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的黑脑洞》中华田园苏

13、SD狂想记（三）

　　三

　　“刷—刷—刷—”萧瑟的声音从落叶中传来，伴着淡淡的腐臭。我停下手中的扫帚，眉头微皱——这是我今天扫到的第三只死鼠了，就算是教室以外的公共区，也并不能使我更愉快一点。尤其是，不考虑腐烂程度，这三只死鼠的死相简直一模一样。第一次是出现在林荫道上，第二次就到了小院子口上，最近这一次干脆出现在教室宿舍楼下。

　　令人不悦的巧合。我想，抬头看了看天。也许是因为车棚的遮挡，也许是因为四周大树的环抱，即使院外艳阳高照，我负责清扫的这个小院儿里也仍是一片清凉，又或者说……阴郁。我甩甩头，成功丢掉那些刚刚冒出来或者即将占据脑海的奇怪念头，再次挥舞扫帚，迅速打扫起来。

　　“啊——”蓦地，一声劈叉的尖叫在宿舍楼前响起，是个男人的声音，但大约是因为恐惧，显得很尖，很细。我回头，看见鼠尸上一只光亮的黑皮鞋如触电般迅速弹了起来。灰衣灰裤……我的目光顺着皮鞋一路上行，终于在一身死气沉沉的灰色之上看到一张神色惊惶的脸庞。果然是个男人，看上去还挺年轻的样子，似乎是学校新聘的老师。

　　“这这这……这怎么会有死耗子！”惊吓的情绪稍微缓和过后，那老师用他那尖细刺耳的声音愤怒冲我喊道，“是你在扫地吧？怎么把死耗子扫到这里来了……”

　　“我发现那只死鼠的时候它就在那里，我怕弄脏了扫帚，打算扫完落叶再混着一块儿扫进去。”我怔了怔，扫了一眼不远处堆成一小团的落叶，略带歉意地解释道，顿了顿，又驯服地补了一句，“我现在就把它扫进去。”

　　说着，我用扫帚小心翼翼地推着落叶向鼠尸裹去。然而那鼠尸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任我怎样推动附近的落叶也不肯挪上一步。年轻老师的脸色好像更不好看了，我咬咬牙，倒转扫帚，用坚硬的木柄狠狠戳了鼠尸一下，那鼠尸才不情不愿地滚进了撮箕里。我松了口气，一阵冷风吹来，鼠尸的气味仿佛彻底散发开来，一股刺鼻的腐臭味直冲我头顶。

　　“你们这些学生啊，做什么事都是毛毛躁躁的，那么大一只死耗子居然烂成那样才扫出来，也不知道死了几天了……”大概是已经看不到鼠尸了，那年轻老师收敛了眼底残余的恐惧，祥林嫂似的数落起来。这一片三天以来都是我负责打扫，我没有费劲辩驳，只是熟练地低头听训。

　　“认真检查院子，好好把花盆里的枯叶都翻起来看仔细了。再有今天这种情况，你们班就别想要流动红旗了！”最后，脾气火爆的年轻老师用这一句为自己的话做了总结，就踏着他那双黑亮的尖头皮鞋扬长而去。我站在原地继续勤快地扫了一会儿，才彻底松懈下来，一面用扫帚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翻动花盆里的枯叶，一面暗自咒骂那个讨厌的老师。

　　十五分钟后，我确信整个小院里已经找不到一片旧的落叶了——包括院里的十几个花盆。看看自己辛苦堆起的又一叠落叶，我居然觉得它有点像一具蜷缩的鼠尸。

　　呸呸呸，真晦气！我负气似的用扫帚把落叶堆戳散开来，这才迅速把散开的落叶们扫进垃圾筐里。今天这院子好像比昨天还冷，我又抬头看了看院子上空阴沉的天色，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快步走了出去。

　　我去交还清洁工具的时候，罗莱恰好也在那里。

　　“罗莱，你也扫完了？”我又看到罗莱那种奇异的目光，不由抢先问。

　　“嗯。”看上去罗莱心情好像并不明朗，话比平时更少。她今天穿了一条及膝的长裙，裙子的底色是那种很幽邃的黑，但上面印着些色彩鲜艳的水果图案，又添了几分烂漫。我瞧见黑色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波涛般翻涌起伏，没来由地让人想到曾在电视上看过的那些远古时候的先祖们拥石头刻在岩洞石壁上的原始图腾。

　　“我扫了三天地，扫到了三只死老鼠——这学校是在药耗子吧！”我把扫帚往集体存放的角落一丢，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便下意识地拖出了之前才遇到的事情。

　　“可能吧。”罗莱也丢掉了手上的扫帚，一面答应着一面向楼上走去，似乎对这件事情缺乏兴趣。

　　“你扫的还是小花园？”我噎了一下，追上去问，试图给这次对话一个融洽的结束。

　　“嗯。”没有比这更简略的回答了。不过，小花园好像也不是什么天气晴朗的地方。这么一想，我心里总算平衡了一点。

　　我们一前一后走进教室的时候，教室里还没有多少人——比起分到清扫主干道的同学们来说，我们的工作量算是比较小的。校园四处的扫地声从进教学楼起就不大能听见了，可这些天来接连遇到的三具鼠尸和那堆形似鼠尸的落叶不可避免地在我脑海中徘徊良久。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注意力回归书本，心里暗暗盘算下次是否该向组长申请调换清扫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