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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风起云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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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下握紧了的双拳,张开五指,发现掌心已被扣得发红。我闭眼回忆刚刚跳上高空,去追击婷宜时的感觉,极有种越过三军拿下主帅的刺激,这感觉很新颖,仿佛在若有若无间摸到了新世界的大门……
挑战赛后我一直在宿舍养伤。开学前一星期晓萤给我带来一个消息,说韩国昌海道馆的少女宗师李恩秀要来拜访。“李恩秀?”我不无惊讶,“李云岳的女儿?”
“嗯嗯!”晓萤满含兴奋地点头,“那是真正的元武道高手喔,她可比婷宜厉害多了。”
翌日早晨我们在训练厅热身,忽然初原领着一个女孩走进来了。这个女孩面貌清秀,一双眼睛有着仿佛能洞彻一切的明亮。她迎着我们走来,笑一笑,目光自信而坚定。
李恩秀?
我暗暗佩服。单看她稳健的步伐及牛仔裤下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便能知道,她实力绝对不弱,足见少女宗师的名号,并非是浪得虚名。
恩秀来我们打招呼,初原替她做介绍:“这是我跟你们提过的恩秀,她是云岳宗师的女儿,我小时候到韩国昌海道馆时就认识她了,也是我邀请她来岸阳玩几天。”又把我们介绍给恩秀。
“很高兴认识你们。”恩秀笑道,又看向我,“你就是其羽吗?初原哥哥提起过你,他说,你最近进步很大呢。”
我指了指脖子上的伤,说:“可不嘛。”
恩秀也笑了,又问:“那还疼不疼?”我笑着摇头。
初原要带恩秀去见师父,两人离开不久,弟子们便陆陆续续地来了,若白领着大家做早训。一会儿恩秀回来,弟子们听说少女宗师在这儿,一个个很是兴奋,围着她问东问西。恩秀又和我们谈技巧,论战术,还跟初原比了一回。
晚上馆长来叫我们去吃饭,说是欢迎恩秀来做客。菜是师母做的,八菜一汤,四素四荤,配色极好看,黄花绿叶,点缀得宣。我尝了尝,满口生香。添了菜一抬头,却见初原低垂着眼睑,脸上仿佛有散不开的愁云。
师母一直没上桌吃饭。我便问师父,师父含糊过去,只将我们安心吃饭,用不着担心。
师母在我们饱饭后快离开时才匆匆露了一面。她问起恩秀的近况,关心了几句,又对初原说:“恩秀难得来,你带她四处逛逛吧,正好刚吃了饭,静静坐着也不好,你们大家一起散散步去吧。”
恩秀问:“阿姨,叔叔刚刚说您不舒服,现在好点了吗?”
师母说:“刚吃药休息了下,已经没事了。恩秀,你就把这儿当家,想吃什么,玩什么,就让初原带你去,知道吗?”她说这话时虽在笑着,笑里的勉强却没瞒过我的眼睛。
此刻不方便多问,我便跟大家一起出去了。
初原提议到河堤走走。
岸边有供行人散步的宽道,我们沿江而走,晚来风急,吹散了炎炎暑气。我们走到一处树湾,晓萤跟亦枫跑到前面荡秋千,我们则在长椅上坐下。
亦枫坐上秋千,使劲荡不起来,就一个劲儿喊“若白师兄”。晓萤听了不甘示弱,于是也一个劲儿喊我。
我有些无奈,看向若白,他好像也有些无奈。我们最终还是答应了。
替晓萤摇秋千时,初原和恩秀的对话声飘入耳际。恩秀说了一阵,突然唤了声“哥”,我看到初原触电般地跳起身。
恩秀:“怎么了嘛?”
初原:“没、没事。为什么突然叫我……叫我哥?”
恩秀笑道:“你就是很像我哥啊。以前大家说你像我爸,我当他们开玩笑呢,可现在看着你,真是越看越像!”
初原很勉强地笑了下,但没有说话。
恩秀继续,“爸爸他好多年没有比赛了。初原哥哥你说,假如你们比一场,是你赢,还是爸爸赢呢?”
“……我不知道。”
“要我猜,你们指不定能打平手呢。你比赛的直播我好多次了,早上你又和我比了一场,你出招的喜好和出腿的动作,和爸爸太像了,怪不得都叫你小李云岳……”
恩秀说到这,初原猛地站起来,说了声“我还有事先走了”,也不看恩秀,径直便离开了。后者后知后觉出不对,追了两步,转回头,一脸困惑。
我忙迎上去,恩秀问:“其羽,是我刚刚说错了什么吗?”
“你没说错什么。”我说,又不想她担心,便搪塞道:“我才想起来初原说晚上要跟一个导师视频通话,他刚刚可能是忘记了,所以着急回去。”
“是这样吗?”
“当然。来和我们一起玩吧。”我招呼恩秀过来,便听见亦枫嘟囔:“老白啊,你能不能用点力啊,你看看隔壁晓萤荡那么高,我却这么矮!你哄小孩儿呢?!”
我憋笑望过去,若白瞪了亦枫一眼,那家伙立马住了嘴。
下一秒若白便松了手,“你们玩,我先回去了。”
“好。”我应了一声,目送他走远,随即让恩秀接手了亦枫。恩秀问:“若白怎么也走了?”
我状似无奈地说:“他一向这样的,又没人敢管他。”
恩秀噗嗤笑了出来,神情轻松了些。我提议到附近找家咖啡馆坐坐,恩秀欣然应承,我又问秋千架上的两位去不去,他俩显然没玩够,我便拉着恩秀先走了。
进店点了咖啡坐下,我便道:“小李云岳。”
恩秀不解,我继续道:“大家对初原的美称。你也听过的,不是吗?”
“是啊,这说明了什么吗?”
“本来我也觉得这只是个褒奖,可连你这个名副其实的小李云岳都觉得初原和云岳大师很相像,就更让我好奇了。”
“也只是一种感觉而已啦。”恩秀微笑起来,“其实初原哥哥以前和喻叔叔来过昌海的,但可惜,他和爸爸总是错过见面的机会。两个彼此很像的人,却又从未见过对方,怎么不让人好奇。”
“那云岳大师是否真的隐退了呢?”
“谁说的?爸爸只是不参赛而已嘛。他……”恩秀说到这,不知为何,神情有些落寞。但她很快恢复了笑容,说:“有机会你一定要来昌海哦,到时你就能见到我爸爸了。”
那天回去后的第二天,初原没有来训练。早课刚结束,若白便火急火燎地离开了训练厅。我忙追出去,却在半路遇到杨睿和秀达吵嘴斗殴,我只得停下劝解。当我再赶到初原的小屋时,果然见到了若白。两人似在争执,我不便入内,只好等在外头,猛然间竟听初原吐出一句“我不想再练元武道了”!
我不禁大骇。元武道是初原最热衷亦是最引以为傲的运动,究竟什么原因,竟让他说出放弃的话?
“为什么?”
我听见若白质问。
等了片刻,却没等到初原答话。屋里一阵窸窣,初原重重落在椅子上。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而无力:“若白,你让我一个人静一下。”
“你当真决定放弃?”
“你别问了,别问了,我不想想。”初原显得异常疲惫。须臾的沉寂后,若白转身出了屋门,我站在廊前望着,仅看到他的侧脸,眉紧蹙着,眼神冷冽如三九寒冬。
若白没有看到我。
我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没有进去。
这日训练,晓萤在打太极八章时开小差跟茵茵讲八卦,若白路过她身边发现,罚得不留情面:“你们俩,一人两百个蛙跳!”
晓萤吓了一跳,哭丧着脸求他:“若白师兄!我等会下课还要帮我妈搬东西呢,这两百个蛙跳下去,我的腿肯定废了呀!”
茵茵附和:“就是嘛,若白师兄,能不能少罚几个啊?”
“再有不满意,加到五百!”
一听这话,两人当即怂了,向我投来求救的目光。我于是试着求情:“若白,要不……”
若白一记眼刀扫来:“你也想做?”
我向晓萤、茵茵表示无奈。我尽力了。
道馆这两天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大家训练时都有些心不在焉。
这天道馆迎来一位客人。她挽着师母的手臂,两人站在道馆的石阶下谈天,恩秀一见便上去打招呼:“万玫阿姨!”她便转过头来,笑一笑,仪态万方。
我问晓萤:“她是?”
“她是婷宜廷皓的妈妈啊!”晓萤回答,“他们一家都经常上电视的,大明星嘛!”
她们聊了一会儿,又和我们大家寒暄几句,这时师父出来,将一串钥匙交给师母,说:“开车小心点。”
“知道了。”师母回答,“那我们先走了。”
“阿姨。”恩秀追上去撒娇说,“你们去哪儿玩呀,也不肯带上我。”
“就是一群老姐妹叙旧聊天,你有什么可去的,你在岸阳多待两天,我再带你去玩去。”万玫摸摸恩秀的头,微笑着答。两人结伴离去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廷皓的妈妈,没想到,竟也是最后一次。
傍晚我到小屋找初原,不见人;去找恩秀,竟也不在;去找师父师母,全都不在。恩秀答应了晚间一块吃饭,她去哪儿了呢?
晚饭我和若白、亦枫一起吃。我感到心中蹊跷,但谁都没有告诉。饭毕,我正准备离开,来到门口时,迎面撞见了恩秀。
她神色哀恸,眼角还泛着泪花。我赶忙将她拉回宿舍,问:“出什么事了吗?”
“万玫阿姨出车祸了。”恩秀说,许是经过一段时间的冷却,她的声音虽带着哭腔,但语气尚算平稳,“当时是……师母开的车。而做体检的时候,师母查出来含有酒精度数……”
我的心一跳,抑着惊悸问:“两位阿姨的状况怎样?”
“师母受了轻伤,没什么大碍。而万玫阿姨……她的头部因遭到重创而导致脑干受损,暂时成了植物人。医生说通过激活丘脑神经元的方式或许能唤醒她,但治疗时间具有强大的不定性,可能一两年能醒,也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那方家岂不是……”
“廷皓很生气。喻叔叔和初原哥哥拼命拦着没让他打到阿姨。他说妈妈一天不醒,就一天不肯原谅阿姨,不肯原谅初原哥哥。他闹得很厉害,从小到大,我从没见他这么凶过……”
“他们会上法院吗?”
恩秀摇摇头,“后来方爷爷来了,拉走了廷皓。他们并没说要追究法律责任,但两家人肯定做不成朋友了,廷皓和初原哥哥……”她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很遗憾。”我说,抚上恩秀的肩。她一低头抱住我,低低地抽咽着。我拍拍她,安慰了几句,恩秀稍好了些,便对我说:“其羽,我也该回国了。”
“你要走了?”
“嗯。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我留下也帮不上忙。其羽,你要好好劝劝初原哥哥,这几天他都躲着我,我的话他也许听不进。我该回去了。”
翌日我向若白请了假,去找初原。找着他时,他正坐在窗边,端着一杯茶,杯中热气早已消弭,但他就这么端着,不喝,也不搁下。
初原抬起头见到我,有些意外:“其羽?你怎么来了?”
我在他对面坐下,开门见山:“不仅是为了万玫阿姨,对吗?更多是为了师母之前那段牵扯到云岳大师的往事,对吗?”
“你怎么会知道?”
“从前你告诉我,阿姨不愿意谈及云岳大师,可她却藏着他的照片;恩秀来访,大家都很高兴,唯独阿姨满怀心事。吃饭时,连带你也如此;我们去散步,恩秀感叹你和云岳大师很相似,一般人听了会觉得受了褒奖,而你不是。你的表情像触电一样,你逃开了。”
初原怔忡在原地。
我继续道,“李云岳许多年前曾是松柏的大师兄吧?后来因为种种,他离开去了昌海道馆。所有人只记得他雄霸赛场,是不败之战神,但没人记得他曾经在这里长大。”我指了指窗外那棵大榕树,“无数日夜里,师父、师母还有云岳宗师,曾经一起在那树下练习,曾经……他们关系很好吧?”
“别再说了!”初原双手抱住头,声音里透着痛苦,“为什么都拿他来逼我?!”
“谁?谁在逼你?”我问。心底一个疯狂的想法正肆意蔓延,我感到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李云岳!”
初原仿佛是攒足了全身力气,才将这句再简单不过的句子吐出来,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其羽,李云岳是我的亲生父亲。”
虽有了心理准备,但此刻亲耳听到,仍是一个霹雳砸在心头。
李云岳不仅是全弟子的骄傲,更是初原心中的元武道楷模,对于我们来说,他似乎只活在传说之中。可这个集光芒于一身的偶像,竟以这样残酷、荒诞的方式跌入凡尘,对于初原而言无异是一个巨大打击。
“也就是说,师母和他曾经……”
“是他抛弃了我妈妈!”初原低喊,双手抱住头,神色痛楚。
“可即便是这样,为什么那天在若白面前,你要说出放弃元武道的话?”
“你都听到了?”
“我担心你们情绪不稳,所以追过去看看。”我握住他的手臂,追问:“初原,告诉我,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
“那天我问妈妈……为什么这么多年,她都不肯在元武道上指点我;为什么在我的面前,她从来不出腿;为什么每次去昌海道馆交流,她都不愿意陪同;为什么每回我赢了比赛,她的眼里没有骄傲,只有哀怨?”
他说到这便哽住了,像是用了很大力气咽下悲伤,初原忍着胸口的颠颤,继续,“因为李云岳是我的亲生父亲,所以我才和他长得像,元武道上的造诣也如此相像。所以我的每一次进攻、每一次出腿、每一个招式都包含了云岳的影子!所以别人称赞我是小李云岳的时候,妈妈的表情不是自豪,而是悔恨和悲伤,因为我代表着那段令她痛心疾首的过往,代表着她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
“我很怕。我怕面对妈妈、怕面对恩秀,更怕面对爸爸……现在万玫阿姨沉睡不醒,妈妈悲痛欲绝,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对不起婷宜,更对不起廷皓……”初原将头埋进膝盖里,“我很乱。我害怕出腿,害怕来看到弟子们训练,更怕别人说我像李云岳!你不知道,这几天夜里,我几乎没有合过眼,我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自己打比赛的样子,越回忆,就越感觉自己就是那个人的影子,我不知道,今后还能不能再练下去……”
“你想退出?!”
初原自嘲般地一笑,“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哪个比赛会需要一个连出腿都不敢的懦夫?”
“别这么说。”
我感到心痛,又莫名有些忿忿,两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如堵了一团乱麻在胸口,我揉了揉眉心,说道,“怯懦者才会被人鄙视,初原,我不允许你这样定义自己。你只是暂时被心魔所困,只要解脱出来,你还是那个攻无不克的战神。”
“我不知道……其羽,我肯定不再是战神了,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出腿,我……我居然怕……”初原忽然说不下去了,眼中泪水翻涌,他将头埋进膝盖里,仿佛失掉了安全感的人,把自己圈进了堡垒里。
我不忍心再开口,手抚在他肩上,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桌上咖啡杯的颜色随窗外阳光转暗又转亮。
良久,初原坐了起来,我拿湿巾替他擦拭眼泪。他看着我,说:“其羽,真抱歉让你看到这些。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我并没有大家想的那样厉害,至少,面对事情,我一点也不坚强。”
我摇摇头,问他:“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已经拿到了美国加州大学的offer,之前一直犹豫着不去,现在……”
“你已经决定了?”
“我在大学本就是学医的,也一直想到加州大学念书。我想研究神经科,早点学到唤醒万玫阿姨的方法。”
我凝视着他,许久,缓缓落下一口气,松开了握紧的拳头,一叹说道:“你说得对,你应该去。”
初原有些意外,抬头看我,“你不反对?”
“逃避确实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但暂时的离开,却不失为自愈的良策。”我说,“我知道,这几天你过得很辛苦。”我顿了顿,补充,“你走之前,有一件事你要答应我。”
“什么?”
“不许退出元武道。即便你身在美国,也不可以放弃系统训练。”
他点点头,“好。”
“还有……”我一叹继续,“这件事不要向若白隐瞒。”
“你要告诉他?!”初原一惊。
“你是松柏的大师兄,他一向视你为榜样,你不可以什么都不交代就这样退出。推己及人,你应该比谁都明白偶像幻灭的感觉。同样的苦楚,别再让更多人经历了。”
“你说得对。我会去找他谈,我会……把一切说清楚。”他说。我们对视须臾,终于我于心不忍,说:“还是我去说吧,我知道说这些你心里难受。”
晚上我到男生宿舍找若白,却只有亦枫在。他说若白留在道馆,至今没回来。已经将近十点了。我走进馆内,这里没有开灯,若白独自坐在尽头,我走过去,递给他一杯热牛奶。
若白皱起眉,“我不喝。”
“你喝牛奶,我就和你说初原的事。”
他这才接过去。
我便将实情都说了,“初原决定留美学医,暂时离开一会儿,并不是退出。我希望你能理解,也希望我们大家都……都释然吧。”
“他不回来了么?”
“我说了,只是暂时离开。待到他准备好了,他一定会回来。初原不会是轻言放弃的人。”
“我能相信他吗?”
“我相信。”我说。
似是被我的斩钉截铁说服,若白望着我,神情逐渐变得坚定。
恩秀订了机票,今天便走。
师母和李云岳的事,初原没有告诉恩秀。
我送她到机场,初原也来了,语带歉疚地说:“对不起恩秀,你难得来一次,是我怠慢你了。”
“不怪你,初原哥哥。我也希望万玫阿姨能够早点醒过来,这样,大家还能跟从前一样好好儿的。”恩秀说。
“嗯。”初原答应,他们拥抱了下,恩秀拉着初原的手说“加油”。松开初原,恩秀又抱了抱我,说:“其羽,真高兴认识你。下次见。”
我微笑着点头。时间不早,恩秀要过安检了,我们向她道别,目送她离去。许久,我转过头,见初原还在眺望,便问怎么了。
“只是有些内疚。”初原说,“恩秀一直很关心我,远在韩国还时常给我寄信。她喊我一声哥哥,可我连好好带她去玩一次都没做到。”
一星期后,师父要送师母出国休养。我陪同来到机场,目送他们过了安检,才在人群中遥遥望见初原的身影。他终究没有近前说声道别。
初原的航班是所有人里最晚的。那天下着绵绵阴雨,早没了夏末的闷热,有些冷,我添了件外套,将他送至道馆门口。
初原预约的出租车很快来到,他立在道馆门口,却没有打算要走的意思,反而频频向后张望。
我知道他在等谁。
若白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