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套》有一茬没一茶

68、约定

　　虽然之前猜到了一些，但这句话从叶攸宁口中说出，还是让连汐有些惊讶。如果是竞争对手做的，前面这些行为已经足以使她翻不了身了，但这跟杀人完全是两码事。要杀一个人，就说明对方做好了以命抵命的准备，这不是一般的商业纠纷所能比拟的，谁会对她的恨意如此之深呢？
　　“你怎么知道的？”她问。
　　叶攸宁回忆道：“就在我被人肉之后，我第一时间离开了我家，住到了宾馆里。因为怕被人看到，我都是夜晚出门的，但有一天晚上，发生了一件让我至今都不想回忆的事。”
　　“上个礼拜四，大概是凌晨两点多的样子，我在宾馆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些吃的，正要回宾馆的路上，突然感觉背后有人在跟踪我。我以为是徐渊的粉丝之类的来报复我的，为了不让他知道我住的位置，我故意绕了远路，想在一条巷子里甩掉他。但我躲在巷子转角处偷偷观察他的时候，发现是个身形高瘦的男人，带着口罩和棒球帽，最重要的是，他手里还拿着一样东西。那不是普通人会有的东西。”
　　叶攸宁的情绪看起来有些激动，她停顿了下来，喝了一口茶，接着声音颤抖着说道：“那是一把手枪。”
　　“你有没有看错，或者说会不会只是一把假枪，是粉丝拿来吓唬你的？”连汐问道。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是真枪还是假枪，只看到是一把枪的样子。可是再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只能说，算是我命大了。”
　　那天凌晨，叶攸宁躲在巷子里看着跟踪者的背影走远，她以为已经没事了，就从巷子里出来返回宾馆。可就在这时，她感觉耳边有一阵灼热的劲风略过，随即看到正前方约十米处的墙上出现了一个子弹穿墙的孔印。她回头，发现那个跟踪自己的男人正举着枪朝自己走来。
　　“我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跑，跑到人多的地方，可那时是凌晨，街道上空无一人，我只能拼命往宾馆的方向跑。在跑的过程中，我不敢回头，也不知道那个男人还在不在身后，有没有再次开枪，只管闷头跑，后来跑着跑着就到了宾馆。”
　　等她跑到宾馆大厅里再回头看时，那个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我甚至以为是我的错觉，也许是近期压力太大了，所以到了白天，即便要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我还是回巷子里重新查看了一下。结果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一件更加奇怪的事发生了。”叶攸宁顺着记忆的路线找到了那个男人开枪后子弹打中的那面墙，可发现墙面完好如初。
　　对于这匪夷所思的故事，连汐也是难以相信。“会不会真是幻觉？”她问。
　　“我倒希望是幻觉，是我自己疯了，可是我身上有一件证据表明，这一切都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说罢，她撩起耳边的长发，露出右耳。连汐看到，上面有一道暗红色的血痕。
　　“那是子弹在我耳边飞过的时候灼伤我的。只有这个能证明那天晚上我所经历的都是真的，的确有人想置我于死地。”
　　面对叶攸宁十分详尽的叙述，连汐似乎找不到任何一点虚假的痕迹，但她仍然不能轻易相信她。“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毕竟伪造这个说辞很简单，你只要在耳边轻轻划出一道血痕，然后自然地编造一个早就精心设计过的，没有一丝漏洞的故事，就可以逃脱罪责，不是吗？”
　　“可如果我的故事是假的，我并没有性命之忧，那我来找你又有何意义呢？”
　　连汐仔细想了想，确实有道理。如此不可一世的人，若不是凭借一己之力无法解决，也不会沦落到需要一个外人的帮助。叶攸宁费尽心力翻出自己父亲的往事，也不会就是想来听几句数落和嘲讽的。只有一个可能，她所受到的威胁，都是真实存在的。
　　连汐绕开了故事真假的话题，说道：“这么些年了，我虽然没有刻意隐瞒我的身份，但也从未向外人提起我父亲的事，现在这件事却被你知晓了，想必也是花了不少力气吧。”
　　叶攸宁摆了摆手：“我并没有刻意针对你进行调查，我只是调查了所有可能可以帮得到我的人，结果发现，还是有过相似经历的你最合适。当然，和我的性命比起来，这些花费的时间和精力，不值一提。”
　　“你就那么确定，我会帮你？”
　　叶攸宁看了她一眼，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反而说起了一个故事。
　　“你知道吗，‘夕’这个姓很罕见，几千万人里都不会有一个，所以认识一个姓夕的人，一定会使人终身铭记。很巧的是，从前落英市恰恰有个姓夕的人，大家都认得。他就是落英首屈一指的大律师——夕照。”
　　虽然心里有过准备，但听到这个名字时，连汐还是心头一紧。刹那间，回忆如洪水般袭来。她握紧了拳头。
　　叶攸宁继续轻描淡写地讲着：“夕照有一个美丽的妻子和一个可爱的女儿，原本一家人过得很幸福，可不知为何，他在十二年前偏偏要接一个很棘手的案子，替一个被怀疑侵犯并迫使女中学生自杀的男教师做辩护。他的辩护一如既往地完美无缺，嫌疑人也在他的帮助下被当作无罪释放了。但这一切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这个原本受人敬仰的大律师，忽然从神坛跌落，被人踩在脚下。他和他的家庭，遭遇了四面八方无休止的谩骂。于是，在这之后的某一天，大律师再也受不了这样的生活，选择了自杀。而他美丽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也不知所踪。”
　　连汐的泪水划过脸颊，她没有伸手擦掉，只是呆呆地坐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连汐，哦不对，应该是夕涟，你不是问我，为什么那么确定你会帮我吗，”叶攸宁切回正题，“因为有过那种经历的人，必然见不得这种事情在自己眼前重演。如果你不救我，我百分之百会死。而你，就是那个眼睁睁看我死去的人，就像看着你的父亲死去那样。”
　　连汐一把抓过叶攸宁的衣领，怒道：“你这混蛋，你有什么资格和他比！”一时喊声过响竟惊醒了熟睡中的婴儿，后者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叶攸宁把手放到嘴前，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意味深长地轻声耳语道：“我知道在你眼里，我不能和他相比。但在其他世人眼中，我和他，甚至和你，都是一样的，都是这个社会的败类，是活该受到舆论审判的罪人。”
　　“罪人”两字，在连汐听来，十分刺耳。她的家庭，有多少次被冠上过这个名号，被别人堂而皇之地攻击、侮辱、斥责......即使是现在，她的生活看似安稳妥当，实则像是身处台风眼，里面平静，但只要踏出一步，必定会被狂风席卷，尸骨无存。只要不离开舆论中心，她和她的家庭，将一辈子像见不得光的过街老鼠。想到这，她缓缓松开了手。
　　叶攸宁整理了一下衣衫，下一秒忽然双膝跪地恳求道：“帮帮我吧，只要你帮我度过了这关，将来我东山再起，凭我的能力，必定能帮你父亲平反，你可以恢复‘夕涟’的名字，离开黄牛行业，和你的家庭去过真正安稳的日子。”
　　连汐从未想过自己可以放弃黄牛的职业，远离舆论风暴的中心。那对她来说，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一般的存在。她时常在想，如果自己不是个黄牛，而是个老师，护士或者银行柜员，董杉不是狗仔，而是工程师、医生或是公务员，该有多好，这样等孩子长大了，别人问起时，她可以自信地说出父母的职业，不必害怕别人指指点点。
　　而面前的这个女人，现在把她的梦想，无限的拉近了。这让她产生一种错觉：只要帮了她这一回，就能实现梦想。于是，她妥协了。“你要我怎么帮你？”
　　“很简单，你手上不是有各大明星的航班信息吗，从中挑选出一礼拜之内飞往国外的，名气最大的明星的航班，我要坐同一班飞机去往国外。”
　　“这不可能，徐渊的案子还没结束，全国上下都在找你，你怎么可能离开？”
　　叶攸宁解释道：“我不是嫌疑犯，是有人身自由的，只要不被想攻击我的人认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只需告诉我那个航班的信息，其他的一切，我自会打点。”
　　“你能告诉我你最后的目的地吗？”
　　听到这个问题，叶攸宁稍显犹豫。“你放心，既然我会帮你，就一定不会说出去。”连汐发誓道。
　　“我要去的是T国叶利安市的一个疗养院，我在那边已经安排好人，之后我将以重度抑郁症患者的身份在那里生活一段时间，等时机成熟了，再次归国。”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
　　“一年，两年，或者三年都有可能，等什么时候这场舆论风波结束了，我就会回来。我相信时间并不会很漫长，因为人们的记性可都差着呢，没准过段时间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
　　“好吧，我暂且相信你一回，不过，你得为你说的话立证，”连汐站起身，从柜子里拿出纸和笔，放到叶攸宁面前，“把你刚才对我做的承诺写在这上面，如果将来敢让我发现你是在骗我，我就会把你的事情翻出来，让大家重新记起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在说“恶毒”两字时，她故意加重了读音。
　　听了这话，叶攸宁非但不慌张，反而觉得有趣。她没有推脱，拿起笔一边写着字据，一边说道：“其实要说‘恶毒’，这么多年来，你是我所见过的人里第二个能与我一较高下的，所以我很高兴能认识你。”
　　连汐冷笑了一声：“哪里，能得叶大经纪人的赏识，才是我的荣幸。”此刻，她当然没有料到，这个雪夜里的约定，会在将来给她带来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