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套》有一茬没一茶

67、寒夜敲门人

　　“谁啊？”连汐朝屋外喊道。无人应答。
　　她壮着胆子往猫眼里瞄了一眼，发现外面有一个个头娇小的女人，正冻得发颤。即使她用围巾包裹着自己的半张脸，一看眉眼，连汐立马就认出了她。
　　是叶攸宁，那个正处在风口浪尖的女人。
　　连汐记得，五个月前，娱乐圈的当红炸子鸡徐渊突遇车祸死亡，事发后，举国上下陷入震惊和悲痛中。为了安抚民众的情绪，事件一出，有关部门就通过发言人告知，将会加快案件的审查进程，争取早日进行审判，以告慰徐渊的在天之灵。
　　但直到一个月前，法院对徐渊车祸嫌疑人的庭审正式开始，这时民众才知道，原来撞死徐渊的是一群深夜飙车党。可在法庭上，被告方的律师一直坚持声称被告在车祸当夜的行驶除了超速外并没有违反其他交通规定，应该是次要责任人，主要过失则出在徐渊自己头上。交通管理局的监控录像显示，当夜徐渊为了赶戏，超速达百分之五十以上，还连闯了三个红灯，并且在超车、变道、转弯时都没有打转向灯，这才导致在行驶到一个路口时，与飙车党驾驶的车群中的一辆相撞。后来的尸检还证明，徐渊体内的酒精含量超标，当晚处于醉酒驾驶状态。而与徐渊相撞的那个直接嫌疑人，到现在也没有从昏迷中醒过来，可能会继续维持植物人状态。
　　因为法庭上关于此事件的争论颇多，一审并没有给出判决。但因为这场审判是向公众直播的，全国所有人都听到了被告方律师的辩词。不知从何时起，民间流传出了这么一个说法，说徐渊当时之所以会违反交通规定，拼了命也要赶去片场，是因为临时收到了经纪人叶攸宁的命令。
　　据传，当晚徐渊正在市区的一家酒吧里与好友一同玩乐，却突然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说行程更改，今晚要拍一场重要的夜戏，导演、编剧、执行经纪都在片场等着，让他马上赶过去，否则后果自负。
　　这里先要说说徐渊和叶攸宁的关系。如果是普通的经纪人，像徐渊这样的大牌，根本不会把她放在眼里。但叶攸宁这个女人可不简单。年纪尚轻的她从国外知名传媒大学毕业，回国后就担任了徐渊的经纪人。那时的徐渊，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艺人，资源、人气都差得很。但叶攸宁却凭借一手之力使徐渊在一年内迅速走红，成为一线男星。徐渊对她言听计从，因为他清楚他这个经纪人的手段和能力，要想红下去，就必须对她百分百配合。
　　在流言中还说道，叶攸宁为了可以拿广告商的提成，强迫徐渊接各种商演通告，耽误了拍戏进程，所以才会想出深夜赶戏的法子。当晚，她明明知道徐渊喝酒了，还让他自行赶来片场。徐渊正是因为配合她，才会导致悲剧的发生。
　　这种说法一开始只是在网上的一些论坛角落里有少许人在讨论，但后来被一些社会媒体挖出，大肆宣扬，越传越广，直到最后，大家都坚信不疑这是真的。所以舆论的矛头，就由飙车党转移到了叶攸宁上。
　　叶攸宁虽然在徐渊车祸发生后就引咎辞职，但徐渊的粉丝悲愤万分，直接人肉出了她的家庭地址和手机号码，一时间，这个高高在上的天才经纪人，被千夫所指，万人喊打。无数粉丝、正义的路人和闲得慌想赶潮流的网民，照着被公布的手机号码，不停地拨打发送恶意的辱骂话语，并联合起来打砸叶攸宁的住所，甚至围堵、群殴她。在被人打骂的一个礼拜后，叶攸宁被发现在浴室割腕自杀，虽然经抢救后脱离生命危险，后经检查证实有严重抑郁症和情感双向障碍。知道了叶攸宁并不好过，民众才稍稍平息了一下怒火。
　　可这个被传自杀未遂，奄奄一息的女人，此刻正完好无事地站在自己家门口。连汐考虑过，如果给叶攸宁开门，就意味着自己将被卷入这场舆论风波之中，再脱不了干系。但看着门外这个模样狼狈的女人，仿佛心里有什么东西触动到了，让她回忆起多年前的往事。
　　寒风。雪夜。判决。父亲的笑。手中的糖果。
　　这些记忆碎片像熔岩一样涌入心脏，烫得她隐隐作痛。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屋外的女人看见她开了门，眼神中瞬间流露出惊讶和疑惑。显然，她也没想到自己真的能得偿所愿地见到连汐，这位被业内人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却又忌惮害怕不敢轻易得罪的黄牛之首。
　　“你不是半死不活了吗，来这里做什么？”连汐语气冷漠，板着脸没有一丝笑意。这是她对外人一贯的态度。
　　叶攸宁展开围巾，露出整张脸。连汐发现，她虽然个子娇小孱弱，但红唇艳抹，目光中的锋芒强势得刺眼。或许是察觉到连汐目光的停留，叶攸宁暂时收敛了一些，勉强地咧嘴笑了一下，问道：“连汐小姐，我们能否进屋再说？”
　　“你不说明来意，就想让我放你进来，我又不是傻子，”连汐冷笑，“引狼入室这种事，我可不会做。”
　　‘引狼入室’这个词，连汐表面上只是随口一说，实际却正好踩在了叶攸宁的痛处上。因为把她的身份信息、手机号码和住址等私人信息一并交给粉丝的人，是她亲手扶植的、最得意的部下。她原本想保密，没想到此事已经被连汐知晓。
　　“连汐小姐果然名副其实，我们业内的四面八方都布满了您的眼睛和耳朵，一举一动想逃过您，怕是不太可能了，”叶攸宁假意恭维道，“可我想您既然会开门，应该不只是为了讽刺我几句的吧。毕竟您和您的父亲，也曾遭遇过与我同样的处境，不是吗？”
　　一听这话，连汐绷紧了心弦。她早就知道，叶攸宁这个女人并不简单。年纪只比自己长几岁，却是万花筒的“造星之王”，也是搅弄舆论风云的一把好手。虽然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她仍然清楚地知道能把伤害降到最低的方法。
　　连汐瞄了一眼叶攸宁的手腕，并无疤痕，再加上她刚才的谈吐思路清晰，丝毫没有半点抑郁疯癫的样子，想来也知道，之前那一场“假死”，无非只是她为了脱罪自导自演的戏码罢了。可如今，她费尽周章地拿自己父亲的死来提醒自己，显然是孤注一掷地斩断了所有退路，莫非有比舆论危机更为严重的事情在威胁她？
　　既然叶攸宁话已至此，连汐再也无法推脱。父亲离开之后，她曾暗暗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再让舆论左右思想，蒙蔽事实真相；若是遇到被舆论诬陷的人，她会拼尽全力来相助，即使这样做会让自己身处险境，也在所不辞。虽然她眼前的这个人明明落魄不堪，求人时还态度傲慢，但如果她真的是被冤枉的，自己还是会想办法帮她解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进来吧，”连汐道，“声音轻点，孩子还在睡觉。”
　　叶攸宁跟着连汐进了屋，后者把门关上后道：“听说你还被人围殴了，没事吧？”
　　叶攸宁抬起手转了一圈，“毫发无伤。”她笑道。
　　原来围殴的新闻也是她编造的，只是为了让一些人心生同情，不再指责她罢了。连汐越发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深不可测。她现在甚至怀疑，网上的传言都是真的，她并没有被人冤枉。
　　“你那么有能耐，我看你不用找我也能摆平这些事，”连汐试探道，“再说了，我怎么知道你是真冤枉还是假冤枉。”
　　叶攸宁意识到自己嚣张过了头，立刻收敛了神态，转而用严肃的语气道：“我希望你明白一点，不管传言是真是假，我都不是杀人者，真正的凶手，是那个撞死言宴的飙车党。而现在，所有人都把我当成是罪魁祸首，好像是我故意要制造这一切一样。但我想说的是，徐渊的死，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
　　叶攸宁向连汐讲述了那天晚上的经过。其他都与传言中所差无几，单单有一点不同。叶攸宁说，当晚，她是派了助手开车去酒吧接徐渊的，但不知为何，徐渊没有等到人，自己开车出来了。发生车祸后，叶攸宁第一时间就是联系助手，可那人关机了，第二天也没来上班，如同人间蒸发般，到目前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徐渊车祸案件一审过后，就流传出了我是致徐渊于死地的真凶。这个说法后来越传越广，即使我动用所有资源都没法压住。在这之后我的私人信息就被公布了，一切程序流畅得就像是个精心设计的局。所以我怀疑，这件事的背后有推手。”叶攸宁推测道，“但这还远远不是全部。”
　　“难道说，有比网友民众一直辱骂你，追着你打更可怕的事吗？”连汐问。
　　“有，当然有。”连汐注意到叶攸宁的神情有所变化，眼神不再像之前那么自信傲慢，反而流露出一丝恐惧。她一字一顿地说了一句话。
　　“有人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