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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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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恒的家离小念家不远,这是第一个巧合。
“嗯,让我找找,看还有什么。你在哪里上的中学?”
小念低下头:“六中。”
这是当地一所著名的中学,当年小念曾经是个成绩还可以学生,这个学校真是她考上的,虽然刚刚过分数线。但是,一个资质平庸的孩子上一所好的学校,真未必是好事。所有的悲剧都是从那里开始的。
“哈!不得了,我也是!第二个巧合了,世界真小啊。”
看看她,似乎一点都不为这些巧合感到欣喜:“我们认识后第四天就是我的生日,这太好了,是吧?”
她把头埋的更低了,脸上现出一丝羞怯,韦恒看的一呆,顿了顿:“那,能告诉我你的生日吗?”
想得出他将会有的反应,经过这样连上或连不上的联系一番,现在,才是真正巧合的地方。她更害羞了:“十九号。”
“嘿,快到了,哪个月?”别人的生日让自己激动,是第一次。
“就是――这个月。”她的脸已经绯红了。
“那就是说,我生日之后第四天,就是你的生日?”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这回是真的巧合了吧?”
曾经,家家户户的日常生活是离不开收音机的,主要街道的电线杆上也是隔一两杆就有个大喇叭,小城里每天早晚六点和中午十一点,会准时响彻同一个声音。这或许,也是当时中国许多城市的共同风景线吧?
当地的广播电台有一档很受青年人欢迎的节栏目:祝福点歌。
小念家像很多人家一样,每天中午都会在广播节目的陪伴下吃午饭,先是父亲喜欢的新闻时事,紧接着是爷爷喜欢的评书连播,之后,妹妹小悦会听流行歌曲。妈妈和小念一般都不发表意见,随着家人的爱好而已。
家里从来没有为孩子过生日的习惯,父亲说是怕她和小悦娇生惯养不知天高地厚,老人都不过生日,小孩子当然更不能这样讲究形式。
小念从小就不知道那种全家为自己庆祝生日是什么感觉。上中学时,关系好的同学在孩子气的友谊最浓时,一时兴起,给她送过几件生日礼物,她很珍惜那现在看来很小很幼稚的东西,一直保存在一个箱子里。
韦恒约她下午见面,并告诉她自己为她点了一首歌,她明白,今天下午,他肯定要给自己过生日,正午时分这首歌,是个前奏。早上接到他的电话时,小念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惊喜和好奇,边快乐边忐忑地数着时钟的跳动。十二点了,她张张嘴,看到父亲正扒着饭专心地听着收音机里讲述的国家大事,一脸严肃的表情。
小念忙低下头,她太了解自己的父亲。
本来就不中意韦恒的家境,如果知道他这么“庸俗”,肯定会发脾气的。小念在心里说了一句“对不起”,尽可能快的吃完了饭,回到房间里,坐在床边发呆。
十二点一刻,那首歌应该播完了,可外面收音机里午间新闻也正在如火如荼。会有多少人家听到他借主持人的声音说出的祝福?会有多少人家听到那首给自己但自己听不到的歌?
“给你点的歌听到了吗?”
“没有。”
“啊?!”
看到她眼眶里噙着一点泪水,还有故做自然的表情,韦恒略一停顿,轻松地跳过这个话题:“没有算了。我们,去哪儿呢?哈,去公园吧?我给你拍一套个人专辑,怎么样?”
见他指指胸前挂着的相机,小念有点犹豫:“不要了吧,我不喜欢照相,嗯――,我不上相。”
“今天生日,拍照有纪念意义啊。去吧,我保证,你会玩儿的高兴,好吧?”他拍拍自行车:“走吧!”
坐在男生身后穿过大街小巷,是平生第一次。和“金城武”谈所谓恋爱时,都是各骑各的车,自力更生。这样的感觉有点新奇,有点紧张,有点暖洋洋。小念的手抓着车后架的钢条,心里通通乱跳。
“你可以扯住我的衣服,前面人多时会有点晃。”他大声地说。
看看他的衬衣下摆,有点感动。因为工作的原因吧,他说见客户要衣着正规以示尊重,不像其他同龄人一样衣着随便。这几天见到他,总是很正式的西裤和衬衫,或许,他也很少有什么其他风格的服装吧。今天,衬衣没有束进腰带里,下摆随着风微微抖动着,显出难得的随意,是为自己吗?小念没好意思真的扯住他,必竟,认识他,还没有几天啊。
公园里人不多,他们先到了有胶卷出售的照相馆里。问过价格,韦恒一指柜台:“我要柯达。”
“别,乐凯吧。”
柯达三十多块钱一卷,乐凯要便宜近三分之二。
韦恒看看她,她感觉到他的目光,一低头:“支持国产的吧。”
他点点头:“好,支持国产的。”
第一次,仿佛有了专职摄影师兼佣人一般,他围着自己咔掉了两个胶卷,同时兼顾逗她开心和及时递上饮料。小念有点晕,倒不是因为天气,是因为他的热情。
跑累了坐在草坪上歇脚,小念有点拘束,反复摆弄着随身小包的拉锁,能感到他在看自己,脸上慢慢的开始发烫。
“以前我挺排斥相亲的方式的,觉得太刻意了。所以不是我妈非逼着去,都能推就推。不过,幸亏这次去了,原来,相亲也能这样的啊,嗯,我赞同这种方式了。”
他放松地两肘支地向后倚着身体,一付悠然自得的样子:“多少年没有逛过公园了。你呢?以前跟男朋友来过吧?”
倒是真的和“金城武”来过两次,不过都是在听他说生意经,只能叫来过,走了两圈而已。
“看来,我不是你的初恋了,”他哈哈一笑:“很遗憾!”
小念红了脸:“难道你——”
“不算幼儿园时年幼无知牵过小女孩的手那回,”他转过脸看住她:“你是第一个有感觉的人,我给你点的歌是‘对你有一点心动’”。
大窘,她头垂的更低。
韦恒不由的轻笑:“上大学时有个女同学经常找理由请我们一帮子上她家里去,后来有同学跟我说她是看上我了,不好意思说明。我就也装糊涂呗,蹭吃蹭喝,不了了之。这就是大学时唯一的跟恋爱沾边儿的事了,交待完了。”
“那说明你,没有吸引力。”不知怎地竟然出言打趣他,说完了,忙又低下头。
他呵呵地笑了一阵儿:“你上学时常有男生追吧?”
小念摇摇头:“没有,中学时还有过,大学就没有了。”
“怎么会?!”这不加掩饰的惊异让小念有点受宠若惊:“真没有,我又不漂亮。”
她明显的自卑感令人不解,韦恒沉默片刻,看看时间,向她一笑:“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这是一家蛋糕店,市区里这个档次的西点屋小念没来过。父亲是个生活极尽俭朴的人,她打小就知道克制物欲,知道浪费是犯罪。工作之后,薪水不管多少都统统上交给父母,几乎不给自己留什么零用钱,这里的甜点,不是她可以消费得起的。
落座之后,韦恒打开桌上的易拉罐汽水放在她面前,就起身出去。只一会儿,一个服务员端了插满蜡烛的蛋糕过来,小心地放在桌上,微笑一下转身离开。小念突然想起妹妹要是在,肯定会欢呼了,她最爱甜点了,这种奶油蛋糕是个奢侈的梦想,即使是过年,父亲也不会让她轻易如愿吃个痛快的。
正在感叹,韦恒回来了。
“生日快乐!”
三朵硕大红艳的玫瑰放在她手中:“这是我第一次送玫瑰给女孩子,真的是第一次!三朵,代表——”,他看看目瞪口呆的姑娘,声音有点发颤:“……嗯,现在说这话你也不信,以后吧,我会证明的。来,许个愿,切蛋糕吧。”
小念装模做样地对着烛光闭了一会儿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有什么愿望。
“我给你来一张,”他抓过旁边的椅子站上去,边调着焦距:“看着镜头嘛,对了,就这样,不要这么严肃嘛,笑一个,笑一个吧,……要不,我摔下去,让你看个笑话?”
这话让人发笑,小念不由一乐,他满意地移开相机,跳下去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