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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跑路 ...

  •   第二十七章跑路
      出来浣花阁,公主衡紧握住九锦小手,面色凝重:“锦,回家看住你三姐,告诉师傅,别说日落前,就是找到今夜子时,衡一定会把成叔带到你家仪门。”
      “放心吧,衡姐姐,有你这句话,我三姐会一直等着成公子。找到公子,你们先去祭府。我家...可以等。”
      公主衡点点头,不多废话,飞身上马,直奔东门而去。
      叔叔公子成心仪原致,此事母亲父亲并不知晓,知晓又能如何?难不成逼迫原致嫁予成叔。就算没有初青,原致也不会喜欢成叔,和原致一起长大,她喜欢什么样人,衡比谁都清楚。所以在滑国一见初青,心下顿时了然。
      新郑大街上,熙熙攘攘,人们笑逐颜开,大包小包置办年货。国运昌盛,国力日强,财货四通八达,商业繁荣,老百姓的腰包比往年更加殷实,买起东西来,财大气粗,眉头都不皱一下。衡怕伤到人,不敢策马狂奔,心下焦急,照这个速度,几时才能到东门。
      她心急如焚,抬眼看到不远处一队巡街衙兵,抬手点招。衡面罩薄纱,穿着朴实,但坐下“大红袍”实在打眼,全身金红,缎子一样的毛皮闪闪发亮,非等闲之人能够坐拥。小伍长巡街久矣,深谙人不可貌相,尤其在新郑街头,君上脚下,保不齐就遇上个王孙公子,看那马实在眼熟,越看越熟。
      小伍长不由又打量起马上之人,细纱罩面,从头饰和身形看,应是女子,衣着样式普通,但那面料定不便宜,怎么也得抵得上他三个月俸禄吧,胡思乱想,就到了衡近前,双手抱腕,还没等说话,对方手一翻,一个金灿灿腰牌出现在眼前,宫里的人。小伍长心口噗噗乱跳,顿觉一道霸气泰山压顶下来,蓦地,他想起公主班师回朝那天,远远看见骑的就是这匹大红马。女子!
      小伍长身子一锉,双膝跪下,“小人叩见公主,呃...”马上女子一伸马鞭,抬起他下颌,稍稍用力,直直把小伍长端了起来。
      “吆吆...吆吆...”小伍长手下四个弟兄本打算一起跪下,眼见头儿被一根马鞭活活端直起来,都傻了。
      “别嚷嚷。”衡喝道,“本宫有急事立时要出城,你在前面开道,帮本宫驱散人群。”
      小伍长嘴一咧:“国府法度,白日开市策马街头狂奔,没有伤人和毁坏财物,轻则监禁一日,罚金一百,若致人死亡,重则砍头,公主,小的...。”
      “所以让你开道,事后,你来宫里拘本宫。”
      “不敢。”小伍长觉得自己好命苦,本来今天不是他当值,一个弟兄老婆生孩子,他替人顶班,去宫里拘公主?他要敢去,他爷爷能从坟墓里跳出来捶他。
      “开道。”衡马鞭一甩,双腿轻夹马肚,大红袍蹿了出去。小伍长一抹鼻涕,回头对四个弟兄吼叫:“都他妈愣着装死,开道。”自己则一阵风一样冲到人群中,挥动长戈,硬生生拦出一条路来。
      顺利冲出东门,在一个叉路口,衡左手带缰绳,左脚磕一下大红袍,马儿顺着左边官道一路狂奔。不多时,宽阔的溱水横亘在眼前。
      时值隆冬,溱水河结着厚厚的冰,在阳光照耀下,粼粼生辉。溱水两岸分布有一望无际的麦田,冬日里,麦田光秃秃,间或飞过一只觅食的鸟儿,远处,座座农舍敦敦实实,整齐排列,仿佛麦田里的守望者。
      不出所料,河岸边,一匹马儿低头刨着硬实的土地,似乎里面藏有美味稻谷,一个男子身形的人胳膊肘撑地,半躺在一边,呆呆凝望远处,一动不动。
      衡无声地舒了口气,甩蹬下马,走向男子。
      快走到跟前,男子身形依旧如故,未曾动半分,声音却飘入衡的耳朵。
      “大侄女,普天下最懂叔叔的,非你莫属啊!”透着苍凉、悲哀和无奈。
      衡静静地坐在公子成身边,心里阵阵凄凉。
      “前日我去了洛山大营,见到原致,她还是那句话,不喜欢我。我问为什么?她不说。我说若是因我以前放荡不羁,没有军功,请她给我两年时间,两年后姬成如果仍然一事无成,定不再纠缠。她不回答,甚至都不愿多看我一眼。大侄女,”姬成掉转身子,面向衡;“你和她从小一起长大,你回答叔叔,原致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就那么讨人嫌?”
      短短几天时间,姬成公子憔悴的没有人形,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皮肤焦黄干枯,精神萎靡,平日闪闪灵动的眸子此刻却透着灰败的绝望,爱情,把那么洒脱俊逸的叔叔折磨成这副模样,谁说多情女子负心汉,叔叔用情之深,令人心碎。
      重病还需猛药治,叔叔身上终究流淌着姬氏坚强不屈的血液,说到底,姬氏子孙的生命历程里除了爱情,还应该有其他更为重要的东西,否则,如何当得起这个骄傲的姓氏。
      “原致姐姐有喜欢的人,就是初青姑娘。父亲和母亲欲收她做义女,和原家商谈她俩婚事”
      公子成身形一僵,半天,忽然纵声大笑,皲裂的深纹堆满眼角,他肆意狂笑,眼里蓄满泪水,终是滑落下来,如断线珠子,滚落不止。
      “叔叔,”衡的视线被泪水糊住,一把紧紧抓住他的手,生怕手一松,叔叔就会飘走。
      不知过了多久,公子成笑累了,忽然浑身颤抖,嘴里断断续续发出嘶哑的呜咽,蓦地,身子一软,轰然倒田里,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叔叔!”衡惊慌失措,连忙上前抱住他、摇晃着。
      气息渐渐平静下来,头顶盘旋的口鼻哈气袅袅散开,公子成抬起左右衣袖,“呼噜呼噜”擦擦脸,拍拍衡的手,安慰道:“没事了,大侄女,叔叔没事了。”说完,双手往地上一撑,“蹭”地跳站起来,“走,回城仪门。”
      衡将信将疑,不解地盯着叔叔,公子成明白侄女眼中深意,潇洒地向后捋了一下凌乱的头发:“遇上喜欢的人,原致能做到坚贞不屈,叔叔敬佩。我姬成堂堂天潢贵胄,姬氏后裔,被一个女子拒绝有一、有二,不能再三,否则祖宗颜面无存,七尺男儿岂能为一个情字一蹶不振,原致宁愿钟情于一个女子也不要我,也罢,此生绝了念头。祭、蔡二位小姐年轻美貌、文才出众,甘愿为我耽误青春,执守到今,她们同样坚贞可贵,我岂能视而不见,若再负她们,当真猪狗不如。”
      “成叔,”衡望着从小如兄长一般的叔叔,心口绞痛,不知说些什么。
      “我的小衡儿,哭得像个小花猫。”姬成两只大手小心翼翼捧起侄女的粉脸,揩抹眼泪,泪越抹越多,“小衡儿不哭,啊,不哭了,再哭脸就皲了,一下有两个女子愿意嫁给你这混球叔叔,小衡儿不开心。我知道了,衡儿怕叔叔以后疼你两个小婶婶,不疼你了,是不是?”
      “扑哧”,衡咧嘴一乐,满脸泪水扎在叔叔怀里,复又嘤嘤啜泣。在父亲和众人眼里,她是坚强理性的公主,在母亲怀里,她是乖巧懂事的女儿,唯有在叔叔面前,她的委屈、难过、紧张、压抑才能尽情释放,没有任何顾虑。她心疼叔叔,心疼这个为情所伤的男人。
      姬成用宝剑把冰层凿开一个大口子,双手伸进窟窿掬起一捧水,握在手里捂了一会,感觉不是太凉了,才捧到衡跟前:“大侄女,凑合洗把脸。”
      他们肩并肩站在空旷的原野里,几缕午后的风夹杂着阳光的温度拂过他们相似的面庞。远处的农舍,给原野增添下几许安宁和祥和。
      姬成修长的睫毛被阳光晕染上一抹金色:“兄长说我顽劣淘气不懂事,我不以为然,反以放荡不羁、随心所欲为荣。我们姬氏生来锦衣玉食、高马贵裘,非富即贵,可天下,哪里有那么多理所当然。我享用姬氏的恩泽,却不愿为他付出。大侄女你才十六岁,就已经为姬氏出生入死,叔叔我混蛋,比你足足年长八岁,从没做过一件有益于家族的事。”
      衡紧紧挽住叔叔胳膊,感觉心里十分踏实,抬了抬下巴,道:“叔叔看那里的农舍,每一间屋里都有男女老少一家人,侄女打小经常骑马经过这些农舍,喜欢观察烟囱里冒出的白烟,做饭时间长,烟持续时间就长,说明百姓存粮富足、饭菜富余,反之则是日子贫苦。烟囱里的烟呐,如今一年长似一年,叔叔你说,我们征战杀伐为的不就是让烟囱长长久久有烟可冒?他们日子好了,我们才能更加长久。要是哪一天烟囱里都不冒烟了,我们的日子也就尽了。”
      姬成一脸惊诧,十六岁的女孩子,怎会有如此苍凉感悟。
      衡风轻云淡地道:“曾轨死前那句话已经烙在我心里,天下,能者据之。滑国政变绝非偶然,或许冥冥之中,某些劫数该来了。纵观各诸侯国朝堂,能于曾轨者比比皆是,诸侯里,能于天子者,十之六七,曾轨们不甘心,同理,诸侯们也不甘心。叔叔我害怕,怕哪一天冒出个能者,弑君、灭国,所以侄女不敢松懈、一刻也不敢,从滑国回来,午夜梦回,都想起这句话。”
      姬成被侄女这一番话深深震撼,他回首望了一望,空旷的田野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望无际光秃秃的纵横阡陌,可他,分明看到了自己不堪的过去,他转过头脸,轻轻揽过侄女削瘦的肩头,“衡儿别怕,叔叔在。”一股豪气与责任从心里生成。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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