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棍今天不开心》豆沙奶黄包

9、陈靖姑

　　紧张的一夜之后，叶潇然抱着自家的猫住回了公寓，那只婴灵大约是受了伤，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杨路平乖乖的从医院撤走了花圈与横幅 ，向警方提出了尸检申请，医闹一事暂且偃旗息鼓。

　　然而这件事背后的真相仍然笼罩在重重阴云之中，令人捉摸不透。

　　那天晚上，他们最大的收获是暮卿云从杨路平身上摸出来的玉佩，那玉色泽晶莹，乍一眼看去是块好玉，也无怪杨路平会把它藏在身上了。但一旦盯的久了，便会莫名感到一股邪性。暮卿云只让叶潇然看了一会儿，就拿去丢进了桃木箱里。

　　暮卿云说，那是块阴玉，也就是死人身上的玉。玉可养人，人也可养玉，和死人在一起久了，这块玉自然也粘上不少阴气，成为了沟通阴阳两界的桥梁。简而言之，在鬼的眼中，它的存在就宛如黑夜中的一盏灯笼，让它们可以准确的寻找到自己要下手的目标。

　　杨欣身上的这块玉，才是她被鬼杀死的直接原因。

　　听到这里，叶潇然莫名的想起来一句话：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可藏在婴灵背后的那个阎王——究竟是谁？

　　叶潇然第一时间想到了杨路平提过的女人，可是他们也没有从杨路平的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杨欣死的那天，杨路平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几乎是浑浑噩噩的出了门，在遇见那个女人之后，也没有心思去管她的长相与打扮。

　　杨路平只说，那个女人自称姓陈，承诺会在收到钱后解决婴灵的问题，但说到怎么联系，她却只摇摇头说，“等你有钱的时候，我自然会来索取报酬。”

　　除此之外，杨路平还记得的无非是她看起来三四十岁、穿着灰色的衣服这等毫无作用的信息，这条线索追到这里，基本是等同于断了。

　　叶潇然版本以为暮卿云会从婴灵和杨欣的魂魄上下手，然而后者却什么也没做，只是坚持让杨路平去申请了尸检。

　　对此，暮卿云没有做更多的解释，但看他淡然的样子，大约是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在等待尸检结果的一周内，叶潇然又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只是或许是错觉，在知道了自己能直接看见阴界之后，他眼里中的医院似乎也多了一些难以言喻的诡异。向暮卿云抱怨，那人倒是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眯着眼睛，装神弄鬼的说了些“医院自古就是是非之地”的说法，反而把叶潇然吓得够呛。

　　一周之后的正午，在换好衣服、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的瞬间，叶潇然收到了杨欣的尸检结果。

　　电话的另一头，暮卿云简明扼要的说，“尸检显示——她的子宫消失了。”

　　“什么”

　　"具体的报告我一会儿发给你，有些专业的术语我不是很有把握，但基本可以确定是被什么东西摘走了子宫。"暮卿云稍作停顿，“你在医院吗？”

　　“在，怎么了。”

　　“我心里一直有些猜测，但之前没确定，现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低沉，大约是想到了什么，暮卿云话题一转，“算了，这个当面说。你先去杨欣的病房里转一圈，我怀疑她那块阴玉是在医院里拿到的。”

　　叶潇然“啊”了一声，有些莫名，“怎么会是医院？”

　　他们这里可不做神棍生意！

　　“阴玉是想害她的人放在她身上的，这个可以确定，不管这个人是谁，他肯定不是随意选择受害对象——子宫消失，和子宫有关的是怀孕，知道杨欣怀孕的...”

　　杨欣当初因为宫外孕来急诊，差点没把小命丢了，也死不承认自己怀了孕，那么几乎可以确定，她身边的人对此大概率也是一无所知的。那么剩下的，也只有她在医院里遇见的人了。

　　不管是经手她的医护人员，还是那些同样住在病房里，原因各异的病人。

　　“我懂了，我这就去妇科看看。”叶潇然走进电梯，按了妇科病房所在的楼层，“剩下的晚上再说。”

　　“晚上见。”暮卿云挂断了电话。

　　正午的妇科病区，该下班的医生都下了班，没下班的大多数滚去了手术室，剩下一两个值班的，都躺在休息室里、趁着还没事的空闲争分夺秒的睡着午觉。叶潇然翻出杨欣的住院资料，蹑手蹑脚的溜去了她住过的病房，也是赶巧，杨欣隔壁床的那位是个肿瘤病人，住院化疗已久，这会儿居然还没出院，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翻着手机。

　　叶潇然一抖白大褂，抬头挺胸，人五人六的走进了病房。

　　“啥事？”女人病的久了，对白大褂见怪不怪，眼皮子都懒得抬。

　　叶潇然灵机一动，瞬间变脸，拖了把椅子坐下来，露出一副垂头丧气的表情，“我...我是刚来这边的急诊医生。”

　　“您隔壁床，之前住的那个女孩...是我收的第一个病人。”

　　小叶医生学生时期是个彻头彻尾的理科生，语文成绩徘徊在还行的范畴内，写作文从来靠背模板，没想到箭到弦上，居然让他给编出了一个“新手医生初入临床收的第一个病人就命丧黄泉从此留下浓厚心理阴影”的悲惨故事，再加上一副人兽无害的清秀面孔，倒也成功的骗过了这病人。

　　“杨欣啊...”大妈清了清嗓子，“小姑娘身体好，恢复的快，没几天就能起床走了。见了什么人啊....也没什么特别的吧，就是和隔壁病区一姑娘玩的挺好。”

　　叶潇然立刻捕捉了重点，“隔壁病区？”

　　没记错的话，这一层楼都是妇科的，隔壁病区——似乎是不孕不育门诊的病房。

　　大妈露出了个微妙的眼神，“对啊——怀不上的嘛，有些小姑娘玩的太狠，到了想收心的时候，可不就得住到隔壁去吗。这大概就是命吧，不想要孩子的呢，怀了又打，把自个儿当铁人，想要孩子的呢，费尽心思，孩子却怎么也不来，作孽哦——”

　　这人到了中年，又常年住在医院，个个都闲的长蘑菇。大妈说完了杨欣的事，又喋喋不休的拉着叶潇然，从清洁工大叔一路八卦到了妇产科那位凶巴巴的大BOSS。叶潇然为了套话，不得已被灌了一堆废话，开始还有耐心，后来发现大妈的话题越跑越偏，大有放飞自我之势，便赶紧找了个理由，起身溜了。

　　告别之前，女人撇了撇嘴，“我说，小帅哥哦。”

　　“哈？”

　　“年轻人刚工作的时候哪能不有点遗憾呢，”她用力的一摆手，“也别难过了，好好干活，当个好医生！”

　　叶潇然正准备关门的手一下就僵了，他原地愣了片刻，似乎真的融入了那个编造出来的“新手医生”的角色中，好像已经不再会为生死动容的心脏轻轻的一跳，被陌生人的好意包围了。半晌，他回过头，郑重的回复了一句“谢谢”。

　　杨欣这件事，他一定会查个清楚。

　　抱着这样的想法，叶潇然三步并作两步，拐去了隔壁的病区。

　　和杨欣交往甚密的“隔壁病区小姑娘”是唯一一条有价值的信息，但是他还没能整理好错综复杂的线索，分条析理，找出那条通向真相的路，便只能去隔壁病区逛逛，也算聊胜于无。

　　不孕不育病房比妇科病区更安静，这也是理所当然，一群整天就想着要孩子的女人，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注重养生的人群了，此刻居然一个醒着的都没有，全躺在装修精美的病房里睡着午觉。叶潇然没问出那小姑娘的床号和姓名，自然无从查起，在走廊上来回走了几趟，也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要不还是等上班时间，来找妇科的同学，调阅一下那段时间的入院记录吧。他无奈的想着，转身折向了电梯间，没走几步，却又掉转步子，朝着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去了。

　　连续做了一上午手术，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口就跑来病房唠嗑，即使是仗着年轻人肾好无所顾忌的叶医生，也还是受到了内急的困扰。

　　解决完了个人问题，叶潇然又走到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泼了一把冷水。

　　而抬起头的瞬间，他眨了眨眼，在看清眼前东西之后，轻轻皱起了眉。

　　医院的洗手间，是一个被他习惯性遗忘的地方——可他忘记了，不代表别人也忘记了。

　　洗手池前、灰暗的墙壁上，贴着一张劣质的小广告，叶潇然动了动嘴，念出了那充斥着黑色幽默的广告词，“优生优育，禁烟忌酒，包生男孩，不准退款”。

　　联系方式位置被人潦草的写上了一串数字，数字前的落款是——陈靖姑。

　　在妇产科的各种小角落里，充斥着各种“包生男孩”“求子秘方”的广告，叶潇然早已见怪不怪，然而眼前的这张小广告与众不同，在那张看似普通的白纸上，散发着一股透入人骨的寒意，若是之前的叶潇然，定然不会发现什么不对，然而此刻，他清晰的意识到，那是来自阴界的鬼气。

　　同害死杨欣的那块阴玉，如出一辙。

　　他掏出手机，拍下这张广告，发给了暮卿云，“陈靖姑，也姓陈？”

　　片刻，暮卿云那边回了消息，叶潇然随意一看，脸色变了。

　　“陈靖姑有个称号，更加广为人知——送子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