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迟》楠安

11、秦全

　　纪浅艺术中心出来就钻进了KFC，她对着街上几乎要在原地炸裂的阳光一勺一口冰淇淋，呆了半天后，她打开手机视频联系了好哥们哭诉。

　　“怎么办，小春最近总故意绕开我。”

　　已经三天了，已经连着三天了，春迟没有再跟着她，总觉得小尾巴断了，很不舒服——虽然仔细想想，好像本来也没有的东西。

　　可就是不舒服。

　　大概是从早餐事件以后开始，春迟见了她就低头，转身，绕道……跑路，跑的时候身子总是一颠一颠的很不专业，大概是和她穿的鞋子有关

　　纪浅很早前就注意到春迟老是踩着鞋帮走路，趿趿拉拉的，跑起来的时候看着随时都要摔倒。

　　“换了我也得跑路啊，谁遭得住你这种性子，话也不说，光是盯着人家看。”男生满脸的无可奈何：“你会不会想多了，她要是真喜欢你，你摔倒的时候她不应该是心疼地上来扶你吗？”

　　“她肯定没有料到我会离她那么近，吓到了。”纪浅有些烦躁地把勺子戳回杯中：“她那么胆小，被人呼来喝去都不敢反抗。”

　　“春迟没有你想的那么胆小。”男生手撑着桌角慢慢站起来，镜头也跟着抖了抖：“打过好几次架。”

　　“兔子急了还咬人，肯定是被欺负得狠了。”纪浅往嘴里塞了口甜的。

　　****

　　街上的热浪一波串着一波，二手店门口的几个风扇倦怠地摇着头。

　　“躲什么，我又不要你的钱。”秦全伸手在春迟脑袋上拍了下，他还是那副扮相，反着戴的棒球帽，皱巴着的眉头下是道新增的疤。

　　脸上被揍的青红色早已消退，只剩下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嚣张和戾气。

　　秦全这一巴掌是用了力的，春迟没防住，脑袋里像被灌了道闪电，劈得她五迷三倒差点飞出去，好在伸手抓住了边上的玻璃门。

　　可怜了脚上本来就穿不住的鞋子一下子飞出老远。鞋子在四溅的粉尘里转了小半圈后停了半秒钟就被玩手机的路人带了脚，立时就又往前滚了好几米。

　　春迟想要去捡又不得不看秦全的脸色，她用余光瞟着越翻越远的鞋子低下脑袋认错：“我没说你要我的钱。”

　　秦全张口和春迟要钱不是一回两回了。刚从家里跑出来时，他身无分文，累了就睡工地，饿了就在街上逮小朋友诈零花钱。

　　春迟就是被当成小朋友被他逮住的。

　　不给钱就会挨打。

　　好在那个时候强子人还不错，春迟一喊他就出来把秦全打了一顿。不过也就几天的功夫，秦全就变成了强子的跟班开始学着偷车子和电瓶。

　　“你那点钱我看不上，跟老子走，有活干。”

　　“诶，好。”听到是干活，春迟松了口气，忙不跌地顺着路沿向着飘了十几米的鞋子跑去，跑了两步，她就忍不住提了提脚。

　　好烫。

　　***

　　那是只黄色的帆布鞋，后帮好几道折，一看就是趿着穿的。

　　跟沿磨得有些偏。就跟那谁穿的还挺像的。

　　纪浅咬着勺子盯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鞋子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一抹深蓝探入了她的视频。从左至右，蓝色的衣领，蓝色的裤子，小小的脸蛋，黑色长发和黑色的眼罩。

　　咔。

　　木质的小勺子在纪浅的齿间发出了迸裂的声音。时光忽然变得艰难而缓慢。

　　是不开心的感觉。

　　隔着老远的距离，纪浅就看见了春迟。

　　趿着双小破鞋的春迟像只听话的小鸡老实地跟在秦全身边。
　　秦全一张嘴说话，春.小鸡.迟就拼命点头。

　　纪浅揣在口袋里的拳头紧了又紧，几乎要原地爆炸，这个女生这么不专一吗？

　　***

　　秦全一直想要搞个手机。

　　可是现在的人眼睛几乎就长在了手机上，根本不给贼下手的机会。

　　秦全坏归坏却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坏人，也就能诈诈小朋友的钱，坏归坏，却也仍旧是个有玩心的小子，没有手机的日子他实在受不了了。

　　他在周边转了几天后看中了一户住在一楼的人家。

　　这户倒霉人家地理位置相对较偏，位于监控死角，周边也没有商铺又没有路人经过，他们家老太太每天洗完碗，擦好桌子拖好地后就会拖着个小拖车出门买菜。

　　老太太似乎比较容易忘事，有时候会把钥匙落屋里，所以在阳台的花盆底下藏了备用钥匙。

　　好巧不巧，秦全看到了老太太藏钥匙，偷偷观察后发现老太太出门的时候会带老年机，但家里还有一个智能手机，除开这个，她孙子房间还有台笔记本电脑。

　　家里住着好几口人，可是白天的时候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老太太一走就没啥人了。

　　除了早上出门买菜，下午这会老太太还会到小区超市里和几个老头子聊天。

　　“出去一个小时才回来，你就在路口这里看着，有情况叫一声，我们往这边跑。”秦全人并不算太笨，来之前有特地踩点。

　　以前他们就是偷偷电瓶和摩托车自行车之类的，春迟也都是负责放风然后能得到十几二十块的好处，现在冷不丁要去人家家里偷东西，春迟有些没底。

　　“强子说了，入室盗窃抓到了会判更重。”春迟不想坐牢，所以一直负责放哨，做什么都要问下强子要是抓到了会被判多久。

　　她也没想过偷手机和电脑这么贵的东西，她以前就和强子一起偷过几包盐和泡面。

　　好吧，还偷过一个皮卡丘给小奈做生日礼物。可是小奈不喜欢偷的东西，所以她现在都只帮着放哨，不去偷了，万一被抓起来的话，小奈会饿死的。

　　秦全从花盆底下摸出一把钥匙：“又没有成年，怕什么，抓到了也不会关我。”

　　可是我比你大啊。

　　春迟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秦全拎着衣领拽到了路口。

　　看得出来，秦全也有点紧张，额头上已然全是汗：“有人你就喊声跑。”

　　秦全特别暴躁，不顺着他的意思，少不得就是被揍，春迟揪紧了心缩在墙边伸出脑袋往路口探了出去，嘴里不安地说：“那、那你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