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生活玩家》鹌鹑崽

3、第 3 章

　　“石头，你好像一个斗鸡眼哦。”

　　傅抱石噎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很蠢。

　　“石头，你的腿还疼吗？大马叔说你的腿都断了呢，是不是很难受的。”

　　“你肚子饿不饿呀，石头？”

　　小豆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傅抱石想起了电线杆上叽叽喳喳的麻雀。

　　聒噪又烦人。

　　他没吭声，用没事的那只手支起头，仰面躺在床上，像一块摊开的菜煎饼。

　　乱糟糟的记忆涌上来。

　　傅抱石仰头打量着这件屋子。

　　横梁还是木头的，散发着一股上了年头的霉味，斑驳的墙皮上贴着三三两两的红色宣传画，不知是从报纸还是什么地方剪下来的。四方的堂屋里除了炕，拢共就三样称得上是家具的物件。一样上了年头的阔口大木柜子、几条长凳、一张半人高的木桌，桌上摆着一个陈旧的暖壶、几个喝水的缸子。

　　不能说是家徒四壁。

　　因为墙上还悬挂着不少的辣椒、玉米、大蒜什么的农作物。

　　但离着一穷二白也差不多了。

　　啧，真穷啊。

　　要不是知道这是解放后，他差点以为这是旧社会。

　　傅抱石咂舌，一边下意识地伸手摸口袋。

　　没摸到烟。

　　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有些恶意地朝苗苗勾勾那只没事的左手，很恶劣地挑眉：“那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傍晚时分，太阳快要落山了，昏黄的光透过窗户打在炕上，映出一个干巴瘦的小小少年，腿上还夹着固定木板，瘦脱相的脸上满是被灌木丛刮出的血痕，好似一头浑身伤口还要张牙舞爪保护自己的小狼崽子。

　　既逞强又耍狠。

　　“石头，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苗苗啊。”

　　苗苗是个善良的小姑娘，她不但大度地原谅了傅抱石的没礼貌，反而很担忧地问：“石头你摔到脑子了吗？不会像大河村的二柱一样吧。”

　　二柱子是这附近出了名的傻子，小的时候因为摔倒了脑袋，三十多了智商还只有三岁，只会翻着白眼流口水。

　　苗苗担心石头也会像二柱子一样，她想象了一下石头翻白眼流口水的样子，狠狠打了一个激灵。

　　“要不我去把大马叔叫过来吧。”苗苗迈着小短腿从炕边爬下去，着急忙慌地跑去叫人。

　　傅抱石开口慢了，眼睁睁看着苗苗跑出去。

　　他觉得自己挺无聊的。

　　这么大的人还想欺负小孩。

　　简直是一个人渣。

　　*

　　苗苗噔噔地跑去找奶奶。

　　老贺家的房子还是苗苗爸妈结婚那年抬起来的。

　　那时候条件不好，多亏了苗苗爸爸是个勤快能干的人，做木工，养鸡养鸭，种地都是一把好手，才能搭起这么一个大院子，当时不少人都眼红，羡慕老贺家的日子越过越好……

　　苗苗家有三间大屋，苗苗和奶奶住在东厢，堂屋原来是苗苗父母住的地方，石头现如今就安顿在哪里。

　　灶上没见到奶奶，灶膛里的火还没来记得熄，苗苗垫着脚，掀开灶眼上的木盖，两个窝窝头孤零零的躲在里面。

　　嘈杂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苗苗又连忙跑出院子，推开大门就看见一群人围在她们家门口，苗苗刚要去找奶奶，就听见一声凄惨的哭声响起来。

　　吓得苗苗顿了一下，她人小，胆子倒大，卯着劲往人群里挤。

　　村里人看到是苗苗，连忙拉住她：“这里面都是大人的事，你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看。”

　　也有好事的起哄。

　　“是老贺家的小闺女啊，你快来看看，你老舅出狱了。”

　　“哎呀，这个许建国，犯了投机倒把罪，还有脸回我们小河村，我都跟着害臊。”

　　也有人帮着说话：“去，多大的人了，跟小孩子说这些干什么。苗苗，听钱婶子的，赶紧回家去，这里边都是大人的事，有你奶就行了。”

　　苗苗从钱婶子怀里挣脱出来，就见她奶奶正红着眼睛，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在地上，身边还有几个村里人，沉着脸站在边上。

　　苗苗跑到她奶奶身边，许素梅见是乖巧的小孙女，刚止住的泪又啪嗒啪嗒掉出来，搂住苗苗抹眼泪：“苗苗乖，先回家去，要是饿了，锅里有窝头。”

　　苗苗蹙着小眉头，又看向黑着脸，凶神恶煞的村里的众人，又看看当中跪着的青年，问：“奶奶，这是我老舅啊？”

　　许素梅摸摸她的头，心痛地说：“奶奶的乖苗儿，你没有这么个不成器的老舅，我也没有这么个丢人的弟弟。”

　　许建国哀嚎了一声：“姐，你不能不要我啊。我废了老大的劲才赶回家的，你不知道我这几年受了多么大的苦。”

　　“我呸。”大牛爹狠狠啐了一口，“你小子还有脸说，你好好的地不种，非要搞什么买卖水果，投机倒把，不然怎么会蹲大牢，连累俺们生产队出了你这么个坏分子。”

　　“你赶紧走，俺们生产队容不下你这样的坏分子！”

　　许建国对亲姐老实巴交，对别人可没有这么客气。他梗着脖子不服气地反驳：“大牛，是，投机倒把是我不对，可是我许建国卖水果挣得这些钱，都借给谁了？你要是想一五一十地算清楚，我许建国奉陪。”

　　“远的不说，就说四年前十月初八那回吧，你爹的病犯了，送到省城开刀，这笔钱是谁借给你的。还有赵家嫂子，你儿媳妇正月里大出血，又是请大夫，又是开抗生素的，这笔钱又是谁出的。要说对不起，全天下，我许建国只对不起我亲姐一个人，咱们小河村，我谁都对得住。”

　　这话一出，有良心的村里人也都附和。

　　“乡里乡亲们，我说一句公道话，咱们都是看着许建国长大的，建国这人啊，正经不坏。年轻人犯错不是什么大事，往后知道该就行，再说这组织上都把人放出来了，咱们村再把人赶走，这不是违反政策吗。”

　　小河村生产队的大队长砸吧了一口土烟，拧着眉头思索半天。

　　他也为难。

　　要说许建国这小子吧，虽然关进去几年，但人倒也不坏，就是好吃懒做，整天琢磨着发财，他阔那几年，手正经宽松，帮了村里不少人家。

　　半晌，村长一咬牙一跺脚。

　　“行，建国啊，你既然放出来了，那就得给你一个机会。咱们大队可以接收你，不过你可要老老实实挣工分、搞生产，可不能再想着歪门邪道了。”

　　眼见村里人要放过许建国，一个眼底有些黑青，一脸虚浮像的中年男子东瞅瞅西看看，从人堆里挤进来。

　　这是苗苗的的大堂伯，贺春生。

　　贺春生背着手踱着步走近跟前：“我说大伯母，苗苗是我们老贺家的孩子，她爹娘死的早，家里没有个大人，又守着这么大一间房子，你扒拉着你们老许家的人再继续住我们老贺家的房子，说不过去吧。”

　　贺春生他媳妇赶紧推了自家的大胖小子一把，把他往前顶，掐着腰朝村里人说：“大伯母，你可不能欺负我们老贺家没人，苗苗可是有兄弟的。”

　　小胖子贺振业比苗苗大两岁，挺着胸脯：“我爹说了，我可是我们贺家这一辈唯一的男丁。”

　　许素梅眼泪立时收回去，嫌恶地瞪他们一眼：“这房子是苗苗她爹抬起来的，正好，在场的都是同宗同族的父老乡亲们，给大伙做个见证，这房子是给俺家苗苗的，建国他要是敢惦记这院子，我头一个饶不了他。大伙都是俺家丰年的叔伯，丰年命不好，走得早，就留下这么个小闺女。将来这房子院子，都是俺家小闺女的。谁也别想惦记！”

　　贺春生讪讪地：“大伯母，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将来苗苗这丫头嫁人了，丰年这点心血可救便宜了别人了。还不如把我家振业过继过去，将来您走了，丰年也能留个后。”

　　许建国从地上站起来，跪久了腿有点麻，他嘴又快又毒：“她大堂伯，你有这些空，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身后事吧。”

　　“你怎么说话呢？”贺春生他媳妇五大三粗的，仗着自己是个女同志就来推搡许建国。

　　“哪有一开口就是咒人去死的。我非得教训教训你不可。”

　　“都别吵了！”许素梅一声大喝，虎着脸剜了一眼贺春生两口子，“我还没死呢，轮到你们两个小辈出来说话？”

　　她沉吟一会道：“放心吧，我们苗苗将来不嫁人，招个入赘的，以后生了孩子，不管男女，都得姓贺。”

　　这是要找上门女婿啊。

　　人群窃窃私语。

　　有人摇头：“丰年他娘这是气糊涂了，他们家这样个光景，家里没有正经劳力。就一个男人还是个投机倒把刚从牢里出来的坏分子，什么样的人家愿意上门来当赘婿？”

　　“下午大队里开会的时候，贺家婶子主动提出来要把石头带回他们家养，我就劝她，这不是自己个找不自在吗。本来就一老一小，自己活着都费劲，还收养个半大小子。这日子以后难过了！”

　　也有人可怜苗苗：“啧啧，丰年他们两口子都是出了名的俊俏，贺家小苗模样也长得俊。要我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贺字来，丰年他娘年纪大了，将来还不是得指望苗儿她大伯，还不如干干脆脆过继个男孩，将来小苗长大还能说个好人家。这下好了，把小丫头也给耽误了。”

　　“小苗，你以后就要有个上门女婿喽。”有人不怀好意地拿小孩打趣。

　　苗苗拉着奶奶的手，一晃一晃的，她听不明白什么上门女婿，只是好奇地盯着许建国。

　　她仰起小脸：“老舅，上门女婿是什么啊？”

　　许建国一噎，连忙摆摆手，皱着眉头把那个起哄的人赶走，什么玩意，当着孩子说这些。

　　看着眼前像小豆苗一样梳着小揪揪，带着小黄花的外甥孙女，许建国心里一软。他蹲下来，轻柔地从兜里掏出一块糖，递给苗苗。

　　“额……这个上门女婿呢，就是陪你一起玩的人。苗苗不要怕，如果以后上门女婿敢欺负你，老舅替你揍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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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傅抱石：上门女婿就是我本人，谢谢
ps：作者滚回来更新啦，私密马赛
改了一下文案和设定。
非常轻松的欢脱年代文
喵喵和石头负责青梅竹马，手拉手长大
技术宅贺老三负责沙雕欢脱的种田文路线，为建设美丽新农村而苦逼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