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随风》红尘蓝尘

10、政变

　　第十章政变
　　“公主、公主，”九锦迷迷糊糊听见帐篷口有人呼唤，“嗯”，她困得睁不开眼，下意识哼了一声，手往旁边划拉了一下，空的。费劲地想起睡前衡去了原致帐篷喝酒，“什么时辰了？”
　　“九锦姑娘，寅时刚过，麻烦姑娘叫一下公主，君上有事请公主过去商议。”
　　“好，你去回禀，说公主随后就到。”
　　“是，姑娘，外面雪大路滑，冷得很，公主和姑娘总要多穿些。”
　　“知道了。谢谢大哥提醒。”九锦这会完全清醒过来，“婆婆妈妈”她心里碎碎念，匆匆洗漱，从衡的衣服包里拿出一件银狐大氅，出了帐篷。
　　雪果然密得让人睁不开眼，风吹在脸上刀划的一样疼痛，值班站岗的哨兵一个劲跺脚，许是冻坏了。问清原致的帐篷，九锦深一脚浅一脚赶了过去。
　　衡公主和上大夫蔡鳌、洛山大营主帅原繁前后脚赶到姬友的帐篷。帐篷里灯火通明，照如白昼，巨幅军事地图悬挂在桌案后。姬友把一卷丝帛递给大家，众人展开丝帛，原来是郑国在滑国的商社送来的密报：滑国政变，上将军曾轨弑杀了滑伯姬禹，密不发丧，还杀了滑伯的五位公子，仅剩公子姬晟乘乱逃出王宫，不知去向，曾轨在滑国大肆搜查公子姬晟和屠戮姬氏，同时发出悬赏：献姬晟人头者，赏千金，官至大夫。只等姬氏正枝宗室清除干净，曾氏就取尔代之，成为新的滑君。
　　姬友一招手，乐呵呵道：“都说说，滑国这把火如何灭？水浇，还是土掩？”
　　蔡鳌虬眉紧蹙，缓缓道：“前年滑伯五十大寿，臣代表我国前去庆贺，和曾轨见过一面。此人妹妹是滑伯爱宠，滑伯对他异常信任，军事大权全权交予之。就连王宫防卫也是曾轨说了算。曾轨此人狡诈异常，心狠手黑，野心勃勃。弄出今天局面，不奇怪。”
　　原繁道：“我骑营装备的战刀，锋刃锋利、坚韧，全赖滑国费邑矿坑里的一种石头，这个曾轨掌权后，生生把矿石价格提高两成。还听说，他和陈国暗里勾结，不顾我国和老滑伯签下的契约，以矿石减产为名，私自倒卖给陈国不少。这个曾轨若当真做了滑伯，恐于我不利。
　　姬友冷笑两声，“他想做滑伯，做梦。天子不会下诏书承认，天下诸侯更不会认可，事急从权，我奏明天子，即刻起兵灭了他。”
　　“父亲，给儿臣八百骑卒，女儿去滑国扑灭这场火。”衡公主面色从容，奏道“滑国一向与我国交厚，情同母子。自从曾轨掌握大权后，渐渐与我们疏远，倒向陈国一侧。老滑伯虽然有点老糊涂，但在与我国关系这件事上，态度明确，偏向我们的。滑国夹在我国与陈国之间，地理位置敏感，陈国觊觎滑非一日两日，此番曾轨作乱，必有陈国暗中支持。为我郑国北部边陲安宁，我们必须出兵帮助姬氏解决这场危机。”
　　蔡鳌面露微笑，狡黠地道：“公主何不带兵一举攻下滑国，直接纳入我郑国版图？”
　　衡立刻猜出师傅心思，又在考她呢，这个蔡老师哦，时时刻刻不忘考校徒弟，于是，她摇摇头：“时机未到，现在拿过来，会被天下群侯诟病，也会激起滑国国人反感，我们就和曾轨一类无疑了。另外，从军事角度说，滑是我国与陈国的缓冲地带，我们现在的综合实力与陈四六开，让滑为我们守住北大门，岂不更好。熟烂的肉，迟早是我们的。”
　　她走到帅案后地图前，指点着道：“目下天寒地冻，大雪封路，战车雪地行军，动作迟缓，从离滑最近的淮山大营出发，最快也要三日后抵滑都城费邑，曾轨应该算到的。只怕在这三日内，他抓住姬晟，私自称侯，那我们再去灭火的困难就大了。儿臣带八百骑卒，星夜兼程，明日半夜可到费邑。”
　　姬友目光炯炯，欣慰又有些不舍，十六岁，花朵一般的女儿，他和音夫人心尖上的公主，这个年纪应该在父母怀里撒娇吧，可他的孩子，却不得不面对战争，迎接危险，姬友鼻子一酸，低下头，掩住眼眶内的湿意。
　　原繁后退几步，撩战裙跪倒：“君上，老臣带八百骑卒去滑国，公主还年幼，过几年再出去历练也不迟。”
　　姬友没有抬头，轻声道：“你肯定带原致去吧。”
　　原繁吭哧吭哧半天道，“那丫头，性子野，要知道我不带她去，还不把...把她爹胡子给揪下来。”
　　“哈哈哈”，严肃的大帐忽地爆出哄堂大笑，姬友一边拭着泪一边笑道：“你怕女儿揪胡子，寡人也怕啊。天下姬氏是一家。”
　　大雪覆盖的山路上，一队铁骑宛如长龙，风驰电掣，冒着漫天大雪，向北行进。沿途马蹄泛起雪花四溅，像凭空在雪地上划出几道口子，很快，雪就掩盖住这些口子，如同什么也没发生。
　　第二天傍晚，这支铁骑终于抵达郑国与滑国边境，因滑国内乱，郑国边境近日涌入许多滑国难民。寒冷、饥饿加之害怕，一到郑国，许多人一病不起。边塞小城，大街上支满帐篷，供难民暂住，好在守军治理有方，小城虽然拥挤倒也有条不紊。
　　守军将领闻衡公主率军在此歇脚，早已屁颠屁颠跑来，腾出自己房子和营帐，准备好食物，让公主一行歇息。衡原想和兵卒们在雪地里搭起火堆，吃点干粮，让马匹歇息歇息就起身。公子成劝道：“那么客气干嘛呀，这些个家伙说起来驻守边境，这些年来，没打过一场仗，闲的生蛆，又是垦荒屯田又是娶老婆，日子逍遥自在的很呐，我们不吃不睡，累得土狗一样，哦，我是说我是土狗。大侄女，咱们平素揩不到他们，今日就甭客气。”说着，一个劲冲原致使颜色，意思让她劝劝衡，原致脸一扭，装没看见。
　　不消一会，一千铁骑全都钻进营帐、房屋，热汤热饭敞开吃，一个时辰后开拔。
　　衡公主吃过饭，换了一身内衣，全身舒泰，和原致、成公子在房里商量事情，喝了两杯茶，有人来报，守军将领胡参将来了。
　　“进来吧，”胡参将一听到屋里传出的清朗、明丽的声音，浑身一颤，刚擦过的额头又是汗水涔涔，跑前跑后忙到现在，也没敢看公主的样貌，那个女将军倒是偷看了一眼，美貌俊俏，身材婀娜，就是...太凶，发现自己偷看她，瞪着自己，像要杀人，听说是老帅原繁的女儿，和自己军阶一样，也是参将，啧啧，这么凶的女人，谁敢娶呐。
　　心里替原致的婚事操心好一会，又磨蹭了一下，按捺住慌乱的心，胡参将进了屋子。这座院子原本就是他自己的家，熟门熟路，到了客厅，其实就是一间石头垒的屋子，宽阔高大一些罢了，也不敢抬眼上看，只管抠紧地上砖缝，跪下磕头，无奈肚子太大，像七、八个月的孕妇，肉垫一样隔挡在前面，脑袋怎么也触碰不到地面，他急得浑身冒火。耳中只听一阵阵哄笑，和呛到嗓子眼的咳嗽声。胡参将面如酱紫，汗如雨下。好一会，才又听到那个好听的声音说：“起来回话。”
　　“军营里如你一般身材的有多少？”那个声音问道。
　　胡参将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实在张不了嘴。那个声音没有继续为难他，又问：“滑国的难民你怎么打算的？”
　　他这才理清思路，口吃清晰说话：“君上曾经告诫臣等，人口也是宝贝，下臣想把滑国难民里年轻力壮的留下，做我郑国人，把军营周边荒地交给他们开垦，打下粮食交一部分给军营，余下的足够他们填饱肚子。自从滑国曾轨掌权，老百姓就开始饿肚子了。”
　　“看不出来，你长的一脸憨厚相，肚子里小算盘蛮精的，那样一来，你这身子岂不又要肥上几圈。”那个声音淡淡地道。
　　胡参将两腿瑟瑟颤抖。
　　“唉，老胡”一个大手搭上他肩头，回头一看，是成公子。成公子是君上亲兄弟，但没一点架子，这才短短半个时辰，就和他称兄道弟，“我说老胡，你也太没人味，年轻力壮的留下？老弱病残都赶回滑国？那年轻力壮愿意留下吗？即便留下，能留的长久吗？老胡啊，你不能这样做事。”
　　没等他辩解，那个声音适时为他解围道：“成叔，胡参将也是为国家考虑，生怕老弱病残成为累赘。只是，谁没有年老双亲、嗷嗷小儿？胡参将，你和滑国百姓说，愿做我郑国百姓者，国府为他们建造房屋，规划农田，发放农具、种子，小儿免费上学、看病，与我郑国百姓一体待遇。国府很快会派文吏来边塞建立府衙，安置百姓。以后你的任务就是训练士卒，守好边塞，随时奔赴战场，其他的事，交由文吏吧。”

　　古代人都比较早熟，现实不会给人们过多懵懂的时间，尤其生在帝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