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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7节 ...

  •   莫语非颓然地垂下了头。他真的不明白,他一心希望能把家族企业经营好,经营长久,这错了吗?为什么不被理解?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他死?怨念重重的狐狸又悲伤又愤怒,狠狠地在树上啃咬,用力到蹬在地上的断脚一阵剧痛。
      失去了一切,身体也残了,而且现在甚至是“已死”的身份,莫语非抬起头望向将要下雨的阴沉天空,厚厚的黑色云层,看不到阳光。
      夜深了,下起雨来,莫语非走出了藏身的地方,他重新化成人形。当莫语非走在雨中的街道上,有人向不打伞而任由雨淋的他投来惊异的目光,好像是在看一个疯子。雨越下越大,莫语非就这么无目的地走着,走着,和许多人擦肩而过,却没有一个人出声问一句,或是将手中的伞给他遮挡片刻。
      衣服湿透了,冷雨甚至打湿了身体,莫语非觉得心也湿了。
      拖着伤腿不知走了多久,到最后莫语非走不动了,他无力地靠着墙坐了下来,手臂搁在曲起的膝盖上,然后把脸埋进去。身体上的痛苦还可以承受,真正折磨莫语非的是心痛。已经无路可去,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事?再糟糕也不会比现在更糟,莫语非带着些许自暴自弃的想法坐在了雨中的街边。他已经失去了方向,冷雨几乎令他麻木,想着会不会就这样死在这里的时候,莫语非有点想笑。内心的最深处,莫语非还没有完全放弃,他在期待,心里有朵小小的火花还没有熄灭。
      会不会有人出现在面前呢?是什么样的人呢?没有人吧,现在别人躲还躲不及。就算会有人来,恐怕也是来抓他然后送去交给长老以换取金钱。嗯,到最后其实还是值点钱的。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来搭救,会不会就此爱上他了呢?这样东想西想着,莫语非噗笑出来,带着几分自嘲,又带着几分自我解嘲。

      沈楚瀚今天一直心神不宁,有种说不出的烦闷,工作的时候他努力调整心情。在这种状态下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他又参加了一个冗长的会议,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无心吃饭,沈楚瀚在警局的的餐厅里买了一个三明治匆匆吃掉,然后开车回家。他以为是太累了,打算回了家就洗澡睡觉。
      车子在雨中的街道上穿行,雨刷发出单调的啪啪声,玻璃将车内与室外隔离开,沈楚瀚觉得安静的让他有点不自在。越离家近,心中那种异样的感觉就越是鲜明,沈楚瀚伸手按在太阳穴上。
      就在车子转入离沈楚瀚家只有两个街区的某条街道时,沈楚瀚突然注意到一个店铺的门旁边似乎有什么蹲在那里,被雨打湿的车窗让他看不分明。
      心里“咯噔”一下,沈楚瀚暗想:是了。让他烦燥了一整天的“那个”,终于出现了。
      将车在路边停下,沈楚瀚撑起伞下了车,径直走到店铺的门边,此时,他已经看清楚了,蹲在那里的是一个人,雨夜中,那人已经被淋得透湿,长长的流海上水珠不断地滴落下来,想来他已经在雨中的街边坐了很久。
      走近那个人,沈楚瀚将伞遮在他的头上,而此时,蹲坐的人听到有人走近的声音,微微抬起头,目光透过流海的缝隙与沈楚瀚的目光相遇。
      是他!两个人同时在心里这样说。
      沈楚瀚心里大惊,他没有想到此时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居然是莫语非!是那个新闻报导说得急病死掉的莫语非!心里飞快地闪过从弟弟沈楚天那里听来的“才不相信莫氏的族长就这样死了”的话,沈楚瀚立刻猜到几分莫语非现在的处境,他马上向他伸出了手。
      莫语非同样没有想到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人居然会是沈楚瀚。他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从坐在这里开始已经不知有多少车从眼前经过,能停车并且有人走过来的,居然是他。
      莫语非迟疑着没有去握沈楚瀚的手,在一瞬间他有点犹豫,他害怕跟沈楚瀚走会害了他。一向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莫语非现在能这样想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也许,是因为沈楚瀚是第一个,可能也是现在唯一的一个向莫语非伸出善意之手的人,莫语非不想害他。
      雨点打在伞面上的声音清晰可闻,沈楚瀚一直伸着手,没有收回去,脸上是淡淡的笑,既不热情,也不冷漠。他的这份恰到好处的微温的暖意让莫语非觉得舒服。如果沈楚瀚在这个时候表现的太过热情或是马上开始东问西问,莫语非就绝对不会跟他走。
      两个人沉默的对视了良久,沈楚瀚的手也伸出来了良久,终于,莫语非伸出了他的手,交到了沈楚瀚的手中。相握的一刻,两个人的心都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被拉着站起来的时候,莫语非早已麻木的腿和受伤的脚腕支撑不住,他不由身子猛地一歪,沈楚瀚动作敏捷地托住莫语非,然后搀扶住他,带他走向车子。
      让莫语非在后座坐好,沈楚瀚取出车内的一条小毛毯给他,再把纸巾盒递给他,直到这个时候,沈楚瀚才说了相遇之后的第一句话。
      “当心着凉。”
      男人磁性且有质感的声线让莫语非心中一荡。
      沈楚瀚发动车子,驶离。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刚才蹲过的地方,莫语非闭上了眼睛。他有种感觉,他把内心的一些东西就此丢弃在了那里。自登上沈楚瀚车子的那一刻开始,莫语非觉得他心里面的某些坚硬的地方被击中了,也许现在还没有破碎,但是破碎是迟早的事情。想着也许这种改变未必不是好的,莫语非脱下湿透的外衣,裹紧毛毯躺在车后座上。
      车子在雨夜中急行,莫语非望了一眼车窗外,透过被大雨淋湿的玻璃看到的景物很模糊,感觉方向并不是去沈楚瀚家的方向,莫语非不知道他会被带去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下来,沈楚瀚先下车,然后替莫语非打开车门,把撑开的伞交给他,再伸手扶他下车。
      环顾一下,莫语非发现车子停在一条安静的小巷里,眼前是一栋二层小楼,他隐隐觉得小楼里散发出同类的气息,而在这妖兽的气息中还夹杂着一些别的东西。
      沈楚瀚刚才已经发现莫语非的腿受了伤,他不知道莫语非伤得有多重,于是没有带他回家,而是先带他到了这里。
      敲响大门之后,很快就有人来应门,打开门的是一个穿着淡咖啡色长袖T恤和牛仔背带裤的男生,俊俏的容貌让见惯美少年的莫语非也不禁暗赞。
      这个人是谁?难不成是沈楚瀚的相好?这里难道是沈楚瀚的另一个“家”么?莫语非满腹胡疑,不由转脸望向沈楚瀚。
      “乌咪,打扰了,冷星魂是不是已经睡了?”
      “沈大哥!”不常来的沈家大哥深夜来访,乌咪很惊讶,待看到沈楚瀚手中扶着一个浑身湿透的人时他更加惊讶,“啊,这位先生怎么了?是受伤了么?”
      “来帮我把他扶进去。”
      乌咪搀扶着莫语非进了客厅,让他在沙发上坐下来,看着莫语非不断往下滴着水的头发、衣服,乌咪急忙说道:“这位先生,你先洗个热水澡以免着凉,要是不介意的我拿冷大哥的衣服给你换。”
      “冷……”莫语非皱眉,猛然抬眼道:“冷星魂。”
      乌咪点头,“是的。”
      “阴阳师大人……”莫语非忍不住环顾客厅,原来,妖兽界大名鼎鼎的冷星魂就住在这里。莫语非早就听说过这个名字,却没有亲眼见过。看来沈家人交际面还挺广,连阴阳师都认识,肯定是通过沈楚天那小子认识的吧。
      沈楚瀚对乌咪说道:“麻烦你借我干净的衣服。”然后他走近来把莫语非从沙发上扶起来,冲莫语非说道:“你快点去换掉湿衣。”把莫语非送进浴室之后他告诉乌咪:“麻烦你把干衣服放在浴室门外,他的脚好像受伤了,你留心点听着,等他出来时扶他一下。我去叫冷星魂起来。”
      乌咪点点头,乖乖地去做了。
      沈楚瀚知道冷星魂一向爱睡,每天早早就上床了,并且他很不喜欢别人打扰他睡觉。为了替莫语非看伤,沈楚瀚也顾不得许多,自己来叫冷星魂起床。
      只唤了两声,冷星魂就应声而起,刚想发脾气骂人,看到房间里站着的不是沈楚天而是沈楚瀚,他急忙坐了起来。冷星魂和沈楚天是好友,年纪也相仿,他一直将沈楚瀚视做大哥,在这个成熟稳重的男人面前比较听话正经。
      “沈大哥,这么晚来有什么事?”边用脚在地上找拖鞋,冷星魂边问道。
      “我要麻烦你帮我看看一个人的伤。”
      “人?”冷星魂一愣,他可不是大夫,他只是个有执照的兽医。
      “哦,是狐狸,狐狸。”
      原来是受了伤的妖兽,冷星魂趿上鞋,爬起来穿衣服,一边系着睡衣扣子一边猜测是什么样的妖兽,居然能让沈楚瀚在雨夜带他到这里来。
      莫语非在浴室里费力地脱下湿衣,在他脱下贴身的衬衫时感觉到衣服贴连在背部,拉扯间痛得钻心,他咬着牙一使劲扯下了衬衫,好像流血了。除了背上有伤,莫语非身上还有好些大大小小的皮外伤,洗澡水激到了伤口,莫语非觉得浑身都痛。不愿意在陌生的地方裸露身体,莫语非只是用大毛巾擦了擦湿透的头发和身体。换上放在门外边的干净衣服后发现长短合适,莫语非暗想,这该不会是那个美少年的衣服吧。拖着伤脚走出浴室,莫语非一抬头就看到乌咪关切的眼神。
      “你还好吧。”乌咪脸上的笑容让人看了觉得温暖。
      “嗯,我还好。”
      这个时候,莫语非看到乌咪身后还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一头短发,稳重干练的模样。
      “雷克斯,帮我把他扶到诊室去吧。”乌咪向他身后的男人说道。莫语非也是身材高挑的男人,只有一七二公分的乌咪恐怕他扶不稳莫语非,如果害莫语非摔倒那就糟了,于是乌咪叫来雷克斯帮手。
      “你们……”察觉到这两个人身上有同类的气息,莫语非看着他们。
      乌咪笑着介绍道:“我叫乌咪,是松鼠,这是雷克斯,他是杜宾犬,我们是阴阳师大人的助手。”
      原来是这样,多疑地狐狸放下心来,任由雷克斯扶着他将他送进诊室。
      换上白大褂的冷星魂走进了诊疗室,一眼就看到一个头发还湿漉漉的男人坐在诊疗床上,见他进来,男人微露戒备的神情。
      “嗨……”冷星魂用搞笑的表情打了个招呼,举起右手摆了摆。
      望着走进来的男人,莫语非愣了愣,这个人就是阴阳师大人么,看起来很年轻,约摸二十六、七岁的年纪,一头黑发,流海半遮住额头,晶莹的瞳眸有如寒星,眼波流转之际似有星光闪动,从侧面看他挺直的鼻梁曲线完美,面容十分俊朗,嘴角向上勾着一丝笑纹,表情懒洋洋的,带着三分邪魅,浑身上下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冷星魂走了过来,见莫语非没有动,他冲莫语非眨眨眼睛道:“躺下啊,你还坐着干什么。坐着可没办法检查身体哦。”
      冷星魂说话的语气很轻松,莫语非想不知这是不是他意图让莫语非放松一点。莫语非从小就不喜欢别人随意触碰身体,现在要让这个男人摸来摸去地看诊,哦,好吧,因为他是阴阳师,更因为——是沈楚瀚送他到这里来的,姑且忍耐一下。
      手一触到莫语非的身体,冷星魂就知道他并没有受什么内伤,不过外伤就……那脚腕骨是被人硬生生打断的,这也太狠了点。对眼前的狐狸,冷星魂生出几分同情。
      “转过去。”冷星魂吩咐道。
      莫语非迟疑了一下,慢慢翻过身去在诊疗床上趴好,看到被血浸染了的衬衫,冷星魂眉头皱了起来,他抓住莫语非的衣领往下轻拉,看到莫语非的肩部有一道长约三十公分的伤痕,从右肩头斜向下延深下去,伤口颇深,并且原本结的痂被重新撕扯开了,血红的皮血都翻了起来。
      “你肩上有伤。”
      “大概是在跳窗户的时候被玻璃碎片的尖角划伤的。”莫语非回想逃出山间牢房的过程,似乎有这个印象。那时逃命更加重要,什么痛都没感觉,再说要论痛,脚腕处的伤痛更甚,肩膀上的皮外伤真不算什么。
      “这伤要缝合。我先帮你处理脚腕的伤。”
      冷星魂替莫语非处理脚骨伤,在夹板外绑好绷带之后他又让莫语非脱下衬衫,他要替莫语非背上的伤口做缝合。莫语非犹豫了,这样做会留下疤痕,爱美的狐狸不想这样。
      “贴上胶布让伤口慢慢长合行吗?非得缝针不可?”
      “还是缝合比较好些,这样伤口长合的快一点,不然你受的痛苦更多。再说,你自己看到伤口就知道了,挺深,不缝合让它慢慢长,也许留下的疤痕比缝合后的还要明显更要宽。”像是猜出了莫语非的心事,冷星魂劝说道。
      “哦。”莫语非点了点头。
      拆开手术包,冷星魂拿针,穿线,替莫语非缝合了肩膀上长长的伤口,又替他贴上敷贴以防感染,“最近还是不要洗澡比较好,要是受不了了就擦擦身。脚伤现在要注意,不要使力,三天后再回来我替你检查。”
      “谢谢你。”莫语非垂着头道谢。
      “啊,不用。还是去谢沈楚瀚吧。我一向是晚上九点就上床睡觉的,能把我在这么晚拖下床的人可没几个。”
      听到冷星魂嘴里说出沈楚瀚的名字,莫语非的心动了动。他捡他回来,接下来打算怎么处置?是把他送交警方,还是转而送给狐族莫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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