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琴键》愉亦余

19、有吗？有吗？

　　吃完火锅之后，外面下起了小雪，路人在街上形色匆忙的行走。余栀子感觉今年的冬天比任何一年都漫长。

　　孙萌萌看见她的围巾围在脖子上有些松散，就伸手给她重新整理了下。

　　“还想去哪里玩吗？姐姐今天我就发发慈悲，将我宝贵的时间贡献出来陪你吧。”眼看着孙萌萌一边给自己系好围巾，一边这样问道。余栀子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因为今天好像去哪里都会想到舒心。看来还是回家吧！回去打扫卫生整理房间，看看心情会不会好点。

　　“我想回去了。”于是她这样说道。

　　“你就再玩会儿吧。我一回家我妈就要逼我写试卷，你难道忍心看我一个花季少女被作业摧残吗？”孙萌萌哭丧着脸说。

　　“原来你是另有所图啊，那我就更忍心了。”余栀子说道，终于露出了失恋这么多天的第一个笑容。

　　“你个坏人。”孙萌萌轻轻捶了一下她，装出娇嗔的样子，随即又正色道：“看在你今天终于笑了的份上，那我就送你回家吧。你在这儿等我，我去车库把车开过来。”说完，就一蹦一跳的走了。

　　看着好朋友离去的背影，余栀子突然觉得失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还有好朋友作陪。这么想来，她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不多时，孙萌萌将车开了过来。车是一辆白色的mini cooper，和孙萌萌那头自然卷以及笑起来时嘴角的小梨涡倒挺相配。余栀子打来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系好安全带。然后说：“说实话，你开车，我有点怕。”

　　“那你下去别坐了。”孙萌萌假装生气的说道。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余栀子并不当真，只是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再用可怜巴巴的语气说：“外面那么冷，大爷您忍心吗？”

　　“行了，不忍心。谁让你长得难么好看呢。”孙萌萌说着，就伸手在余栀子的脸上捏了一下。捏完还不忘夸道：“手感真不错。”

　　这时，后面的车响起了催促的喇叭声。

　　“行了，赶紧开车。”余栀子也不想和孙萌萌继续玩闹，只得催促道。

　　“得令。”

　　“你和之前相比，好像变了一点。”余栀子若有所思的说道。现在的孙萌萌看起来比以前自信了很多。

　　“哪里变了？”

　　“嗯，变贫嘴了。”

　　“还不是因为杜远。他现在和我在一个班，坐我后面，天天和我耍嘴皮子。”提起喜欢的人，孙萌萌的嘴角都不自觉上扬了起来。

　　“他也复读了？”没抓住重点的余栀子问道。

　　“是啊。”

　　“我仿佛明白了什么。”想起了之前孙萌萌还和自己说想留级的事情，再结合她喜欢的人也留级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明白了什么？才没有那回事。我和他是缘分。”傲娇的孙同学绝不会承认自己是一个为了心爱的人而选择复读的痴汉。虽然她那时的成绩也不怎么好就是了。

　　余栀子给了孙萌萌一个我懂的表情，说道：“加油吧！少女。”

　　“才没有。”孙萌萌认真地看路开车，耳朵微微泛红。见到她这样，余栀子不由得又在心里疑惑：爱，到底是怎样一种东西？让人得到了却又失去，失去了又想得到。

　　不多时，孙萌萌将余栀子送到了家。余栀子刚下车，孙萌萌突然也下车并锁上车门道：“吃坏肚子了，我去你那里上个厕所。”说着，也不问她住几楼，就径直往楼上走着。

　　“那个，我住五楼，你得等我开门啊。”她追上去说道。

　　“你快点，我憋不住了。”孙萌萌说完就往楼上冲，她只得匆匆追赶着。到五楼的时候，只见刚才还火急火燎的孙萌萌傻傻地站在原地，对着一个三十多岁，气质成熟的女人愣愣地喊：“表姐。”

　　余栀子也看了一眼那个女人，然后发现孙萌萌的表姐正是那次在琴行地下停车场和秦放纠缠不清的女人。而现在站在自家门外的秦放更是冷着一张脸。现场的氛围有点尴尬。

　　“萌萌，你怎么在这？”孙萌萌的表姐对于孙萌萌的突然出现表示疑惑。

　　“我送朋友回家。”孙萌萌说着，用手指了下余栀子，又接着说：“栀子，你快点啊。我要憋不住了。”

　　孙萌萌的表姐看向余栀子，眼神和上次不同，这次充满了打量的意味。因为失恋的原因，所以余栀子对于旁人并不友好的目光并不放在心上，只是自顾自的从包里掏出钥匙去开门。刚把门打开，孙萌萌便一个箭步冲进了洗手间。她也准备进房的，可脚刚进家门半步的时候，结果手臂就被一只苍白纤细的手给捉住了，她回过头，拉她的人居然是——秦放。

　　那句“秦老师，有事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秦放便已经开口冷冷地说：“就是她，我喜欢的人。你现在，可以走了吗？”显然不是对她说的。

　　说这话的时候，秦放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孙萌萌的表姐，神色冰冷。任谁也从她的脸上读不出多余的情绪。

　　孙萌萌的表姐听了这句话，满脸的不可置信说道：“你是在骗我的，对吗？”声音有点颤抖。

　　余栀子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对，她就是骗你的。

　　“你不觉得我宁愿骗你，也不想回到过去，很可悲吗？”秦放松开了余栀子的手臂，一字一句地说道。

　　“可悲吗？呵呵。”孙萌萌的表姐自嘲地说道，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失落。也许秦放的话真的戳中了她内心的某一处，她怅然若失地说道：“我知道了。从今以后，你走你的，我不会再纠缠你。”话说完，她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离开的背影，看起来有点落寞和悲伤。

　　也许是最近失恋，人也容易变得多愁善感，余栀子竟然觉得孙萌萌的表姐有些可怜。几次三番的被秦放拒绝。虽然她们之间的故事她也只是一知半解，但是有的感情错过了就真的只是错过了吗？想到这里，她又觉得有点遗憾和难过。遗憾自己没能和舒心走到最后，难过的却是人心易变。

　　这个时候如果她有留意一下身边秦放的表情，一定会捕捉到自己这位平时泰山压顶都面不改色的钢琴老师，眼里闪过一丝悲凉。

　　“刚才唐突到你了，抱歉。”秦放给她道歉道。

　　“噢，没事。”

　　“谢谢你，那我先回去了。”秦放说完进屋关上了门。

　　“栀子，我表姐呢？”解决了“三急”的孙萌萌从屋里走出来问道。

　　“走了。”

　　“走多久了？”孙萌萌不解道，按照她刚才匆匆一瞥观察到的战况，心想自己表姐和余栀子的钢琴老师怎么着也得大战三百回合，最后两败俱伤再撤离吧。没想到就这么走了，倒是挺出乎她的意料的。而且，她还有些家里的事情要向自己这位表姐告知呢。

　　“三分钟前，你表姐看起来好像挺伤心的。”大冬天的站在门外也怪冷的，感觉自己的手已经被冻僵了的余栀子往屋里走去。

　　“那我先去看看，我先走了，咱们年后见。”孙萌萌说完，就急匆匆地从楼梯上跑了下去。

　　“嗯，年后见。”余栀子关上了门。心想：这个年大概是过不好了，如果她再不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的话。

　　除夕那天，余怀民和顾玉笙大早上的就开始在厨房准备年夜饭。余栀子睡到了十二点的时候接到了余怀民的电话。

　　“栀子，过来了，今天过年呢。”

　　“嗯，知道了，哥。”她昏昏沉沉的将电话挂断了。昨晚三点才睡着的她，现在精神状态极差。听到余怀民说今天过年想起小时候最期盼的就是过年这一天，那种欢喜的心情现在却一点都没有了。到底，还是长大了吧。然后用意志强撑着自己起床，收拾打扮一番打车到了余怀民那里。

　　“你这丫头，怎么还是那副样子。”正在厨房处理鱼内脏的余怀民见到她神色不佳，语气里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哥，你别说我了。我想快点开学，忙起来就好了吧。”只有见到自己的兄长，余栀子才能肆无忌惮的撒娇。她见到顾玉笙正在剥蒜和葱，走过去拿了一些也开始剥了起来。

　　“出去玩吧，我和你哥忙就好了。”顾玉笙开口道，因为厨房并不大，三个人待在里面显得有点拥挤。

　　“对啊，你出去看电视或者干点别的。你在这儿，碍事儿。”余怀民也赞同自己伴侣的提议说道。

　　看了一眼夫唱夫随的两个人，余栀子放下手中的蒜，闷不吭声的离开了厨房。心想自己大过年的作了什么孽，还要来兄长这里吃狗粮。

　　余栀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出手机，点开通讯软件。拉到熟悉的那一栏，找到舒心的头像，点进去，发现舒心的头像换了。换成了一个WB上很火的搞笑人物图片。而舒心以前的头像，是她们两个人的合照。她正在犹豫要不要把舒心的联系方式拉黑，她们寝室的群弹出了消息。她点进去看，原来是小公主雪月发的新年红包。

　　小姐姐看这里：【大家除夕快乐。】

　　：【不快乐。】

　　小姐姐看这里：【怎么了？小仙女。】

　　这个时候对话框内容里显示用户845671230已领取小姐姐看这里的红包。

　　小姐姐看这里【袁梦溪，领了红包请说话。】

　　【？】聊天风格非常袁梦溪，就连头像也是通讯软件默认的风景图。

　　小姐姐看这里【栀子，袁梦溪欺负我。】

　　【有吗？】

　　【有吗？】

　　小姐姐看这里【就有。】

　　雪月自从上次给袁梦溪表白被婉拒之后，似乎更加放飞自我。她寒假待在家里，三五不时就“骚扰”袁梦溪。每次发给袁梦溪的内容都是一些今天吃了什么还不错强推以及哪一家的护肤品好用之类的，或者吐槽电视节目里的某某男明星，而袁梦溪则看心情选择回复或者不回复。即便回复了也都是一个【？】或者【嗯】，雪月也不泄气或者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依然坚持不懈地在这就算系统自动回复都比袁梦溪的回复强的状况之下和袁梦溪聊天。只是她唯独不敢说出那一句“我想你了。”

　　【好吧，你说有就有。】

　　小姐姐看这里【所以，你要补偿我。可怜巴巴jpg】。雪月见袁梦溪回复里有了那么多字很是开心。典型的给了三分颜色就要开染坊。没想到袁梦溪还真的给她开染坊了。

　　【怎么补偿？】

　　小姐姐看这里【等我想想看。】

　　小姐姐看这里【明天是新年的第一天，我想听到你在电话里对我说新年快乐。】

　　【我怎么感觉自己又被喂狗粮了。】

　　小姐姐看这里【哪有，袁梦溪人又消失不见了。】见袁梦溪半天都没有回复，雪月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但随即又想到好歹今天的袁梦溪和自己说了寒假里最多的话，她还是开心的。

　　【这个世界对我太不友好了。手动再见.jpg.】

　　小姐姐看这里【你还没说你怎么了？】

　　【嗯，想到自己成年后再也没有压岁钱有点伤心。】余栀子想到雪月咋咋呼呼的性子，一旦让她知道自己失恋后肯定要刨根问底地追问只好选择找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虽然这个理由是有点烂。但是，失恋这回事她真的不想再从与别人的交谈中重温一遍之后再次伤心。伤疤永远都只会越揭越痛。

　　小姐姐看这里【切，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要不你叫我声阿姨，我给你发压岁钱】

　　【滚。】

　　没再看雪月的回复，余栀子将手机扔在了沙发上。电视里还在放着无聊的节目，厨房里余怀民和顾玉笙准备年夜饭正有说有笑的。越是这种一个人的时候，她就越无法自控的想舒心。想舒心在干什么，想舒心会不会因为父母的离婚而影响到自己的生活，真的是太多了。看来爱上一个人也许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爱上一个人以后的习惯却不是一时就能改掉的。比如说：想念。

　　夜晚来临，万家灯火通明，饭厅里的饭菜已经摆好。食物诱人的香味是慰藉疲惫心灵的最佳良药。余怀民、余栀子、顾玉笙三个都落座。三人举杯欢庆之后，余怀民举起手中的酒杯和顾玉笙碰了碰杯道：“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和你过年呢。”

　　顾玉笙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笑道：“还不算晚，还不算晚。”至少他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来了和眼前的人在一张饭桌吃饭一起迎接新的一年到来那一天。总算，是在一起了啊！

　　余怀民凝神细思了一会儿，叹气道：“唉，是我对不起你。”然后抹了一下脸，将杯中剩下的半杯酒都喝掉接着说：“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说得对，不算晚。”

　　顾玉笙拍了拍他肩膀，说：“大过年的就别唉声叹气了。”

　　一旁的余栀子：“……”她突然间觉得自己饱了，大概是被狗粮吃饱的。心想自己以后没事还是别往余怀民这里跑了，毕竟刚失恋的人，那颗小心脏格外需要保护。

　　“栀子，要不你出去玩一趟吧。就当散散心，我见你这样子我也愁。”终于想起饭桌上还有余栀子的余怀民说道。

　　“没钱。”

　　“哥明天打给你。六千够吗？”

　　“够了。”

　　“当初你这丫头……”余怀民想起去年余栀子和他出柜和自己冷战的情景还有点生气，想了一会儿又道：“算了，分了也好。你好好学习吧，你可是我们余家的骄傲。哥这辈子没好好读书，说不遗憾是假的。你以后出来可是要当大律师的人。”

　　看见余怀民因为过度操劳，两鬓出现的白发以及笑起来时眼角的皱纹，余栀子有点鼻子发酸地说：“嗯，知道了。”说着，还夹了一筷子的菜放到余怀民的碗里。

　　“哥，你和玉笙哥都少喝一点。你们做了那么多菜，吃不完怎么办？”

　　“这个妹妹没白疼，都知道关心哥了。”余怀民笑着向身旁的顾玉笙打趣道，顾玉笙不说话，只是笑着。眼里的光，都因为身边的人而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