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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冰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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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的薄荷味。”
春迟把牙膏拿给小奈看:“钱是纪浅给的,我明天还给她。”
给现钱好了,手机老卡住,怪不好意思的。第二天起早,春迟就去菜市场。
早上菜市场人多,菜叶也新鲜,就是价格不实在。春迟径直走到最里边的豆腐摊前。
“除了豆腐你就不能要点别的?”温妮一双细白的手撑在台子上,身子往外伸,眼睛圆睁着,一说话脸颊上的酒窝就往内凹,显得即热情又可爱:“这个也不贵。”
“我不知道怎么弄。”春迟没要豆泡,她倒是打小就挥铲炒菜,不过没得人指点,手艺一直不怎么样。
“那就豆干吧,切点五花肉怎么炒都好吃。”温妮压低了声:“诶,你要不要请我上你家做顿饭。”
春迟瞪着一边眼睛瞅着温妮,顿了会,才缓缓道:“不要。”
“真小气。不把我当朋友。”温妮嘟了下嘴,用白色食品袋装了一片豆干递给春迟:“诺,我要走了,这个送给你。”
“谢谢。”春迟还是低头去扫悬挂在摊子上边的二维码。
“说了不用给钱啦。”温妮手在手机屏幕上晃了晃:“还有,我要走了。”
“换点现金给我。”春迟把转账的界面拿给温妮看:“五十块,散的,零钱。”
温妮收起笑脸,一口气憋在嘴里腮帮子鼓得老高,低头找了五张十块的出来。
“要三块钱五毛的,七张一块的。”春迟踮脚看了眼装钱的框子:“没那么多就五块钱的也行。”
“你要求倒挺多的。”温妮把钱推过来:“诺。给。”
春迟接过钱细细数了两遍,抽了四块五装进左边的口袋其它都放进了书包最里边的小格子。
她的书包是粉色的上边贴着好些卡通贴,拉链上缀着个黄色皮卡丘。
“你这皮卡丘的尾巴怎么了?”温妮伸手弹了下两根手指大的皮卡丘。
“别打它。”春迟伸手护住皮卡丘:“尾巴掉了。”
皮卡丘的尾巴断了半截,上边绑了一小块蓝色的布,以接口为起点,整块布往外忤起来,像炸开的毛似的。
凶萌凶萌的。
要是给小奈知道皮卡丘被欺负了,非得两天不吱声。
“你要走?”装好钱,春迟才反应过来温妮想要表达的主题。
“是啊,开学了。”温妮还是扁着脸:“你要请我去你家玩一下吗?”
“不要。”春迟果断拒绝。
豆干就豆干吧,路过肉摊时,春迟站了好一会。卖肉的是个大叔瞪了她一下:“要就给你便宜点。”
“便宜多少?”
“你买什么肉?”
“五花肉,这个。”春迟伸手指了指摆在案板前头红白分明的肉条。
她不喜欢那些一坨坨的红肉。
大叔将五花肉丢称上怼了下。
指针往一边压去。
“给你算十八块。”
“就要这么点。”春迟把食指和大拇指捏一块,比到猪肉条上时又缩了缩:“就这么点。”
大叔粗浓的眉毛抖了抖,最后把嘴里的牙签吞点,颇不耐烦地在肉条六分之一处刮了刀:“两块。”
买完肉春迟又围着市场转了两圈,从里头出来的时候,手心已然多了两只小小的红椒和两根葱尾三片香菜叶。
路过粮油店的冰箱里被一个在地上打滚的小孩给堵住了。
小男孩身上满是灰尘,脸上湿嗒嗒的也不知道是泪还是鼻涕,也可能是口水。
大概比小奈还要大点。
“你就折腾折腾吧,看我理不理你。”边上蹲着个点,守着一坛酸菜的老太太摇着扇气哼哼往别的方向看,就是不理小孩。
撒娇要冰棒吃呢。
“算批发价给你好了,这个一块的,收你七毛,赶紧把人给叫起来吧,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店老板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明显被搞得很头疼。
老太太还是哼:“还买,都吃了两根了,这孩子就是给他妈给惯的。”
小伙子弯腰把小孩拖到一边:“不累啊你,哭老关天了。”
小孩吸了吸鼻子,用脏手抹了把脸,可怜兮兮地盯着店老板看。
店老板没理。
小孩马上又挪着屁股一拱一拱地回到路中间,往地上一摊,摆好滚姿扯开嗓子就又撕心裂肺地嚎啕起来。
店老板真是要疯了,一把拉开冰柜拿了根小奶丁塞到小男孩子手里又回头和老太太说:“给我装五毛钱的酸菜。”
“老板收钱。”春迟跟着从冰箱里拿了根小奶丁,然后把钱递过去给店老板。
店老板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眯眼看了眼春迟手里的钱:“这个一块。”
“成本价才七毛。”
“那你怎么着也该给我八毛吧。”
春迟是菜市场的常客了,买菜是出了名的抠,又总是在大家收桩的时候来捡漏,周边一带人都晓得她的套路。
店老板手叉着腰可没打算当好人:“我们也是小本生意。”
总不好学那个小孩在地上打滚,衣服脏了不好洗。春迟抿了抿嘴,捏着布丁有些纠结地看了眼小男孩。
小男孩这会正专心拆小奶丁的包装呢,大概是手滑,好一会都没扯开。
春迟给他说:“我来帮你。”
小孩倒也没防她,吸了下鼻涕,就把布丁递给春迟。春迟就把自己手里的包装袋撕开递给他:“给你。”
“这支的成本是五毛对吧。”春迟拿着外包装被小男孩抹得有些黑的小奶丁在店老板眼镜底下晃了晃。
服了。
店老板收下五毛前,爆燥得直揉脑袋:“啊,真是,要倒闭了,这店开不下去了。”
“请你吃。”隔着豆腐摊,春迟把小奶丁举到了温妮面前。
温妮看着包装上往下滴的黑色水滴倒吸了口气,眼珠瞪得溜圆,啮着牙,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你……捡的?”
“花钱买的,你吃不吃。”春迟绷着脸一副不爽的表情。不吃我带回去和小奈分。
她还没怎么请过人吃冰棒呢。
总感觉浪费。
顶着一脑门问号的温妮还是接过了小奶丁:“谢谢啊。”
“不客气。”
春迟没敢把这事和小奈讲。
小奈肯定要说她浪费。
温妮很有可能和以前那些人差不多,因为好奇和八卦又或是同情才说要和她做朋友,过段时间就可能不记得她了。
不过有人搭理的感觉还算过得去,五毛钱成本也不算太高。
八点半左右,一辆造型奇怪的面包车停在了纪浅家门口。
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的老爷爷驻着拐棍站在门边笑呵呵地迎客。
“浅浅人呢?”车上下来几个人,其中一个戴着口罩的女人上前就提起了纪浅。
“屋里,屋里。”老爷爷往里指了指,语气里略有责备:“你也真是的,跟她置什么气,自个的孩子多哄哄,不要动不动就批评教育。”
“我还教育她,爸,你是真不知道她闯多大的祸,我现在还在给她擦屁股呢,这次您真别护着她。”
到九点的时候纪浅也还没出来。
十点、 十点半,十一点……
春迟回家做了个午饭。
豆干是温妮送的,和豆腐一个价,一块钱一块,就着五花肉炒,下两根辣椒炒出来油亮油亮的。
春迟端着菜出门左拐进了后头小奈的屋里。
“今天吃肉。”春迟把小奈从毯子里拔出来:“这么热的天不要捂那么实,你看又出汗了。”
迷迷糊糊中小奈伸手抹了把额头就爬起来一步三摇的往洗手间走去。走到春迟的鞋子边时,仍旧照例蹲下来把踩扁了的鞋帮立了起来。
小奈从上厕所到洗脸刷牙梳头发能折腾上大半个小时。
“我等会回来。”春迟一脚又把立起来的鞋帮踩了下去:“我去看看纪浅出门没。”
看样子纪浅家来了客人。大概率是不会出门吃KFC了,不过春迟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最近开学,像温妮这样的学生妹基本到了回撤的时间。
春迟才想起来,纪浅也是不属于这里的人。她只是来这里渡个假而已,和良哥差不多的情况。
良哥最近被他妈带去旅游了,估计玩得挺开心的,所以收到关于纪浅的消息也总是不冷不淡的。
渣男。
一点钟左右,好几个大人从屋里走出来,纪浅戴了个帽子夹在其中,双手插兜,摆着个臭脸不情不愿地被戴口罩的女人推着往车上走。
要不是后边的老爷爷笑呵呵的,外人真会以为这是现场绑架。
女人还特地将纪浅插在裤兜里的手扯了出来:“好好走路,像什么样子。”
“我就喜欢这样。”纪浅嘴上这么说,手还是拿了出来,头却往春迟站的方向偏过来看了眼。
春迟看见纪浅好看的嘴唇张了张,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上了车。
太阳仍旧一如即往的热烈,黑色的影子被刺白色的光钉在焦燥的水泥地板上盘爬,它爬过没有水份的苔藓,交错纵横的地板裂缝,最后攸地停在了白色的塑料袋上。
半个小时前门口还是干干净净的。
此时却凭空多了个圆鼓鼓的购物袋,很眼熟的袋子,上边有个圆形的标志,一半红一半蓝,底下是爱护环境的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