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荒》小时33

8、八

　　这条林荫道在教学楼身后，连着体育馆和操场，这个时间基本没人，姜亚拿着扫帚费力清扫着被风吹的乱七八糟的落叶，身上酸痛的要命，心里把不远处那个坐在一边赏景的王八蛋骂了个狗血喷头。
　　陆北在地上捡了几个树杈子，拿耳机线捆成了一个三角支架，把手机立在上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树上，拨了个视频通话。
　　“哎？”李家宝睡眼惺忪的肿脸出现在另一边，“啥事儿啊一大早的？”
　　“给你看个好玩的。”陆北在手机上点了一下，镜头切换到另一面，正好对上姜亚扫地的背影。
　　“我操？”李家宝揉揉眼睛，“我他妈没花眼吧，小倩是不是在那杀人埋尸呢！”
　　“给你偿命呢，得扫半个月，”陆北又把镜头转了回来，“舒坦不？”
　　“太舒坦了我操，必须舒坦啊，”李家宝嘿嘿一通傻乐，然后突然把脸凑近镜头，“我操了北哥你这脸怎么了！这鼻子眼角这咋还贴上创可贴了？”
　　陆北摸了摸自己的脸：“昨儿打了一架。”
　　“谁啊哪个孙子，”李家宝嚎了一声，“我操不会就是他吧？你和他打架了？”
　　陆北点点头，一脸严肃：“打我儿子，绝对不行。”
　　李家宝好像是打算感动一下子，又鸟悄的熄了，白了陆北一眼：“得了吧，我也就占百分之二十，主要是你自己想撒气吧？”
　　陆北笑了笑：“也可以这么说吧。”
　　“爽吗，”李家宝又弹回被窝里，“也挺好的，你崩太久了。”
　　陆北没说话，抬头去看姜亚，昨天他等田志文进了教室就直接回了家，一直到进了家门，他都没法从和姜亚那近乎撒野的一场架中缓解开来，他感觉整个人常年不通畅的血管都被姜亚那一拳一拳给打通了，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爽。
　　生气吗，也生气，但是除了生气之外，再看姜亚总带着点儿不一样的东西。
　　可能是一点点不愿意承认的认同。
　　但是该整他还是要整他的。

　　姜亚紧赶慢赶的在上课之前把落叶扫清，拖着扫帚和铲子进了门卫室，刚把东西放下准备走，正好和回来的门卫室大爷碰个对面。
　　“扫完了？”大爷问。
　　姜亚点点头，绕到一边往外走，刚出了门口，又被门卫大爷叫住了。
　　“小伙子，笤帚差一个啊，”门卫大爷指了指屋里，“这就还了一个啊？”
　　“啊？”姜亚一愣，“还了一个？”
　　“嗯呢呗，”大爷点点头，“早上那个小伙子不还拿走一个吗？他也没拿过来呀，你没注意？”
　　我注意个蛋。
　　姜亚仰头深呼吸了一下，这才对门卫大爷说：“您等着，我去拿。”
　　“哎，”门卫大爷答应一声往屋里走，“一块拿来多好啊，丢三落四的，这又折腾一趟。”
　　姜亚扭头就走，大爷又从屋里朝外喊：“别给整丢了啊！我们还得扫操场呢！”
　　姜亚快步往林荫道走，四周很静，他感觉能听到自己的心怦怦直跳。
　　真他妈幼稚！
　　刚才他干完活的时候陆北已经走了，他特意还往那边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根本就没有那个他妈什么笤帚，敢情是给藏起来了？
　　是不是有病！
　　“操了……”姜亚骂了一句，这他妈什么鬼啊，多大人了还来这一套？
　　关键这一套还他妈挺好使。
　　给他气的元神都快出窍了。
　　姜亚走到刚才陆北坐着的那棵树下，左右看了一圈，没有。
　　他又扩大搜索范围在四周转了一圈，还是没有。
　　这时候上课铃响了。
　　姜亚来回转了好几遍，感觉刚扫的差不多的落叶又他妈开始往下掉了。
　　操！
　　他在树上踹了一脚，转身往自己教学楼走，我他妈凭什么给你还笤帚，一个笤帚丢了能他妈怎么样，傻逼吗！
　　这时候已经有不少迟到的学生咋咋呼呼的往教学楼里跑了，姜亚跑了两步，突然在教学楼台阶侧面发现了一把孤零零的笤帚。
　　“我真他妈……”姜亚猛的转头看陆北他们教学楼，恨不得在那栋楼墙面上瞪出一个窟窿来，咬着牙忍了半天，好不容易把那些翻腾的情绪咽了下去，拎着笤帚就往林荫道跑。

　　第二节课间操的时候，姜亚随着人群往操场走，看着呼啸而过的人型“蝗灾”把他辛苦打扫的林荫道蹂躏的像是经历过一场龙卷风一般，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还不如他妈罚他去收拾厕所呢，至少陆北那王八蛋也得跟他一起熏着。
　　想到陆北，姜亚往从左边来的人流看了看。
　　没想到还真看见了。
　　陆北和几个男生有说有笑的走在一起，单论外貌，确实比较打眼。
　　好看的人别说脸上贴几个创可贴，贴俩卫生巾也好看。
　　白瞎了这张脸，安在这么个人身上。
　　平时他在学校也不怎么留意别人，除了找他买烟的，姜亚的交际圈基本就在自己班级，昨晚上算是第一次和陆北打照面，在小树林精神高度亢奋，说实话也没怎么注意看他，今早上更是懒得搭理他，主要是怕多看他一眼又不留神打起来了。
　　现在这么一看，边上那几个就跟脸上糊了一层马赛克一样，注意力很容易就被陆北吸引过去了。
　　渣滓小白脸。
　　姜亚面色不善的把陆北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陆北这时候正好也看过来，给了姜亚一个意义不明的笑。
　　姜亚把脸转过去了。

　　晚上放学的时候，陆北正下楼，正好碰见一起下班的田志文。
　　“下班啊。”陆北看老田直勾勾的盯着他，明显是有话要说，就主动打了声招呼。
　　“下班，”田志文走到他身边，从包里翻出一张卷子递给陆北，“拿着。”
　　“啥啊，”陆北看了一眼，下午发的练习题，说是要当作业的，“我有啊。”
　　“不是给你的，”田志文说，“给李家宝的。”
　　“不是，”陆北一愣，“那你给我干什么啊，跑腿的话找快递啊。”
　　“你就去一趟能耽误你什么事啊，”田志文推推眼镜，“反正你也得去的吧？替老师问候一下李家宝的父母，现在这天忽冷忽热的，感冒可不愿意好。”
　　李家宝都快给他妈跪下了并且保证期中考一定至少进步十名，他妈才勉强帮他兜了一把没如实跟学校上报，并且跟他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用李家宝的话来说就是：其间辛酸不足为外人道也。
　　陆北也没再多说，答应了一声把卷子塞进包里，上后门取了摩托就奔李家宝家去了。
　　李家宝挺惊讶陆北会来，挺高兴的给他拿拖鞋：“赶紧进屋，正好我妈打麻将去了。”
　　陆北换了鞋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有吃的吗饿死了。”
　　“晚上我妈炒的辣肺子，就大米饭，”李家宝说，“成不？”
　　“成啊，”陆北问，“你妈给你炒肺子吃干什么，补的这么全面吗？”
　　“哪啊，”李家宝把菜从冰箱里拿出来放进微波炉，指了指电饭煲对陆北说，“她就是自己想吃了，一点也不关心我，自己盛饭，我哈腰费劲儿。”
　　陆北给自己盛了一碗饭，坐在桌前等菜，上下打量了眼李家宝：“还行，面色还挺红润。”
　　“好着呢，”李家宝说，“就咱俩我就不装相了，这要我妈在，”他指了指厨房到客厅的距离，“这点儿道我能走半个小时。”
　　“没什么用，逃避学习是不可能的，”陆北冲沙发上的书包抬下巴，“作业，老田让我给你带过来了。”
　　“我操是人吗，”李家宝哀嚎了一声，“这世间的真爱在哪里？”
　　“反正不在老田那里，”陆北把菜端出来，闻了闻，“真够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