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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窝里斗 ...

  •   贺鹤提气跃上树,将纯钧用布包成了个冠冕堂皇的样子,几个起跃将它恰到好处地挂在了根树梢上。
      何谓是恰到好处?
      就是不那么显眼然而又正好能吸引人的注意力外加爬上去还要再费点儿功夫的高度。
      他稳稳当当地跳下来,而后又想起这剑也算自己的半个师父,于是又在树下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对那树上喊道:
      “剑兄!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咱们就此别过!”
      纯钧被他强行闷在那个灰扑扑的布包里,剑上那光华穷途末路般地闪了又闪,在这夜色笼罩的林子里显得格外耀眼——贺鹤看得甚是欣慰,不等它回应,又提气唤道:
      “剑兄,你放心,你光华自显……何愁挑不到合适的执剑人?”
      “那……我就先走了?”
      先前用毒那老儿答应他只在姑苏等他三月,料定了贺鹤会折回来吃他这颗回头草,如今三月之约已然过半,此地里姑苏又远,他生怕赶不上约定之期,安顿好了纯钧后就想马不停蹄地赶过去。
      被强行挂在树梢上的纯钧:“……”
      它身上跃跃欲试的光华兀地一熄,在树梢上沉默了半晌后,竟让全身灵力急速运转,剑身光芒大盛,竟强弩之末般地刺破了那包着它的布包,直直地朝贺鹤刺了下来。
      奇耻大辱!
      奇耻大辱!!!
      不杀了这有眼无珠的黄口小儿,它难平心中之恨!!!
      纯钧杀人的时候,倒全然不似它那聒噪的性子——它从树上稳稳地落在半空中,闪着寒芒的剑尖既快又毒地对准了贺鹤的后背,和着风声就朝他追了过去。
      却不料那厮对着谢拂雪没什么反抗之力,回过头来对着自己窝里斗倒来了十二分的精神,竟然反手一把握住了它了剑柄,似是早就料到了它动作一般地叹道:
      “剑兄啊,何必呢?咱好聚好……”
      他话音未尽,纯钧剑身大震,竟又强行挣脱了他手中的束缚,跳转剑尖又向他刺了过来。
      贺鹤眼中寒芒一厉,看出他用的是以前常教自己用的那套剑法,慌乱间便随手从地上拔了根树枝同它对了上去。
      一时间林中剑气飞扬,寒光满目。
      纯钧全然不顾自己的后路,自然打得畅快淋漓,将灵力不要钱似的全都烧在了支撑在了自个行动间——逼得贺鹤节节败退。
      实则贺鹤也早就将那套剑法背得滚瓜烂熟,可手中木枝毕竟比不上纯钧的天生神兵,隔了半晌就要断上一根,他慌乱间只得空手同纯钧过了几招,白白让纯钧在他身上划了几道血痕出来。
      “……痛快!”
      纯钧那清亮的声音在剑中响起,像真是痛快至极,偏偏招招都带了戾气下死手,已然将贺鹤划得遍体鳞伤。
      贺鹤简直想仰天长啸,这回手上竟摸出了个带荆棘木条来,一入手便只觉万箭穿心,硬着头皮同它强对了几招之后,便再也受不住,大叫一声将木条甩去了别处,抱头鼠窜躲着纯钧剑光道:
      “……剑兄——我错了!饶我一条命!”
      “……”
      纯钧默了一默,那剑招竟然真的僵硬地、半动不动停在了半空中,贺鹤刚将将松了一口气——却不想过了一会儿那剑又很快反应过来,有些恼怒竟又被他吼得分了神,立马又带着杀气怒气腾腾地刺了下去。
      贺鹤见它动作,就地一滚,身上狼狈地沾了些草芥,喘着粗气躲过了纯钧的动作。
      纯钧的剑身晃了晃——贺鹤从其中体会出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还来不及松上一口气,便见那剑直直地落下来,重重地斜插在了地上。
      方才同它对打时还不觉得,贺鹤如今才反应过来——纯钧剑身上那点少得可怜的光华竟也黯淡了下去,竟和那路边随手可买来的青锋剑没什么两样。
      灵气耗尽了?
      贺鹤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纯钧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全身又缓缓笼罩出了一层光华,在他对面一闪一闪地刺着贺鹤的眼。
      “真知错了?”
      纯钧略带了些桀骜的声音从剑中传来。
      贺鹤有些吃不准纯钧究竟是在强撑灵气还是真的有恃无恐,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便只好苟着,道:
      “是,剑兄,我如今才明白你的一番苦心……你放心!我定会好好练剑!日后好光宗耀祖,报仇雪恨,一统武林,千秋万代!!!”
      纯钧:“……”
      纯钧很心累。
      纯钧:“……一统武林倒是不必了,你志不在此,以后给我好生练剑,别再打着什么去姑苏学毒那些下三滥的主意!”
      贺鹤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又几步走过来,将它从地上拔了出来,又将它用布包着背在了身后:
      “既然如此……我们回去?”
      纯钧在他背上沉默了一瞬,又有些震惊于贺鹤的没皮没脸,便轻哼了一声,闷闷答道:
      “成,走罢。”
      贺鹤低下头,又有些自嘲地看了眼被纯钧划出的鲜血淋漓的伤口,嘴上却什么也没说,一路沉默着带着它朝山下走去。
      实则路上贺鹤还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下纯钧是否真的还留有灵气,结果又被纯钧在背上好一阵敲打,无奈之下只得散了这个念头,老老实实地踩着崎岖不平的山路往下走去。
      说起来——贺鹤这一身的伤有一部分是先被谢拂雪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打得咳血不已,后一部分零零碎碎的却是同纯钧窝里斗讨来的……回想这一天下来,当真是憋屈至极。
      他和纯钧二者,丝毫没有百折不挠互相扶持的意思,遇事便开始相互反目起来,这两厢一对比,倒显得谢拂雪那厮事了拂衣去更有高手风范些。
      贺鹤心里苦,但贺鹤不说。
      头上的月光凄凄惨惨地照下来,照得贺鹤那被纯钧划出了的殷红的眉上落下滴血珠来,他眨了眨眼,抬手抹去了那颗血珠,任它落在了脚下的石板上。
      他看了看脚下那走了半个时辰还没走到尽头的山路,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低头看了看那石板上被他弄出的一点殷红来——兀地感到后背一阵发凉起来,偏头对身后的纯钧问道:
      “剑兄……这里是否有哪里不对劲?”
      “……”
      纯钧那边却半晌没回应。
      贺鹤不死心,又挣扎着喊了几声——那声音在寂静无声的夜里传出了些回声。
      在最后终于意识到纯钧是发现不对直接躺尸后,贺鹤心下一涩,不由得摇头苦笑起来:
      这纯钧……!每次一遇到危险便给他装死!
      他究竟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让这辈子被这把破剑死缠着不放?!
      贺鹤不死心,便把纯钧从背上拿下来,握着它一步一步地踩着石阶走了下去。
      剑身寒光凛凛,似可斩破世间一切妖邪之物。
      可还是然并卵,等贺鹤如临大敌地走完一轮台阶之后,果然又见自己满头大汗地又回到了自己方才滴落血珠的地方。
      “……”
      贺鹤觉得,眼下这情景——都得纯钧背锅。
      要是它一早就安安分分地呆在布袋子里,他还能遇上这档子事吗?!
      他叹了口气,寻思着自个左右也出不去,干脆将纯钧拿在手上左右晃了晃,自个身子一垮,干净利落地跌坐在了石阶旁的小道上。
      纯钧一动不动地躺在他手上,安分地就跟死了一样。
      贺鹤越看越气,手一扬就想将它扔下山间那阴雾缭绕悬崖里,结果手都悬在半空中悬了半晌,又想到这剑平日里为他练剑焦头烂额的模样,不由得又是一噎,又没好气地缩回来,将它甩在了石板上。
      罢了罢了……贺鹤揉着额头,心里暗嘲道,总归是自己点儿背,又加上本身实力不济的缘故,又何必把缘由全都算在这把剑上?
      他想罢,不禁又有些灰心丧气,干脆也不管这古怪至极的山道来,自个大大咧咧地躺了下去,以天为盖,地为庐,毫不在意地睡了过去。
      那山间的怪雾在黑暗里翻涌了半夜,似是在其中闹出了好大动静,时又有人声从那雾中隐约传来,可贺鹤却似对这一切浑然不觉似的,自个在草丛中睡得香甜——一夜无梦地到了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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