看上去黑脸益发黑。衡呵呵笑道:“师兄和嫂子伉俪情深,可是本朝一段佳话啊。本宫可是想念嫂子的百花鸡呐,宫里御厨都做不出那个味。”说罢,大家一阵轻笑,九锦去年是和衡一起去的普府,对普夫人的做菜手艺至今记忆犹新。
      “师兄此次去下面视察,情况如何?”衡又问道。普潭遒实言相告:“此次主要是落实基层里正、乡领人选问题。以前的旧吏员,可用则用,不可用者皆重新调配。里正、乡领官不大,但日日直接面对黎明百姓,吃喝拉撒息息相闻,国家政策皆仰仗他们执行,所以职责重大,臣不敢掉以轻心。”顿了顿又道:“此次下去收获颇丰,公主可还记得臣以前说过的老壅岭?”衡点点头,那位从滑国来郑国的陈国考叔可不就在老壅岭。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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