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迟》楠安

12、小偷

　　秦全进屋偷了人家的电脑出来后把钥匙给塞回了花盆底下，冲春迟喊了声，两人就匆匆地往僻静的巷子里跑。

　　巷子密集的地方相对比较暗，即使有监控也看不清脸。

　　在深巷的尽头有几间没人住的空房子，门一般都不锁，秦全和强子经常把偷来的东西临时藏这。

　　躲进屋里，秦全按捺不住得胜的欢喜专门打开手机翻来翻去地看了下。

　　手机牌子挺普通的，估计也就千把来块就能买到那种，保护得好，很新。

　　秦全没有让春迟走的意思，他把手机里的卡取下来打开了网络设置：“你开热点我连网试试。”

　　“开了。”春迟戳了半天才打开热点，在心里默默地算着自个那点可怜的流量：“我看到联通最近有个优惠活动，月租很便宜，你要去办吗？”

　　“办啊，我登微信了，你转五十给我。”秦全不要脸地说。

　　春迟低着脑袋打开微信找到了秦全的头像。

　　她的手一直在屏幕上戳。

　　“死机了，转不了。”

　　“别给我耍花样，你天天用手机买菜，别以为我不知道。”秦全把手机抢过去一通乱点，手机界面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原样：“干，烂手机。”

　　“我要回去了。”春迟拿回了手机。

　　“身上现金给我点，我知道你有。”秦全最终还是撕破了脸皮：“下次还给你，今天急。”

　　“你说了不要我的钱。”

　　“给你借点。”秦全伸手去拉春迟的书包。

　　春迟往后退开一步，把书包抵在墙壁上：“你这样我会告诉良哥的。”

　　良哥这人虽然有点二流子，可平时对春迟还算照顾。

　　秦全压根不在乎：“他上他的贵族学校去了，哪有闲心管你的事，再说了，你算老几。”

　　粉色的书包在门缝里里晃来晃去发出拉扯的声音。

　　纪浅一把将满是锈渍的绿色铁门推开。

　　秦全和春迟偷东西的过程她全看到了，姥爷口中的小偷小摸原来是这样。就觉得有些烦。

　　“你们两个。”

　　突然出现的女声中止了两人的拉扯，春迟和秦全同一时间转过脸，脸上都是震惊并着慌张。

　　纪浅站在门口，背着光，脸上的表情并不很分手，举着手机发出咔的摄像声，向着幽暗的屋里壁过来一道光。

　　“偷东西。”她说。

　　你们两个偷东西。

　　听到这样的话，春迟慌得不得了。纪浅是她们学校的，这几天还一直戏弄她，总跟在她旁边，想必就是要找机会让她出丑。

　　这下倒好，偷东西的事情被她抓了个正着。

　　春迟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被警察抓起来，而是学校里大家都追着她喊春迟是个小偷的场面。再也不会有人让给她钱洗盘子了，也不会有人让她买水和早餐。

　　可能会被开除，没有助学金了，领不到生活补助……

　　就只是片刻之间，春迟就好像过完了这一生。她有些结巴：“我、我什么也没做。”

　　没进人家家里，也没要人家东西。

　　“没说你，先回家做你的饭去。”纪浅将春迟塞到了门外，把想要跑的秦全拦在了黑呼呼的屋子里，伸脚带上了门。

　　春迟抱着书包愣在门口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听见门里传来了打架的声音。

　　是、是秦全在打纪浅！

　　秦全虽然很瘦，但个子比纪浅还要高点，而且打起人来下手特别没轻重，有一次因为一个杀马特推了下他，他抡起边上的酒瓶就往人脑袋上砸。

　　满地都是血。

　　“纪浅，你没事吧。”春迟此时也顾不得深究纪浅往时戏弄她的事情了，只要一想到纪浅可能会被打得半死的样了，就急得一脑汗，她拼命地推门。

　　门里边被拴上了。

　　春迟推不动，只能干巴巴地大喊：“秦全，你要是敢动纪浅一根头发，我就告诉良哥，让良哥扒了你的皮。”

　　“秦全，你不是要钱吗，我现在就给你转，你别打了。纪浅她不会说出去，我保证她会听我的话。”

　　门里没人说话，只有秦全的吼声并夹杂着几声纪浅骂人的话。

　　春迟没听清纪浅骂的什么，大概是还敢打我之类的吧。不过十几分钟后总算结束了，听声响，两个人都还喘着气。

　　纪浅的声音明显就小了下去。

　　“你最好离春迟远点，不然我见一次打你一次，腿都给你打折，敢报警试试，反正我手里也有你偷东西的录像。”

　　她的声音压得很底，春迟在外边只觉得像在求饶。

　　秦全瘫坐在地上抱着肚子闷声吐了口渗血的唾沫没吱声，看着纪浅拎着电脑包出了门。

　　“不是让你回去了吗。”纪浅推了春迟一把，让她往前走不要回头：“有什么好看的，你还想被他欺负？”

　　春迟就这样被一下一下地被纪浅推出了巷子。

　　秦全居然没有跟上来。

　　春迟偷眼把纪浅上下瞧了又瞧。

　　纪浅脸上有道暗红的印子，像是被拳头打的，胳膊上还有两道口子，一看就是被刀子划的。

　　秦全口袋里装着把□□，是专门用来吓唬小朋友，春迟看过，削甘蔗跟切豆腐似的，何况是划拉在纪浅这么细嫩的胳膊上。

　　口子有些长，不过好在不深，只是往外渗着细细的血珠子。

　　“你流血了。”春迟从书包里拿出包纸巾递给纪浅。

　　纪浅抬了抬手，最终没接，她伤的就是右胳膊，另一只手又提着东西，很不方便。

　　春迟心领神会，拿着纸巾把纪浅伤口上的血渍沾去：“要涂点药水消毒，不然可能会有疤。”

　　说到疤字，春迟突然就把脖子勾下去，有意不给人看见她脸上的旧伤疤。

　　“那也没什么。”纪浅说。

　　走出一段距离后，春迟才发现她们走的方向就是倒霉被偷的那户人家。

　　给纪浅处理完胳膊上的小伤口，秦迟又上下左右地将纪浅瞄了个遍，最后有些不敢相信似地问：“你身上疼不疼？”

　　那么大的动静，纪浅居然还能站起来。

　　“有点疼，你要不要帮我揉揉？”纪浅被春迟一脸的担忧挑起了玩心：“我肚子上，腰上，腿上，都被伤了，可疼呢。”

　　“那、那……”她习惯了扮演强者的小跟班，听话已然是种本能，可也是头次碰见这种情况。一双手手伸了又伸，也不知道先给纪浅揉哪里。

　　纪浅噗嗤笑了开来，一笑脸又有些疼，嘶了口气：“先把东西还回去吧。”

　　“秦全怎么会把电脑包给你？”春迟有些不明白，秦全怎么还没有追上来抢东西。

　　纪浅也很懵，敢情到了这种地步，在春迟眼里，她还是个弱女子吗。不过她也没说破，毕竟揍人这种事情说出来也不是啥光彩的事情。

　　“我录了他偷东西的视频，他要是敢不听话，我就告诉警察。”

　　纪浅就这么一说，春迟也就当了真，没敢再说话，只感觉整个小命都被纪浅拎在了手里。她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地看着纪浅把电脑包从人家窗台里塞了进去。

　　跟了两条街后，春迟才又小小声地问她：“你不会把这事告诉别人吧？”

　　“就学校里……那些人。”春迟越说越小声：“我也没干什么。”

　　“嗯，我考虑考虑吧。”

　　“我可以帮你买早餐。”春迟脑瓜一转就想起纪浅抢余双双早餐的事情，立马殷勤起来：“还可以帮你抄作业，你有喜欢的男生吗？我可以帮你送情书。”

　　“我、我……”想到这里，春迟赶紧就举起手在纪浅胳膊上揉了揉：“你哪里疼，我帮你捏。”

　　“腰上吗、肚子疼不疼……屁股。”

　　“喂。”纪浅痒得不行，见春迟当真伸手往她腰下边去，赶紧跳出一米开外：“行了行了，也没有那么疼。”

　　“那你渴不渴，要喝什么？吃冰淇淋吗？”到街上的时候，已经傍晚，晚霞映红了路边静默无声霓虹。

　　纪浅挑嘴轻笑：“好啊。”

　　春迟有些后悔。

　　纪浅喜欢KFC的圣代，很贵的那种。

　　“请你吃一块五的冰淇淋好吗？”走到KFC门口的时候她心虚地看了眼纪浅：“也很好吃的，真的。”

　　“不要，我不喜欢。”纪浅把春迟推到了窗口，点了两个圣代，然后说：“你请客，我付钱。”

　　春迟捧着冷得烫手的圣代有些不知所措。

　　纪浅倒是一脸自得，用勺子掏出满勺的红色果酱递到春迟嘴边，笑眯眯的就是一句：“张嘴。”

　　春迟正襟危坐，像看个傻子似地看着纪浅。

　　“你不是说以后都听我的吗？”

　　可、可是也没让你喂我吃东西啊。春迟苦着脸张开了嘴，她这辈子就没见过比纪浅还要奇怪的女孩子了。

　　不过，她也没有见过比纪浅还要好看的女孩子。

　　张嘴，闭嘴，齿间是满满的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