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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论天才与学渣的差距 ...


  •   贺鹤蹲在他刚刚和谢拂雪决斗过的山顶上,兀地嘴一张,“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他抱着他那剑,在确定谢拂雪那个该千刀万剐的走远后,把剑一甩,眼神黯淡地躺在了山上那块巨石上,任由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那口血吐得不漂亮,丝毫没有英雄迟暮的悲壮性,甚至还留了些沾在衣襟上,不像除魔卫道的英雄,倒像个千里送人头的路人甲。
      他望着眼前那轮红日,好死不死地又想起自个以前的师门来——他以前在师门也能看见这么美的日落。
      可是他无能,没用,废物,没法儿替师门上上下下十几条人命报仇了。
      再这样下去,他迟早得被谢拂雪按在地上摩擦按到窒息。
      回想起半日之前那人满脸不在乎地负了只手,只露出只单手对他招手,春风拂面般地笑道:
      “我对你,单手即可。”
      实则如果谢拂雪可以把他那手往中间一折的话,他还可以半只手对他,可这么做毕竟不妥——太伤人自尊心了不是。
      贺鹤那时犹豫了一下,按在自家剑上的手顿了一顿,盯着谢拂雪半信半疑地看了半晌,试探道:
      “到了生死一线也只用单手?”
      闻了他这话,谢拂雪傲然立在一树柳枝下的脸兀地僵了一下,那张艳若桃李的眉目随即似笑非笑地朝他看过来:
      “是,绝不食言。”
      贺鹤当时顿时信心大增。
      毕竟他掐指算了一下,他一个在江湖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徘徊在一二流之间的侠客对上当初一人就灭了他全部师门的魔头来说——好像谢拂雪他只用一只手,他的胜率约莫会大一些。
      面子不面子的,对报仇心切的贺鹤根本就是过眼云烟浮云根本就不存在的。
      ……然而还是然并卵。
      当他被谢拂雪时不时东击一下西击一下戏猴一般的打法弄得恼火不已的时候,结果最后好容易逮着了个谢拂雪得来不易的破绽——却哪知道这是人贺鹤故意卖了假破绽,正等着他傻乎乎地上钩,等人到了近前又笑嘻嘻地一掌击了出去。
      贺鹤登时就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般地飞了出去,头重重地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眼前一阵又一阵地被这动静弄得发昏,耳边便听得谢拂雪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谢拂雪站在他脸上看了半晌——贺鹤头昏脑涨,并不晓得他是怎么个眼神,只隐隐觉得自己大限将至,便只得在心中同自己那枉死的师兄弟说了声抱歉,屏住呼吸等死。
      却不料等了半晌,那厮却又只在他上首轻笑一声,将自己空出来的那只手也负在了声后,转身几步轻飘飘地行远了。
      徒留贺鹤反应过来,颓然一人蹲在山顶上黯然神伤。
      他果然天生就不适合练剑吧——如果没了谢拂雪带来的无妄之灾,他可能早就辞了师门回乡自个守着一亩三分地过日子去了。
      贺鹤这般想着,又低头擦干了自己那被谢拂雪打出内伤的血,把剑又从地上拿起来,试探性地画了个符箓,看着那剑身光华流转——便贴着那剑凑了上去:
      “剑兄。”
      剑:“……?”
      “……我想通了,我回去跟着上回那老儿学毒,咱俩散了?”
      剑:“!!?”
      剑身上有些微弱的灵气——此刻全都被贺鹤那一番话炸了出来,勉勉强强地化作了个虚幻的人影:
      “……你再说一遍?”
      贺鹤被他话一压,又埋头道:
      “左右我也打不过谢拂雪那厮。”
      剑气得要跳起来,又控着自己那剑身暴跳如雷地要去打贺鹤——结果还没碰见贺鹤的头发丝,灵气耗尽,身影登时又被吸进了那剑里,贺鹤这时倒是手疾眼快,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了它:
      “其实也不是不学剑了,只是剑兄你明珠蒙尘,结果又遇上我这个浪荡子,跟着我……尽是蹉跎。”
      “再说……用剑的话,我可能一辈子也杀不了……”
      “而后你就跟着那老儿学那歪门邪道?”
      剑身上的光华又黯淡了些——贺鹤将那剑抱在怀中,踉跄着站了起来。
      从得了这剑后,它便常常用这带了刺的话来讽自己,贺鹤初时还因它那话暗自神伤了几回,后来竟也慢慢地想开了,习惯了。
      贺鹤辩解道:“那不是歪门邪道……”
      “不是歪门邪道?”
      剑兄似是气得狠了,没等他说完又再次抢白道:
      “上回那毒门弟子为了弄死谢拂雪那厮都跑去了他床上——结果还是被他掏心而死,不是邪道是什么?!”
      “……”
      贺鹤沉默了一瞬,小声道:
      “那是他心术不正……”
      “心术不正?!”
      剑兄在某种程度上,还真算得上他在这世上的独一无二的知音了,听了他这话,它在贺鹤的怀里剧烈地颤动起来:
      “难不成你也想着要爬上那厮的床和他春宵一度而后再借机杀了他?!”
      贺鹤被他这么大声地一嚷嚷,心里一颤,差点就要举着它羞愤自尽起来:
      “你把我想成哪种人了?!”
      剑却依然不依不饶:
      “你想报仇想疯了啊?!!”
      贺鹤崩溃,也咆哮道:
      “你别管我成不成?!你行行好,纠缠别人去成不成?!!!”
      想当初他从第一次握着这剑时就觉得不对劲,偏偏又对着面前那远近驰名的铸剑师拉不下脸来换一把——那人在他来求时为他设了诸多关卡,进了门又好生刁难了一般,这才露出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来赐了他这剑,并且信誓旦旦道:
      “这剑非你莫属!”
      啧啧,贺鹤当时握着它便觉得蛋疼,可又不好意思扰了这人好容易设计好的一段佳话,便只得匆匆同他拜了别,回头一路都在研究这剑究竟如何出鞘。
      时世间灵气枯竭,仙者凋零,几近都沦落成了街头招摇撞骗之人——连街头三岁小儿都懂得御剑飞行乃是个让人笑掉大牙的谎话。
      可偏偏贺鹤点背,这点万里挑一的概率都让他给好死不死地碰上了。
      当贺鹤将那剑压在块巨石上,一脚蹬着石头,一手握着那剑,总算是将它给拔了出鞘的时候——便只见剑内一阵光华大盛,五彩祥云跟变戏法似的从其中喷涌而出,紧接着便钻了个隐在云雾中的人影来,声音如玉石相击道:
      “你便是我的主人?”
      说着便估摸着方向,朝贺鹤遥遥一招手:
      “金丹几层了?”
      贺鹤:
      “……”
      贺鹤他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地仿佛一气呵成,在马上拼了命一般一扬鞭:
      “啊啊啊啊啊啊啊!!!”
      剑灵:“……”
      剑灵也很气,他好容易沉睡了几百年起来睁眼认的第一个宿主便就这么对他视若草芥避如蛇蝎?
      哎哟嘿想当初他被人争来争去的时候……那小子还不是人呢!!
      于是剑灵便将自己从那石缝里拔了出来,提气追着那绝尘而去的马,慢悠悠地又凑在了贺鹤的身边,质问道:
      “你跑甚?”
      说罢又使出法诀来,化成了一双手控着马慢悠悠地停了下来:
      “吾乃纯钧之剑,出世可灭千军,得了我你还不乐意?”
      贺鹤顿时感到一个冰凉无匹的身子贴在了自己的身后……
      他已经吓得要咬舌自尽了。
      贺鹤:
      “……你要做什么?”
      纯钧:“自然是助你一统天下,逐鹿群雄,还能做什么?”
      贺鹤:“我……”
      我大概可能并不想一统天下千秋万代……
      他想到这儿,犹犹豫豫地回头朝身后瞥了一眼,正琢磨着如何趁那精怪不注意逃之夭夭——却兀地觉得后背兀地一轻,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接,那剑竟又化作平日里朴实无光的模样,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手上。
      贺鹤:“……”
      后来神剑纯钧大人才迟迟从贺鹤口中得知了真相——
      原来自个睡得太久,睡过头了。
      如今天道灭绝,您再跟我谈修真飞升?
      做您的春秋大梦去吧。
      纯钧很震惊,可震惊完了日子还得过——它不管!总不辱没了纯钧名号!
      于是便在了解到贺鹤的人生目标后,开始了强压着他十年如一日习剑的过程。
      纯钧虽没了法力,但至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努力挣扎了一段时间以后,好歹也将贺鹤指成了个人模人样的剑客。
      结果现在人家说:
      您这剑根本没用,我要去学毒术去忍辱负重去毒死谢拂雪那厮!
      啪!
      这不是照着纯钧大人的脸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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