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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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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垂誉一行人马不停蹄。
一路就走了三天,偏偏阴雨连绵的掉了三日毛毛雨。
膝盖里一开始的针扎般的疼痛,到了后面麻木了就好些了,也不是那么不能忍受。
只是脸色一日苍白过一日。
到了地方,一行人安排好住宿,这才能喘口气,歇歇脚。
他来的路上已经跟柳翩翩通了书信,她与那个程晟,一直便是一道的,如果有要事的话,今天晚上还是先见一面。
把人绑回去送到心上人床上这种事,当然是要事。
可是离晚上还远,便遣了人四处去打听一个这是个怎么样的地方,省的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地头蛇一类的草寇。
他当然不怕,只是他现在奉的不是皇上和三爷的命,是曲征的,名不正言不顺。
柳垂誉带着这些人悄悄散入了街道四周,眼角四处一扫就瞧见个不大的孩子,本来视线已经移开了,扫过去不到半米的光景就又重新锁定了那穿的跟小包子似的小孩儿。
虽然还小……但是,真的很像,跟柳翩翩,太像了。
他笑了一下,跟身后跟着的邢川说:“我碰见了个熟人,得去打个招呼,你还有你身后的人,都不要跟着我。”
邢川微微挑眉问他:“你跑这么远都能碰见认识的人?”
“恩,”柳垂誉嘴角挂着笑,眉目间却一片冷淡,“大人羡慕吧?”
说完了摆摆手自己大模大样的走了过去,走了两步又驻了足,那孩子身边还跟着个像侍女又像奶妈的人。
那人粘的太紧,他也不好下手,只好等时机,等了半天没等到。
柳垂誉冷笑一声,又只好回去搬救兵。
邢川见他返回来了,有点不解,“完事儿了?”
“没有,”柳垂誉赔着笑脸,“邢大人,帮我个忙。”
“什么忙?”
“你去跟那边那个大婶儿聊几句,能拖一时拖一时,”柳垂誉充满期盼的盯着他。
“……”
柳垂誉解释道:“我不认识她,但是她一直粘着我认识的那个,我朋友还小,可能有点脱不开身的意思。”
邢川探究着看他。
柳垂誉急忙表衷心,“千真万确,而且我这朋友兴许还能帮的上我们忙,你就信我一次吧。”
邢川挨不过那目光,只能无奈点头。
等见了那大婶和小包子的时候,邢川忍了半天终没忍住,“那就是你朋友?你跟他聊天他能听的懂?”
柳垂誉嘴角晕开笑,“大人帮我一把……”
邢川哪里抵得过他这样几乎算的上撒娇的哀求,无奈应了。
他慢慢的走向那两人,走近了才趁人不注意一把拽了那大婶腰间的囊袋,抬头便笑的温暖:“这位……大姐,这是你的东西么?”
那人一看确实是自己的,也顾不得其他,只当是自己掉的,不住道谢。
邢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我刚到这里不是很熟,劳烦请问,这里吃住在哪间客栈好些?还有些哪里好玩儿的地方?”
柳垂誉叹了一声邢大人果然是少妇杀手,便站到稍近处跟那小孩儿搭话:“嘿!小包子!”
他蹲下身来,好能看清小孩儿眉眼,“好俊,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儿往后躲了躲,柳垂誉把葫芦串儿往前递了递,“你看着我像坏人么?”
他一脸纯真的睁着眼睛看小包子,“告诉哥哥,你住哪里?”
包子又退了一步,柳垂誉觉得再这样下去他要是的大哭了自己可没辙,便示弱般的也退后了一步。
他温和的笑问:“你爹叫什么名字?”
包子一愣,柳垂誉一喜,还没喜完,小包子蠕蠕了一声,“程晟……”
柳垂誉双眸蓦的睁大了些。
程晟?
一个念头瞬间劈下来,他有些艰难的想着,难不成……这是柳翩翩和程晟的孩子?
他姐姐跟程烟斗的话还有可能胜出,如果程烟身后再加上一个曲征……
柳家再生出一打柳翩翩也进不了程家大门。
那大婶快步走过来,看了一眼他。
柳垂誉咳了一声站起身来拍打一下衣摆,“这孩子真是懂事又可爱。”
大婶看了看小包子手里的糖葫芦,“怎么要人给买东西?叫人了吗?”
柳垂誉赶在他叫人之前笑了一声去捏他的脸,“哥哥喜欢给你买东西吃,乖。”
于是小包子抽着鼻子喊了声:“谢谢哥哥!”
“哎,”柳垂誉心里欢快,“真乖。”
待他们走远了,柳垂誉才转身对着邢川摸下巴,“邢大人……这模样,越看越招人喜欢。”
邢川拿眼斜他,“还要继续去认亲么?”
“认完了,”他颇觉得没意思,“就是在这里了,何必打草惊蛇,都回去歇着吧。”
他回去倒头就睡,只吩咐邢川,到了时间记得叫他。
只是心里念着事情,怎么也睡不踏实。
饶是这样,等邢川叫人的时候,还是发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刚好,”看他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邢川道:“你告诉我地点,我替你去见那个朋友,你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柳垂誉摇摇头,慢慢坐起来,“你想去的话,陪我一起吧。”
月光刚刚好,仍旧如往日的柔白模样,柳垂誉却忍不住的瑟缩了一下。
“邢大人走前边吧,我身子单弱经不起冷风吹,大人给挡挡风也是好的。”
邢川疑惑看他,听他道:“到了该转的地方我自然会说,索性也不急,便一步一步的溜达过去,只当散散心。”
柳垂誉缓了缓脚步留在他后边,见他还是步子沉稳,忍不住道:“邢大人,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邢川看他走的确实有些辛苦,放慢了步子,“你讲。”
“我有一个朋友。”他以此作为开头。
“三岁丧母,七岁丧父,十岁净身出户,受尽了冷眼唾弃,被外门邪教的头领捡了去习文练武,十二岁带领十余人屠了当初让他憎恶的那个小镇。却在反途的程中,为了救一只受伤的小狗儿从悬崖边儿上没站稳一头扎了下去摔断了腿。你说,这样的人,四面皆恶却心存善念,是好人还是坏人?”
邢川默然不答,柳垂誉一看他那表情就笑了:“大人想什么呢,我此生平淡若尘埃,哪里经历的起这样的轰轰烈烈。”
邢川还是冷着脸不说话,柳垂誉道:“路途遥远,邢大人也来讲一个吧。”
“我哪里会这些哄人的东西,”邢川停了停脚步,跟他齐平了一起走,“要不要我背着你。”
“哪里就这么柔弱了,”柳垂誉叹了口气,“既是开了头,我再给你讲一个吧。”
说罢也不顾是否应答,径自开了口:“我另有一个朋友,三岁拿笔,六岁成画,九岁一副鸳鸯共浴震惊满堂。”
柳垂誉唇角挂起了些笑意:“十三岁偷偷混进青楼里,正赶上才子佳人比墨,一副春意撩人挂字夺了个状元。十六岁入宫为后宫一百零八位妃嫔描小象,宗祠寺庙共题匾十八张,圣上御赐点石成金笔,就此锦衣玉食住进皇宫玉翠画廊阁,十八岁……”
有些冷,他紧了紧衣衫才给故事做了个结尾,“十八岁对皇帝的弟弟起了引诱之心,东窗事发,处以烹煮刑罚,找来半人高的大缸填满水,把人扔到里面,架起火来慢慢煮,无论你怎么求饶哭喊,如果没有人去救,只得一点一点的活活被烫死在缸里面……”
邢川听不下去,皱眉看他:“这些见不得人的刑罚,你怎么知道的?”
“那种先是荣华富贵后是一文不值的感觉,大人知道吗?”柳垂誉避而不答执着追问:“那种慢慢等死,一点一点接近绝望的感觉,大人尝试过么?”
“柳垂誉,”邢川叫他,“你……”
“我这个朋友,蒙天意怜悯,万幸还活着,”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如果有朝一日大人遇见这人,一定好好待他。”
邢川看着他晶晶发亮的眼角,郑重其事:“好。”
一路无语,柳垂誉估计着前面不远处的凉亭里就是了,淡淡对着邢川道:“待会儿要见的,可是个绝色,大人一定管好自己的心,别当着人家的面儿流口水。”
“我喜欢什么样的,难道你不知道?”
柳垂誉悻悻闭上嘴。
离得远看不真切,拐进了直通那小亭子的细径才看到里面隐约坐着一个人,停了步子跟身后人道:“邢川,如果我说,我想跟里面那人单独见面,让你离得远一些,不想让你听见我们的对话,你会怎么做?”
邢川眼可见的一愣神,“如果你不想的话……”
“算了,你在这里等吧,”他打断他的话:“以你的本事,这点距离我们说什么都是瞒不过你的,这样,你也可以回去跟曲爷交差了。”
说完了再不管身后人,大步走了进去。
却在他踏出第一步的那一刻就后悔了,不该啊,不该在这来之不易的融融相乐时,提起这些让人心烦的事。
只怪他又钻了牛角尖。
进了亭子他对着容颜艳丽堪称绝色的人打招呼,像是换了一副面孔,笑吟吟的喊那人:“阿姐,聚少离多,近来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