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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他们这样的人,身份永远都不能见光,整日提心吊胆。

      酒坛子很重,他却连手都没有换一下。
      好几次马车就停在他跟前问要不要雇车,又不是很远,他都笑着拒绝了。
      路过拐角处的时候,平时都在这里敲着破碗卖唱的马力竟然也不在了。
      他手脚有些发凉,静静的站了一会儿。

      过了这里再往前走就是曲家,直到手都有些麻了,才换了只手勉强抓紧了坛子,继续往前走。

      门口倒是很正常,灯笼挂起来的早,因为曲征要大婚的原因,门口还有些热闹。
      守门的见他进来了,也很恭敬的堆着笑脸喊小主子好。

      他对辛岳小侍卫眯起眼睛微微一笑。
      辛岳想上来帮他拿,他摆了摆手躲开了,自顾自的往里去。
      这里直对着大堂,一眼就能望到里面,平日里都是敞开了迎客,大门落了锁才关,今日竟然关的这样早。
      大堂两面门口的守门也没有平日调侃的神色,他心里一紧。

      管家一路弓着身子过来,对着他低眉小声:“小主子,爷在大堂等您呢,说是有事要跟您商量,等您回来立刻就过去。”
      他应了一声,“等了多长时间了?”

      “从日头一沉下去就开始等着了。”
      他点点头就要往里去,管家却扯了他的衣角,垂着眼角道:“您自己当心。”
      柳垂誉用力抿了抿唇,紧了紧手上的陶坛子就往里去了。

      敲门敲了几次都没有人应,他有些担心,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便问守门的侍卫,“你们家爷在里面吗?”
      侍卫点头,“正等着您呢。”

      于是他用了些力敲门,“曲征,我进去了?”
      没人应,他吸了口气就慢慢推开了门。
      夜色暗,里面却没有点灯,四面伸手不见的黑暗里是有些压抑的呼吸,他粗粗一听,大概有四五个人。
      柳垂誉心里紧了紧,“曲征……”

      他步子刚踏进去,甚至后一只腿还在门槛外面,两面尖锐的声音破风而来,侧身一躲,是两把钢刀贴着侧脸和胸膛刮了下去。

      柳垂誉转身就走。
      腰间却是一紧,细细的绳子把他往前一带,脚下一个不稳,手上的坛子脱手出去,耳边是刀破风的呼呼声。
      他吃了一惊,不管不顾就往前一扑,恰恰接住了及地的酒坛子。

      再起身,颈间一凉,两把钢刀一把直剑就分围着架在了他脖子上。
      灯光霎时通明。

      他适应了这突来的强光,眯着眼睛抬起头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曲征坐在正中的卧椅上,指尖甩着白玉穗子,“柳大人,功夫不赖,在曲家的这段日子,过的可还舒心吗?”
      “什么柳大人?”

      “柳垂誉,不,柳昭,从小养在三王爷府,通十八般武艺,擅长近身搏斗与换皮术,十四岁正式贴身保护皇上,十六岁升大内侍卫统领,允许圣前带刀,出入皇宫各地自由……”
      曲征缓缓道:“……十七岁却突然性情大变,不爱与人说话也不跟人共事,”他嘴角慢慢拉下来,面色冷寒道:“要不是换了个人代替他的皮囊在那里,哪里会有人性子转变的这样快?”

      柳垂誉慢慢抚摸着酒坛子,一丝一毫的纹路都不放过,他道:“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曲征笑了一笑,一字一顿:“你混入曲家,混到我身边,日日提心吊胆,想方设法铲除对自己不利的人,还要对我言听计从,不能丝毫反抗……这卧底的滋味,不好受吧?”

      柳垂誉默了默,还是那一句:“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
      “听不懂?”曲征把方桌上的帕子拿过来,展开重新看了看,才笑着丢到他面前。

      柳垂誉低头看去,那是一张灰蓝的帕子,因为浸了水,一挨到地面就沾了些灰,上面隐约可见的是些斑斑点点的白色字画。
      他眉尖一蹙,不解的看曲征,“……这是什么?”
      “曲家城郊地下的士兵分布图。”

      柳垂誉脑中轰然一响,怔怔问:“……什么意思?”
      “你是真不懂还是再继续装糊涂?”曲征继续笑了笑,“这分布图,我自十月份开始一直随身带着,除了你再没别人近过我的身。”

      “你怀疑我?”他眉微微皱着,既正直又不解的模样。
      曲征看了一会儿,起身走过去,指尖勾起他的下巴,“你最好不要承认,不然这些人,你就没有时间来见一见叙叙旧了。”
      他笑道:“带人。”

      柳垂誉从眼角望过去,是秦玉和马力从侧门那里被压了上来,到了跟前,硬是被压着膝盖跪了下去。

      “你们是老相识了,好好说一说话,以后不见得有这样的机会了。”曲征直起身来,看着他们两个。

      “秦玉?”柳垂誉眼神冷下来,“你怎么在这里?”
      秦玉刚要说话,被谨严膝盖顶着后背砸了下去,一口喷出一口血沫来。
      柳垂誉急道:“你做什么!”

      秦玉咳了咳摇摇头,唇色苍白。
      一锭银子被放在了他们眼前,侧面有些不明显的凸起,曲征慢慢抚摸着那凸起来的地方,一用力指尖就陷了进去。

      “把要送出去的情报塞到银子里面,次次路过转角把赏钱打赏给马力,这卖唱的再转去前街,把钱花在醉花楼里的秦玉身上……”曲征笑了笑,“很聪明,但是你忽略了一点。”
      柳垂誉抬头看他。

      “邢川再护着你,到底是我的人。”
      柳垂誉抬起眼来,余光环顾曲征四周,却不见邢川人。
      颈间一凉,他顺着剑尖看上去,握着的是指骨分明的手,再往上,是线条冷峻的脸。

      盯了他一会儿,这人神色里终于显出一点不耐来,“我没有。”
      “好”,曲终摆摆手,“谨严,先给秦公子吃点苦头。”

      一指长的针尖没入秦玉的指缝,慢慢转动着往前推进去……
      “说,你们的同伙,还有谁?”曲征问。
      “你有种……杀了我,”秦玉咬着牙,强忍着乱抖的声线,“……曲征,起兵造反……是灭九……”话说了一半,十指连心,他终于撕心裂肺的喊起来,“啊——!!”

      过了大概一刻钟,秦玉的喊声渐渐止住了,呼吸声也渐渐沉了下去。
      曲征还是那淡淡的表情:“柳垂誉,你招不招?”

      柳垂誉额间发了些细汗,“我不是什么柳大人……”
      “只要你说实话,”曲征盯着他微红的眼角,“……我既往不咎。”
      柳垂誉声音挂上了不自觉的颤抖,他道:“我不是。”

      曲征抬手,“邢川,给秦玉的那套,照着给他来一次。”
      邢川只收了剑,却一直没有多余的动作,曲征不耐烦道:“谨严。”

      谨严把细针慢慢从秦玉指缝中抽出来,扯了衣摆擦拭干净上面的血迹,走到柳垂誉这边来。
      柳垂誉往后退了退,“曲征,我们这段时间的情分,就换来了这个?”

      曲征顿了一会儿,对谨严摆摆手。
      谨言垂下目光,走了过去。

      他甚至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先是腕间一痛,手中坛子倒在地上,紧接着指尖一凉,锥心的疼瞬间袭来。
      混着缓缓细流水声的是隐忍的呼痛,以及越来越激烈的心跳声。

      视线模糊中,是曲征越来越深沉的双目,他强忍着窒息的疼痛,声音断断续续:“曲爷……你放过我……”
      曲征问:“你身边的卧底,还有谁?”

      “……我不是”,眼泪不自觉的留下来,是身体为了缓解疼痛作出的排斥反应,他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根手指。
      “曲征……你有孩子,与我姐姐成亲……”,他每说几个字就要喘口气,“甚至把我当成……你喜欢的那个人……”

      曲征静静听着,慢慢摆手。
      谨严停下了转动的针尖。

      柳垂誉继续道:“你看不过程烟半死不活的样子,所以要我去找他的心上人……”
      他苍白着脸,苦笑起来,“我真是忙,忙完了你的事,还要忙他的事……”
      “不过,我早就看不过你跟他千丝万缕的干系……就算今天我死在这里,还要叹一句苍天有眼,总算是让我解脱了……”他还是那一脸的泪水,声音慢慢低下去,“我不后悔能陪你这么长时间……真心实意……”

      安静了太长时间,柳垂誉晕过去的前一刻,听曲征低声安排,“……关起来,没有我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
      柳垂誉终于松了一口气。

      眼前一片黑暗袭来,铺天盖地的把他连人带呼吸,毫不犹豫的埋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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