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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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镇聿一家定在七月回国，这个消息终于在几天之后传遍钟宅。
钟家上下都知道，小钟先生与前妻离婚后没多久便再婚了，并且还有个与前妻之女年纪相差无几的小女儿。至于为何小钟先生七年前离异，如今再婚女儿都有十几岁大……富家子弟那点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不敢多言。
只是钟离暖的处境变得更加尴尬了，哪怕碍于钟董事长的面子，没有人敢到她面前说三道四，但气氛始终是不一样了。
六月初的一个休息日，钟离暖坐在钟宅主楼的书房里，望向书桌对面的人。
“您为什么，执意要让我回到钟家呢？”
坐在她对面的年近花甲的老人，正是平常日理万机的钟董事长。很多人都不解他执意将钟离暖重新纳入钟家的理由，现在正主也对他提出这个疑问。
老人的眼中有岁月沉淀下来的深思与严谨，面对还是个孩子的小侄女，他罕见地给予了重视和耐心。“当初……你母亲的事，没有能及时帮到忙，我一直感到很抱歉。”
十四五岁的少女，听到再次被提起的母亲，眼神微动。她其实总体轮廓长得更像钟家人，唯有那一双眼睛，很像她的母亲郑悦。只不过，清秀的眉眼之下，看不出柔弱娇怯，反倒有些藏不住的清冷淡漠。
钟董事长接着道：“自从你妈妈和小聿、你爸爸离婚后，我其实有尝试过跟她联络……毕竟想到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容易。可是，她实在不愿再和我们钟家有任何纠葛……”
所以这是在向她解释过去七年断了联系的隐情？可是，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呢，钟离暖自忖是一个无权无势、身份尴尬的孤女，而她伯父，颍城多少人都巴结不来的商业首富，无论是人脉能力都是自己望尘莫及的。这样的一个人，有什么必要特别来和她解释这些？
钟离暖道：“您没必要与我说这些，也不该是您来对我说这话。”
该对她的生活教养进行负责的亲爸都还在逍遥海外呢。
听到她这样的话，钟董事长叹道：“小暖啊……”
一贯在钟宅沉默低调的钟离暖，直到此刻才透露出内里的一点倔强。“我没有怪您的意思，我知道，我妈妈的后事，有您派的人出面帮忙打点过。”
她母亲郑悦是器官衰竭而病逝的，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普通的医院里得不到更好的治疗，国外更先进的医疗技术却又是当时的她们无法负担起的。
可是她的母亲和父亲，当年是闹到彼此怨憎至极的地步，钟离暖亲眼见证过他们俩的争吵，父亲对母亲的无情羞辱，母亲对父亲的失望憎恶，还有离婚时大动干戈导致钟家颜面尽失……
“我外婆说，这都是命。”少女的声音轻而恍惚，瞳仁深处有一点幽暗的光。“路是自己选的，过得好，过不好，怨不得谁。”
钟董事长取下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捏了捏眉心，道：“阿暖，那你呢？”
钟离暖抬头看他，说道：“我现在，身不由己。不是么？”
她这句话里仿佛别有深意，但钟董事长却好似没有听出来，只是单纯为自家晚辈忧心，愁苦地道：“你爸爸他……”
“他快要回来了，我知道。”钟离暖笑了笑，“可能我爸爸他会不太乐意看到我，打扰他们一家了。”
钟董事长看了眼桌上的日历，他换了个话题，道：“阿暖你也快要中考了吧，别想太多了，有大伯父在。你在钟家，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不会变的……”
这倒是真的。钟离暖点点头，道：“谢谢大伯父，我知道。”
钟离暖从书房出来，行至楼梯口，正巧撞见一副外出装扮的苏如霏。
“堂嫂出门？”她停下来打了声招呼，准备等对方先下楼。
怀孕四个月多的苏如霏，暂时还没显怀，只是原本艳丽动人的五官轮廓稍稍圆润了一些。看见钟离暖，她也是友好地一笑，温声道：“是啊，去你堂哥公司一趟。阿暖今天没有出门？辰辰在楼上，这孩子整天在房里拼拼补补的不知道在弄什么。你不忙我就让他来找你玩玩……”
钟离暖道：“没事，您有事先忙。我回头自己找他去……”
苏如霏冲她点点头，笑道：“那我就先走了。”
钟离暖站在原地，看着苏如霏的背影，陷入深思。钟宅里的佣人闲聊时有提到过，大少奶奶和大少爷真是恩爱得分不开，怀了身孕还经常跟随大少爷出入公司，陪伴他出席各种应酬。
这么夫唱妇随的贤内助表现，钟大夫人对此是更加满意了。
而钟离暖的感慨就比较浅薄了，她只是觉得，为了当一名合格的首富家儿媳，苏如霏还真是怪努力的。
当天她去看了“努力的首富儿媳”那被冷落的大儿子，宋璟辰见到钟离暖主动来找他，还是很高兴的。只是不知道他的房里究竟藏了什么，依然不肯请钟离暖进去坐。
两个人只好在隔壁书房各自做了一下午试题和作业，也可以说是非常自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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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下旬，钟离暖顺利度过了三天中考。
在同学们集体放松狂欢的氛围中，她独自一人回到学校整理收拾属于自己的学习资料，然后让司机帮忙运回她外婆家去。
在走出校门之前，她还被同班一个没怎么说过话的男同学喊住。
“钟离暖，大家都毕业了，帮忙填个同学录呗！”男生笑起来挺阳光的，眼神专注地看过来时，仿佛还能察觉到一丝唯恐被拒绝的紧张。
钟离暖沉默了片刻，点点头。三言两语写完那张同学录，她递还给对方，道：“谢谢，林……同学，祝你学业有成。”
钟离暖是不好意思承认同班三年，自己还记不清人家名字的。于是打算强行淡定地盖过……
结果那男生不知是看出来了，还是怎么的，噗嗤笑出来，“好吧，不客气。那我先走了……”
男生说着跑开，然后又忽然停住，举着那张同学录对钟离暖挥了挥手，冲她远远喊道：“本人林明徽，肯定是班级里第一个找你写同学录的人！你是应该感谢我～”
被提醒了名字的留在原地的钟离暖：“……”不，他不是第一个，应该说，是唯一一个找她要联系方式的人。
少年人的青春岁月，恣意又短暂，一晃眼，过去就过去了。
暑假，钟离暖彻底陷入了一种无所事事的状态里。在等待录取结果的时候，她回去外婆家小住了几日，与外婆说了她父亲即将回国的事情。
“……到时他们肯定要住回钟宅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怪尴尬的。”钟离暖对她外婆闲聊似的说着。
她不敢给年近八旬的老太太多透露什么，当年外婆也只是知道父母感情不和，父亲在外面有了外遇，两人才离婚的。如果让外婆知道她爸在她妈妈怀着她的时候就出轨，后来还把这第三者扶正，一家人在国外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而自己的女儿却悲苦地早逝……老人家一定会受不了的。
外婆说道：“没办法呀，我们阿暖乖一点，毕竟那是你爸爸……等你过几年长大了就好了。”
可是她不想等那么多年了，而且她的父亲连见到她都嫌弃。钟离暖想了想，决定对外婆透露一点自己的打算。她说道：“外婆，我想好了，这次中考的志愿我报了一中，一中的新校区在邻市，考上了以后我就可以住校了。”
外婆还是第一次听到外孙女的这想法，一时没反应过来，慌张道：“啊，那、那你是要在学校都不回来了吗？不行啊，阿暖，你一个人女孩子在外头的——”
钟离暖安抚道：“不是，假期会回来的。外婆，您人还在这里，我怎么会不回呢？”
外婆这才舒了一口气，但依然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是，你一个人在外头，怎么行呢？而且你大伯那边……会同意嘛？”
“没问题的，外婆，就连初中的时候，我都还有很多同学已经当寄宿生了呢，人家不也好好的。”至于外婆的第二个问题，钟离暖双眉微敛，严肃道：“外婆，当初您跟我说的是，大伯父出面找您，想让我回到钟家。为什么呢？当初妈妈跟那边闹翻，还让记者拍了不少不好的照片报道出去，他不生我们的气么？”
钟离暖与她母亲虽然是无甚过错，更可以说是当年那场婚姻里的受害者。但各人立场不同，她大伯是一个商人，竟然对于破坏钟氏名声的前弟媳母女毫无芥蒂么？
这个疑问一直藏在钟离暖心里，她之所以会同意回到钟家，是想到外婆只是个普通的退休老人，收入本就不多，再加上妈妈走了，自己还未成年，钟离暖恐怕成为老人家的负担，于是才决定忍住尴尬和难堪回到那个曾经几乎是被亲生父亲驱逐赶出的钟家。
那么，她大伯钟镇茂，真的只是善心大发可怜她孤苦无助才接她回去的么？钟离暖总觉得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然而外婆只是低着头拿出针线补一条破洞的围裙，边说道：“哪至于就生气？他那么一个大企业的老总，总不至于为了这点事记恨在心吧，而且阿暖你一个孩子，最是无辜的……你大伯接你回去，他名声上也好听啊。”
没有这么简单吧？想起钟宅里，大伯父一家，不算上那些不懂事的孩子，从上到下的大人们都对自己客气又重视的样子，钟离暖甚至有种错觉，自己身上是不是藏着什么值得觊觎的宝藏。
所以更不想继续与那些人再有瓜葛了，钟离暖对外婆说：“我这段时间攒了些钱，外婆，我计算了一下，节省一点用，够我上大学了。等到大学以后我再去勤工俭学……这样，我们就不要再与那边有联系了好不好？”
似是没有想到小小的少女竟然一个人默默在那里盘算考虑过这么多，外婆的表情一瞬间有些伤感和担忧。犹豫了一下，老人家颤声道：“阿暖啊，你是不是，在那里，过得不好啊？”
钟离暖一愣，正想摇头，却听老人家继续有点哽咽地说道：“没那么容易啊，阿暖。他们，不会那么轻易让你就这么脱离钟家的……”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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