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随风》红尘蓝尘

11、滑国

　　第十一章滑国
　　越过边境，滑国边防军见是郑国大队铁骑，不敢怠慢，赶紧报告，一个小头目跑来询问情况，成公子说：“听闻贵国君主有难，特来救驾。”
　　曾轨犯上作乱，国家政局动荡，但他们没有收到任何来自上面的军令，所以只能公事公办，但也深知郑国君上和自己国主交情深厚，所以小心翼翼，陪笑道：“你们可有敝国君上手谕或国书？”
　　“只有滑伯口谕。”
　　“这...恐怕不好办...”话音未落，衡公主冲原致使了一个眼色，原致开口高叫：“商丑，都给我拿下。”
　　只见从马队里冲出一骑半截黑塔一样的铁骑，看军阶应该是个司马，下辖一百骑，商丑战刀一晃：“百人骑，跟我上。”说罢，风一样刮到滑国小头目面前，夕阳下，战刀雪亮的身影划出一个异常美丽的灿烂，小头目已身首异处,脖颈处喷出一道血柱，洒在皎洁的雪地上，醒目刺眼。只不过，铁骑的践踏，转眼把这朵醒目蹂躏进烂泥。不到半个时辰，滑国边防军死的死、伤的伤，边防全部被郑国接防，由胡参将的人暂时接管，待淮山大营的人赶到，交由他们把守。
　　待商丑的人完成任务，赶上大部队，郑国铁骑已到官邑，一路上没再遇到任何抵抗，官邑守军早已不知所终。沿途只有从滑都费邑逃来的难民。从官邑到费邑约一个时辰路程，这是铁骑的速度，如果兵车，就不好说，快到大腿深的积雪，恐怕兵车寸步难行。
　　滑国很小，共三座城池，国都费邑和官邑、瑀城。国家虽小，宝贝不少。费邑出产一种矿石，现在看来应该是铁锰矿石，是制作冷兵利器的绝佳材料。郑国骑卒战刀原料取自于此。官邑是平原地貌，河流密布，年年风调雨顺，阳光充足，是滑国的大粮仓。瑀城，顾名思义，出产玉石，此地玉石玲珑剔透，温润滑腻，以白细胜雪的质地为最佳，瑀城玉，亦是和秦国蓝田玉齐名的名牌货。
　　滑国虽小，但并不贫穷。直到曾轨掌权，小小的滑国开始有饿殍。
　　从费邑赶来的郑国商社探子已在官邑等待着母国大军，同时带来了费邑最新消息。探子被带上，衡公主一声不吭先打量了来人，此人二十五六岁，面如傅粉，十分俊俏，削肩、蜂腰，衣着华丽，乍一看，就是个风流贵公子，但再深探究，眸子异常深邃，像能一眼看穿别人心思，虽然跪伏着，但风流之气不减稍许。
　　“机警、风流如楚南，”衡公主看似不经意念道，其实她念的是商社所有成员名册上对每个属员的考语，跪伏者身子一颤，名册只有君上君上姬友才能看到，君上曾说过，念出考语者，即为商社全权指挥者。
　　“属下楚南叩见公主。”
　　刚才磕头说的是“费邑郑国商社掌柜楚南”，这一会又叩一遍，嘴里变成“属下楚南”，不愧机警过人啊。
　　衡公主淡然地道：“天冷，难为你冒风顶雪赶过来，先喝下一杯热茶再说话。”楚南站起身，只觉一股压力自上而下压过来，有点透不过气。喝了杯茶，酝酿了一下，方才回禀道：“曾轨掌权后，逐渐削弱了老氏族的力量，最后形成一家独大局面，掌握了滑国全部兵权和政权，官员任免、兵力调配他一人说了算，曾有人冒死劝谏滑伯，可那滑伯掉在曾轨妹妹温柔乡里，任谁的话也听不进去。这是目前费邑兵力部署图。”说罢，递上一张画满标注的丝帛，由成公子转呈给公主。
　　衡看了看，均记在脑子里，又递给原致，接着问道：“曾氏一族的老底你掌握吗？”
　　“属下与曾轨幼子曾犁是酒肉朋友，所以知晓一些。杀掉老滑伯和他五位公子后，曾轨就干脆住在滑伯王宫里，霸占了王后和一班姬嫔，不再回府。曾犁有三位兄长，现在都驻守费邑，曾犁花天酒地，好男色，曾轨瞧不上他，一直未得重用。”
　　“曾犁此人除去花天酒地、好男色，还有哪些特点？”
　　“酒喝多了，曾犁就会骂他三个哥哥是无知莽夫，一味好勇，还说将来光宗耀祖必靠他曾犁，对于他父亲曾轨，从来不提只字。曾犁嘴巴紧的很，不当说的，绝不会泄露半字。属下刚刚得到一个消息，滑伯公子姬晟目下就躲在曾府，是曾犁把他藏起来的，姬晟以前也常和我们一起喝酒。曾轨几乎翻遍整个滑国想找姬晟，可曾犁偏偏把他藏起来，不知作何想？”
　　“啪啪啪”公子成连连拍巴掌，揶揄道：“好个孝顺儿子，这叫灯下黑，曾轨想破头也想不到姬晟就藏在他家，还是他亲儿子藏的。这么机密的事你怎么会知道？楚南，你这么俊俏，不会是曾犁相好的吧？”
　　楚南面色“腾”的一下，连脸带颈子红透如血，表情僵硬，目光凌厉凶狠：“楚南还不至于那么下贱，任人玩弄。我买了几个面目姣好娈童送给曾犁，帮我们传递消息。若非顾全大局，事情紧迫，即便阁下是君上弟弟，楚南也要与你决斗，血溅当场。”臣子，也有尊严，尤其男人的尊严，可杀不可辱。
　　春秋年代，一言不合，拔刀相向，乃是常态，平民、贵族皆如此。
　　公子成哈哈着拍着楚南肩膀：“哥哥我说错话，兄弟别见怪。楚兄弟年纪轻轻就能担负商社掌柜一职，必是铮铮铁骨好男儿。”
　　楚南低着脑袋没言语，对方是君上亲弟弟，又已赔礼道歉，给了台阶，想罢，冲公子成拱了拱手，但仅限于此。
　　原致狠狠白了公子成一眼。
　　衡公主装作什么也看见，吩咐楚南道：“你骑快马回去做两件事：一，让人秘密联络在费邑老氏族，集合起他们的家丁家将，有多少算多少，听候消息。二，你亲自去曾府一趟，对曾犁说今夜子时郑国有人去他府上，有要事相商。办好后，你到费邑南门外五十里小树林和我们汇合。”楚南领命下去，打马狂奔，赶回费邑。
　　随后，郑国铁骑开拔，直奔费邑。
　　子时不到，费邑南门来了三匹马，其中一匹马上的楚南冲城上一通喊话，守城士兵放下吊桥，三匹马一阵小跑过了吊桥。大门启开，三匹马进了门洞，门洞里火把闪烁，一个小伍长冲楚南招呼，“又给四公子带来什么可人儿。”说着，一脸猥琐，两眼咕噜噜在另两骑马上之人身上转悠，只是那俩人都披着披风，雪帽压的很低，看不清面目。楚南出示了腰牌，小伍长看都不看：“咱们兄弟用不着这个，还是楚掌柜滋润呐，跟着四公子，不用打仗流血，每日喝酒吃肉，温柔乡里泡着。哪像咱们弟兄，这贼冷死人的天，还要站岗放哨。”楚南笑呵呵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手一扬，钱袋转眼飞到伍长手上：“弟兄们辛苦了，这点钱给弟兄们喝顿酒，去去寒。”小伍长掂掂钱袋重量，眉开眼笑，顺手揣怀里：“多谢楚掌柜，您老出手一向阔绰，有事您先走，”言罢，让士卒搬开路障，放行。
　　费邑大街上乌黑如漆，空空荡荡，没有一丝灯光，不见一个行人，户户大门紧闭，只有偶尔路过的巡逻小队才显示这不是一座鬼城。楚南随身携带的腰牌，让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很快来到城东一片高墙阔屋区，这里应该是滑国高官的住宅区。不远处，有一处宅子灯火通明，门前士兵把守，警卫森严。楚南他们没做停留，拐到宅子南侧一处幽暗角门，下马叩门，很快有人开门，进去，有人接过马缰绳，牵进门里，角门迅速关上，门外依然幽暗如初。
　　楚南前面带路，不消多时，来到一处僻静的院子，院子里四处点着气死风灯，把个院子照得倒也明亮，甬道清扫的干干净净，鹅卵石泛着幽幽青光，六棵高大的青松大雪压顶，却依然傲骨迎风。
　　迎面走过来一名青衣仆人，灯光下，少年仆人清秀伶俐。楚南冲他点点头，没说话，少年仆人微微颔首，趴伏在楚南耳边说了什么，然后转身回屋禀报。
　　楚南机警地观察着四周，低声道：“公子，我们的人已找到藏匿姬晟的密室，如果需要，可随时把他带离这里。公子请放宽心，这座院子属下已布置妥当，无论发生任何情况，楚南定保公子全身而退。”
　　掀开雪帽，公主衡，不，此刻身份是公子成，一身男装打扮，俄然一笑，洁白的牙齿如飘落的雪花一般，不染纤尘：“只会有一种结果呢，就是我们需要的结果。”说罢，侧脸看了一眼楚南，晶亮亮的眸子耀眼夺目，闪得人不敢抬头：“有楚南在，寡人尽可高枕无忧。这是君父原话。”
　　楚南身子一木，双拳捏了又捏，转脸装作捋去帽沿的积雪抹了一把眼角。
　　跟着领路仆人来到正屋，拾级而上，公子成握了一下自己仆从的手，用只有两个人才听见的声音道：“锦，别担心，我在。”回答她的则是更紧的一握。
　　仆从打起门帘，三人闪身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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