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迟》楠安

8、老大

　　五颜六色的包装袋像炸开的万花筒向外释放出怪异的光芒。春迟拎着沉淀淀的购物袋转身看向前边的洋房。

　　房子背面统共有□□扇窗户。紧闭的窗玻璃一个比一个暗沉，一个比一个寂静。

　　“上次的袋子会不会也是她丢的？”春迟双手撑着下巴，眼睛无神地盯着零食包：“她今天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估计不会回来了吧。”

　　“我昨天就跟她去超市了，看见她买的，好几百块钱。”

　　“你看这个，是进口的。不知道写的什么。想吃吗？”

　　“是纪浅买的。”春迟再三和小奈保证：“我昨天和纪浅去的超市，这个是进口零食，我看见她拿了。”

　　小奈手里捏着牙膏和牙膏盒子完全没在意春迟说的话。

　　“我真的没偷。”

　　“假……的。”小奈拧巴着浅色的眉毛重复闷闷地加重了语气：“假！~的。”

　　小奈并没有被零食吸引注意力，她把昨天那支牙膏拿过来，很认真地指给春迟看：“假的。”

　　牙膏上的名字和盒子的名字不一样。

　　昨天春迟就只看了盒子，早上刷牙迷迷糊糊地也没去看管身，现在被小奈这么一指才发现，虽然管身和盒子的颜色差不多，但名字却完全不同。

　　管身上写的是云南白药。

　　说起来，早上刷牙的时候确实觉得有些不一样，没有那么涩，也少了点颗粒感。

　　小奈为此闷了一下午，一直盯着管身和盒子。

　　“这个很贵，刷了牙齿会更白。”春迟举着镜子让小奈看：“你看看是不是更白了牙齿。”

　　小奈啮着牙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后总算妥协下来去刷了牙。

　　春迟重新把菜热了下让她吃：“多吃点肉。”

　　“辣。”肉刚进嘴巴里，小奈就苦着脸想往外吐。

　　“不许浪费。”春迟扬起巴掌准备随时将小奈的嘴巴给捂上：“吃点饭就不辣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假，人家说了吃辣椒能去湿气。

　　春迟帮小奈把薄薄的白色背心往外拉了拉，好使小风扇的风吹进她后背。

　　小奈眼睛都湿了，吃了两块肉就又巴巴地抬起脸盯着春迟。

　　不能浪费是两个人早期的约定，不好吃的东西也要吃。因为春迟做的大多数东西都不会好吃。

　　“哎呀，好啦好啦，帮你洗洗。”春迟在另一个干净的碗里倒上白开水：“来这个是涮过的，不辣了。”

　　小奈上午睡觉，吃过中饭就又打会盹，下午就不怎么睡了。虽然不出门，不过她总能找到各种打发时间的事情。

　　不玩棋子的时候她就画画。

　　画一个长点的小人是春迟，扎一个马尾辫，两只眼睛都亮亮的，一边的眼睛上叠两个对称的3字当成蝴蝶。

　　小点肚子圆圆的，肩膀那里画两根竖线肚子上画个正方形是白色的小背心。

　　春迟牵着小奈走在有月亮和星星的夜空下，边上是一个大大的垃圾桶。

　　垃圾桶里又画上很多玩具。这七扭八扭的线条，也就春迟勉强能理解。

　　“削。”小奈把卷笔刀和不到两公分开的彩铅递给春迟。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春迟勉强将黄色的铅蕊削出来点：“后天就开学，到时候我给你带新的。”

　　新学期同学们都会买新的文具，过了刚开学时的兴奋劲就对文具没啥兴趣了，经常随处乱丢，垃圾角多留个神，啥笔都有。

　　春迟每学期都争取坐后排。

　　今年有点背，一个暑假回来好几些同学都莫明奇妙的窜了个，就春迟没啥动静。

　　她本身就比同学们大上一两岁，发育得不算晚，前两年身高还算中上，现在到了初三一比就没多少优势了。

　　她被编到了顺数第五倒数第三的位置。

　　离垃圾角稍微有那么点远。

　　班主任在台上讲了一堆初三要如何如何加把力之类的陈腔滥腔后话锋一转：“我们学校的老规距了，按成绩排位置。”

　　“也就是第一次月考后，班里会根据成绩编排过位置。”

　　那下次就再考差些吧。

　　一放学春迟就往高中部跑，粉色的书包在她背上一耸一耸。
　　七中的初中部和高中部隔着两栋宿舍楼，一栋综合楼再加一个球场。

　　从九3班跑到蓝球场差不多三分钟。

　　蓝球场的铁网外边向来是女生们集聚的重要场所，今天开学，女生们都满心期待地跑来这里巴巴儿地等着自个心里的男神出场。

　　校男蓝是重点关注人群。

　　看台上秦宣宣是重点的观光客，周边围着一群把校服剪短露出长腿的漂亮女生。

　　秦宣宣交朋友还挺讲究的，胖的、黑的、丑的、俗的、穷的她都看不上。

　　这些规距春迟一个都不占，不过秦宣宣还是喜欢把她喊到面前。

　　“老大。”

　　“噢，差点没认出来，又丑了。”

　　秦宣宣眼睛在春迟身上瞄了下：“黑了挺多啊，真去搬砖了？”

　　“你算得真准。 ”一片哄笑中，春迟也跟着傻傻的笑：“搬砖赚点资料费。”

　　春迟上学是免学费和书本费的，不过学校每年都会额外收取资料费还有试卷费，七七八八加起来也不少。

　　今年是初三各种试卷和题本算下来交了六百多。

　　“嗯，去扛箱饮料。老规距。”秦宣心情似乎不大好，手支着下巴，眼睛一直盯着场内的几个男生打转。

　　向关没来。

　　向关是校男蓝的队长，标准的高、帅，富不富就不清楚了。
　　反正生得白白净净的，笑起来和韩剧里的男主角有得一比。
　　春迟一直对他挺有好感的。好看的摇钱树，和纪浅差不多。

　　学校的小卖铺去年冬天的时候撤掉了，买东西都得去校外，得走上几分钟的路。

　　秦宣宣耐心不大好，超过五分钟就皱眉头。

　　春迟拿捏着点，扛着一打饮料跑着回来的，手里捏着一把零钱：“找的钱。”

　　找了七块。

　　秦宣宣没接，翘了翘好看的下巴：“送过去，问下向关怎么没来。”

　　春迟默不作声地将钱装进口袋里转身扛着水就进了球场。
　　校男蓝在场有七八个人，见春迟过来，都主动上前接过水拿在手里对着外边的秦宣道谢。

　　“嫂子，谢谢啊。”

　　秦宣这种时候便会露出她公认甜美迷人的招牌笑脸：“小意思。”

　　剃平头，肤色偏黄的男生叫江同，他是唯一一个拿水时会对着春迟说谢谢的。

　　“江同，向关怎么没来学校？”

　　“不知道啊，没和我们联系，可能有事吧，要问吗？”江同咂巴了下嘴说了和秦宣宣差不多的话：“一个暑假没见，你怎么黑了。”

　　天天日晒雨淋跑踪纪浅，不黑才怪。

　　“我姐微商卖面膜的，你要的话我给你带点。”江同又说。

　　“不用不用，你先帮我打听向关的事吧，谢了啊。”

　　第二天中午食堂开饭的时候，春迟找了好几个和向关要好的男生女生打听了一遍回来秦宣宣跟前复命。

　　“好像是参加了什么集训，开学那天有来报过道，这两天可能是家里有事没来吧，我让他们帮忙问了。”

　　秦宣其实有向关的联系方式。

　　不过向关吧，每天能接到好多女生暗地里的勾搭信息，接得多了就基本处于爱搭不理的状态。

　　秦宣宣呢，当面堵过向关几次，向关都明确回绝了，说的无外乎就是现在高三了，要以学习为重。

　　老师也出面说过秦宣宣。

　　秦宣宣才不屑呢，就是因为高三了，所以要更加珍惜现在，谁知道高三以后向关会跑去哪里。

　　到时候想抓都抓不住。

　　毕竟从高一喜欢到高二的学长啊，秦宣宣完全不信她追不到向关。

　　你说这么横这么骄气一女生，为啥非得上向关的吊呢。

　　食堂里，大家基本都是左手手机，右手筷子，一边刷短视频，一边扒饭。

　　筷子和餐盘相互敲击着。

　　春迟双手握着手机瞎滑。反正也滑不动。她就是转移下注意力而已，尽量不去看别人餐盘里的肉。

　　尤其是秦宣的餐盘。

　　她买的是最贵的那种套餐饭，比老师的还要好些。七中虽然不是贵族学校，但学生数量不少，老有家长担心孩子吃不好，硬是联合起来让食堂出了个高考营养餐。

　　三十块一份，好看也好吃。

　　秦宣宣吃得少，而且多数时候都是偏好青菜，遇上五花肉和清蒸鱼时基本不碰。

　　今天是蒸鱼，春迟清早的时候就看见食堂买了海鱼。

　　秦宣扒了两口米饭，吃了几口青菜，把筷子一丢：“洗碗。”

　　“好。”春迟收起手机动作利索地将巴掌大的鱼从餐盘里倒进了保鲜盒。

　　收拾好秦宣宣的餐盘，春迟又去普通区第一排那里收了十来个餐盘。

　　学校食堂要求自己洗餐盘。

　　不过总有学生不愿意去做这种油腻的事情，在几个女生带动下，大家立了个新规距，不洗餐盘的坐最后一排，一个餐盘五毛钱压底下。

　　出规距的是秦宣宣身边那几个女生，这种赚钱的好事自然就落到了春迟身上。

　　多大点事，一中午就能赚四五块钱。

　　春迟哼着歌就把餐盘洗了抱回消毒柜边一个一个倒扣着放好又去了厨房。

　　洗盘子也能洗得这么开心。

　　玻璃门外边，穿着红色短裤，配白色上衫的纪浅有些郁闷地摘下黑色地帽子扇了扇风。

　　总感觉要炸了。这个怪女孩，怎么在谁面前都卑弓屈膝，笑脸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