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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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母从橱柜里拿出了两床被褥来，随手捆成了一个包袱然后便挎在了胳膊上。这会儿已经过了晌午，风渐渐带了一丝凉意，她便嘱咐女儿再多披一件衣服。
进了山之后才知道那位纪秀才家的房子有多么的破败，遥遥望去便看出了一股子寒酸气，比那山路边上的破庙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母微微蹙起了眉头，拉着女儿的手朝里面喊道：“李妹子可在家吗？”
这声音清脆，震得周遭的喜鹊纷纷扑哧而去。
李氏在屋里便知是沈家的人了，连忙将手中的麻布放下，叫纪昭与她出门迎客去。
天朗气清，微风和煦，母子二人掀开草帘出来便看到沈家的母女站在院子里。
沈梨看到缓缓走过来的少年人，悄悄攥紧了指尖儿，心里已经是百转回肠，她感觉耳后热热的，心腔里是满满的惊喜。
原来那河边的少年人是这位李姨的儿子——
“张姐姐。”李氏连忙走上前来，看着张氏手里挎着的被褥，便觉得眼眶湿热，“我——沈家的情谊我无以为报呀！”
纪家一经落败，他们母子二人便饱尝世态炎凉，如今回到丈夫旧居还能碰上这样的好心人，她怎能不心怀感动。
“妹子你千万别客气。”张氏便爽快一笑，便将被褥递了过去，“山里的日子不好过，你们一路过来，这里必定是东缺西少的，有什么需要，你们就只管说话。”
说到这里，她才看向了李氏身旁的少年，触及那双深沉如潭的双眼，张氏便愣了愣，心中却想：纪家的小儿子好一幅风光霁月的皮囊——
那小子已经往前走两步给张氏作了一揖，他声音坦荡清亮：“张伯母。”
“这就是昭儿吧，长得可真是俊俏。”张氏浅浅一笑，便拉着沈梨的手说：“这是我们家的梨儿。”
“李姨好。”小姑娘笑得甜甜的。
沈梨面相乖巧可爱，活脱脱观音菩萨坐下童女，凡是长辈见了没有不喜欢的。
果不其然，李氏见了她也是疼得厉害，连忙将沈梨搂在怀里，“咱们小梨儿生的真实冰雪可爱。”
沈梨穿了一袭粉色棉绫裙，再加上肤色白皙嫩滑，这一句冰雪聪明用在她身上倒也十分合适。
“张姐姐不嫌弃，就到屋中坐坐，寒舍破败，但也还是有地方落脚的。”李氏说话非常懂礼数，句句都很周到。
张氏本就有这个打算，他们才迁新居总有些活计要收拾，她带着姑娘过来也好给他们搭把手，帮帮忙。
一行人掀开了草帘子进去，便看到里面虽然简陋但却整洁的摆设——
张氏本以为纪家人在外头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这刚一返乡，日子肯定过得不像样子，毕竟由奢入简难。可是再看到他们家中这整洁干净的摆设，张云月心中对纪夫人又有些佩服
那夜里夫君与她小话，她还曾害怕这夫人少爷的落了难回乡投靠穷朋友，他们一家子就是卖了也供养不起，现在看来倒是她心胸狭窄了。
“家中无茶，只有清水，张姐姐别嫌我怠慢。”李氏笑着拉母女两个入座。
“咱们都是庄户人家，平常便喝不惯茶叶，有清水就够了。”
“伯母请用。”纪昭将一碗氤氲出热气儿的水放到了张氏跟前。
这少年声音平稳，举止端庄有度。
两位长辈心里仿佛有一辈子的话说不完，纪昭便又取来一碗水放到了沈梨跟前儿。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碗沿儿，轻轻往前一推，仿佛就将沈梨的心不知推到了什么地方，她悄悄抬头看了看纪昭的脸，便觉得心口扑通扑通地跳。
这人眉眼实在过于清隽了些。
她轻轻含了一口热水，便觉得这热水甜到了心尖儿上。
再微微一抬头，便见纪昭也垂眼看着她，她便强忍着心里的羞涩，故作姿态地又含了一口水。
眼见日头渐高，即便是嘴里的话再多，沈梨母女也不便多待了，只好匆匆告辞，徒留下两碗凉透了清水。
李氏母子目送二人下山的时候，外头已是夕阳西陲，倦鸟归林了。
妇人面朝落日，脸上蒙了一层细腻的昏黄光辉，她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沈家的人，心都善。”
说完便进了屋子，仿佛并不需要少年应答。
纪昭倒是想起了方才在屋里羞涩紧张的姑娘，眸中情绪反转。
……
烛火莹莹，照亮了半间屋子。
李氏手底下的绣活不停，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看着伏案读书的儿子，心中便涌出了一阵酸涩。
纪昀横死在外，家中上下仅剩几十两纹银，她和儿子慌慌张张逃难回来，手下能用的银子实在太少了，儿子连件新衣都穿不得。
李氏缓缓道：“昭儿，明日去镇上买几尺布回来，娘给你做件新衣裳。”
“不必了，我还有几件能换着穿，娘不要操心这些身外之物。”纪昭抬头，眸中光辉灼灼。
少年人心中自有一股子恢弘志气，虽然家道中落，可是仍旧手不释卷，争取他日能够鱼跃龙门再入朝堂。他性子冷淡，平日专攻读书，对身外之物并不热衷。
李氏知道纪昭的性子，便又劝他说：“我打算过几日让你到私塾念书，身上尽是补丁也不好见人，听为娘的话，去买几尺布回来。”
纪昭还想推辞，却被李氏又一句话堵了回来。
“家里虽没多少银子，可是买几尺布的钱倒是不缺。”李氏说。
纪昭想了想，也只好应声。
烛火映出的影子在墙上跳动，外面渐渐起了风，李氏便放下手中的针线，撩开了草帘子往外看去——
月色被云翳紧紧遮盖，天空不见繁星，估计明天是个雨天。
“我看天色不太好。”李氏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咱家这屋子也不知漏雨不漏，还得准备几匹油布盖在屋顶上。”
纪昭也一并答应了下来，“等我去镇上逛逛，将这该有的东西都买了，然后再找个抄书写信的活儿干，也能补贴家用。”
现在家里没有钱，几个子儿的进项都是好的，也不至于坐吃山空。他们在南山村没有耕地，就是一粒米一棵菜都得花银子买，倘若不能开源节流，日子怎么过的下去。
李氏闻言便点了点头，“是该如此。”
她拿起了针线又做起绣活了，忽然想到了什么，这才又说：“你要是不认得路，就多问问旁人。”
纪昭也模模糊糊地应了。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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