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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若别离苦 ...

  •   “你玉笙哥人长得好看,成绩好写的文章也漂亮。班上好多女同学都喜欢他。这其中也包括了那个班花。但是据说镇上那些小混混的头儿在追班花,不过也只是据说大家都没放在心上。结果有一次放学,那个混混头子骑着 摩托车带着些小混混在学校门口,拿着钢管堵你玉笙哥。而那些小混混里有两个就是之前在水库对我见死不救的人,从那之后我对那些烂仔真的是恨透顶了。人嘛!年轻时候气血涌上心头就什么都顾不了了。我从包里掏出之前常备在身的匕首,对那些人说……”许是说了太久,余怀民有点口渴,便拿起茶几上的水杯给余栀子说道:“去给哥接一杯水。”

      故事实在太过精彩,使得拿着水杯走到饮水机边的余栀子都忍不住问道:“你说了什么?”

      “你哥说,谁敢动我一根手指头,他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顾玉笙说道。与当年余怀民说的一字不差。

      “对对对,是这么说的。当时真的想杀人。那些小混混见我这架势,都知道我余怀民在藤子镇天不怕地不怕,出了名的狠。不敢动手。结果,那个混混头子见到班花在人群里围观,嫌弃跌面。就吼了句都给我打,见血都给钱。那些人也是没见过钱的。听到这话以后就冲了上来。你玉笙哥以前被人打的话也都闷不吭声的,我还以为他人软蛋。没想到那次居然陪着我一起和那些小混混干了起来。”余怀民喝了一口水,又接着说道:“我和你玉笙哥都挂了彩,有个混混被我捅了一刀,肠子都流了出来。那些小混混被吓呆了。钱再重要也没有命重要啊,于是就扔下钢管都不打了。那个混混头子也趁着混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后来我被学校处分记过,那个被我捅了的人送到医院救了回来。他伤得不重。但是也讹上了咱们家。我还记得咱们父亲去医院给人交医药费的时候,掏出来皱巴巴的纸币上都沾满了煤灰。那一刻我真的想杀了自己。就觉得咱爸生了我这么一个儿子,简直就是来讨债的。”讲到这里,余怀民眼眶有点红红的。余栀子对于家里的印象差不多都只停留一个人在家门前的栀子树下和小伙伴玩耍。很多时候常常想不起父亲的那张脸。因为母亲告诉她,父亲在煤矿里很忙。那个时候,她不过才三岁。记忆中父亲的脸也只停留在一张苍老的脸上,以及抱起她时脸上还没来得及洗干净的灰。

      余怀民想拿桌上的烟抽一根,被余栀子把烟给抢走了,只得讪笑,然后接着说:“栀子,你出生的时候。家门外的栀子花开了,爸因为你不是儿子有点失望,本来之前给你取的名字是余怀远,结果没能用上。然后妈看见门口的栀子花开得正好就给你取名叫余栀子。爸后来也挺疼你的,毕竟四十多岁了才生了你这么一个闺女。不过因为我捅了人,家里面能赔的钱都赔光了。你出生的时候,家里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说到这里,余栀子倒是有点印象。小时候家里居住的是平房,除了两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柜子两条长凳便再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那时候邻居家的小女孩拿着一根棒棒糖站在家门口吃,她看了也很想要,然后余妈妈在院子里晒豆子打算第二天拿去集市上卖。她说道:“妈妈,我想吃棒棒糖。”余妈妈看了一眼不远处拿着棒棒糖的小孩,只是叹气道:“等有钱了妈再给你买。”虽然年纪尚小,但余栀子知道家里应该很困难便懂事的不再多话了。那天晚上余爸爸从煤矿回来之后,听余妈妈说了她想吃糖家里都买不起的事情便马上出门,没多久拿了一把颜色鲜艳的彩色包装纸抱起来的棒棒糖递给她,对她说:“吃吧。”她拿了一根,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纸,那是一颗甜橙味的糖果,含在嘴里甜到发腻。但却是她吃过最好吃的糖。因为那是她第一次吃糖。后来余爸爸去世了,瘫痪在床的余妈妈有一天和余怀民聊天说道:“有天栀子想吃糖,你爸听了立刻去商店里赊了一把。你爸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却为了你们什么都可以不要。就想着你们能好好读书。他不在了,我估计也撑不了多久。栀子就靠你照顾了。”余栀子看见余怀民的眼眶红了,眼泪水一直在里面打转。她跑去余怀民的跟前,伸出小手想给自己的兄长擦眼泪。余怀民却先用衣袖一抹擦干了泪水,似乎不想让家人看见自己落泪的样子。“放心吧妈,我会照顾好妹妹的。”那之后没多久,余妈妈便去世了。余栀子还记得余妈妈去世的时候,天阴沉沉的,她有点难过,那年她才五岁,不是很能理解人死了会去哪里。就坐在家门前的门槛上问余怀民:“哥哥,妈妈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余怀民伸出大手摸了摸她的头。没有回答。只是说:“栀子,哥带你出去看看这个世界。爸妈死了,我们再也没有家了。”从那之后,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到今天已有十四年。而余怀民与顾玉笙不相见亦有十四载。

      “那次打架斗殴之后,家里比之前更穷了。学校又给了我处分,我的心思就又没在读书上了。只想快点出去找点事做,然后可以挣点钱帮家里。于是自己悄悄跑到镇上的赌场给人家看场子。有天晚上你玉笙哥大概是下课了,背着书包来找我。很生气地说:“你觉得这样真的是在帮你家里吗?还是跟我回去上课吧。”当时心里只想着挣钱补贴家用,我就不怎么搭理他。你玉笙哥父母死得早,虽然他是被他的二伯父家收养的,但是他读书就很认真。和我不一样。我觉得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子 ,就有点想放弃了。”

      “我说不动你哥,他还把我撵走了,还好几次。”顾玉笙在一旁补充道。

      “是啊,后来你又来了几次。软磨硬泡的还是把我带走了。跟你回去没几个月就要中考了,你一有空就来家里帮我复习。就连我爸都知道我和你关系好,也很赞成我和你来往。我妈一见你就夸,这小伙子长得真俊。家里有啥吃的都往你手里塞,搞得我以为你才是她的亲儿子。”余怀民有些吃味的说着。当年和恋人在家里的场景依稀历历在目。

      “是的,你爸妈对我都挺好。余伯父和余柏母都是很好的人。”顾玉笙说道。以至于后来余怀民兄妹搬离了藤子镇之后,他在外拼了十年后回到藤子镇教书时,每逢清明节都会去给余怀民的父母扫墓。

      “后来你玉笙哥考上了高中,我没考上,但分数也够去读一个中专。于是咱爸就更卖力的在煤矿做事挣钱想供我读书。中考后没事儿我也想找点事做挣点生活费,就跑去城里的饭店给人家洗碗端盘子。打工的最后一天,你玉笙哥来找我了。那天自己刚结了工钱,手里有点闲钱就请他吃饭。买了一瓶二锅头,我喝了不少也有点醉意。晚上你玉笙哥送我回住的地方,可能酒壮怂人胆,我就告诉他我喜欢他,说那种感觉和朋友的喜欢是不一样的。你玉笙哥居然告诉我说他也是。然后那天过后我们就在一起了。那个年代,同志还是一种心理疾病。两个人在一起都是偷偷摸摸的。但又有什么办法呢?爱了就是爱了。”

      “哥,那你之前喜欢过女孩吗?”余栀子有点好奇地问道。

      “没有。遇见你玉笙哥,才知道活着原来那么有意思。一切都有了盼头。”

      “那玉笙哥?”

      “和你哥一样。”

      “父亲没在煤矿里出事的时候,你又出生了,家里突然变得温馨起来。我就想着这样过一天算一天。每一天都像是偷来的一样。你玉笙哥经常来我们学校看我。惹得学校那些姑娘春心躁动,我有时候也会担心他和别人在一起。就经常和他吵架。他性子又闷,不善于表达。所以常常都是两败俱伤。后来,咱爸去世了,咱妈又中风瘫痪,你更是还年幼。我得撑起这个家!他最后一次来我们学校找我的时候,我和他提出了分手。直到去年看到他好几年前写给我的信,我们终于才又在一起的。”轻描淡写之间却已经是逝去的十多年时光,令人唏嘘不已。

      “好好珍惜陪在你身边的人。不管你喜欢男的女的,两个人能好好在一起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余怀民笑着感概道,两鬓的白发似乎又比之前多了。见故事已经讲完了,窗外华灯初上,顾玉笙提议道:“怀民,我们出去散散步?”

      “行,出去走走消消食。”余怀民脸上全是幸福的笑容

      “去吧去吧,我也要找自己喜欢的人去了。”这狗粮被喂得猝不及防。余栀子想着。听了余怀民的故事,她越发想念舒心。想着明天可以和舒心见面,她的心里又被甜蜜的期待所充满。

      老式小区里的花园里,花坛边的长凳上坐着带孙子玩的老太太正在和别人闲话家常,也有年轻的情侣坐在一起互诉衷肠。唯有两个中年男人背着手走在一起聊天的样子看起来如此与众不同。然而他们那脸上的笑容却是幸福的,是开心的。

      余栀子不知道,在余怀民最后轻描淡写的那一段话背后,他与顾玉笙分手那一天夜晚的背后,住着一个悲伤的少年。那个少年是目送着余怀民离去的决绝背影,站在昏黄街灯下强忍着泪水,直到余怀民彻底离开了视线,才敢失声痛哭的顾玉笙。是就算被揍到鼻青脸肿却始终不肯落泪的顾玉笙。是无父无母却依旧善待别人和自己的顾玉笙。是等了余怀民整整十四年的顾玉笙。

      若别离苦,宁愿从未遇见。若遇见,定不负此心!不负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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