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排异》赤目蜈蚣

8、远程调查

　　【A】

　　待乔子旭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正在客栈的房间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回想起昨天的遭遇，心里还有些后怕……

　　此时恰好响起敲门声，乔子旭回应了一声，禇警官便开门走了进来。还没等禇警官说什么，乔子旭率先开口道：“笑面鬼！昨晚我看到笑面鬼了！”

　　禇警官愣了几秒，这其中有两点原因，第一是因为乔子旭所说的笑面鬼，第二则是……乔侦探今天的表现有点奇怪。

　　【麻烦你闭嘴好不好，现在你在用我身份，说起话来大大咧咧的。】侦探抱怨道，【你现在开始能少说话就少说话。】

　　禇警官走近，坐在了床沿上眼睛却死死地凝视着乔子旭。但乔子旭仍表现自然，因为对一个心理医生来说，和病人对视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我们昨天调查回来发现你昏倒在路边。你昨晚干什么去了？”禇警官眼神柔和了三分，问道。

　　【记住，能少说话就少说。】

　　“警官，我有些累了，你晚些再来吧。”乔子旭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还咳嗽了几声。

　　禇警官点头，走了出去，却在关上门后停住了脚：她是第一次从乔子旭的眼神中看到温柔和几分忧郁，以及着蓝色的瞳色，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却怎么都记不起来。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乔子旭又躺了下去，尝试入睡，辗转了将近二十分钟后打起了轻轻的鼾声。

　　黑暗中，乔子旭向前走去，突然像是一盏聚光灯打在他头上，他看到了面前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

　　“等你好久了，昨天的调查怎么样？”侦探问道。

　　医生闭上眼，大致回想了一下昨晚的情况：“除了李寡妇，其他两个人都对我们有所隐瞒。”

　　医生见侦探略显吃惊，忙解释道：“这只能供你参考，不能百分百保证——话说回来昨天的笑面鬼你怎么看？”

　　“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但他的目的肯定是干扰警方办案，也就是让我们知难而退，虽说手法有些低级幼稚。而且你还记得昨天见到笑面鬼时那种昏睡感吗？我猜我们应该是被下药了。”

　　“下药？！”乔子旭瞪大双眼，“莫非是林书记家喝的那杯茶？”

　　“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催眠瓦斯或者其他东西。”侦探分析道，“反正他的目的很明确，却也无足轻重，不必向警方提起罢了。目前，我们有两个方向，一个是除李寡妇外另外两个人对我们隐瞒了什么，还有一个方向便是穆泉村的调查，我认为也是很有必要的。”

　　医生闭上眼，仔细回想着之前问询那几个人时的情景。

　　潘婆婆有说谎的嫌疑，她房子的窗户刚好正对着案发现场的那条马路。案发时被害人应该会呼救以及发出惨叫，离得那么近潘氏两人却没有被惊醒。但潘婆婆的孙女并不像在撒谎，难道案发当时受害人真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吗？

　　林书记的微表情不像在说谎，反而是在认真地回忆。但全过程似乎都欲言又止，不知道在纠结些什么，仿佛心中有什么秘密想脱口而出，但还是靠理智把他压了下来。

　　李寡妇的愤怒自然不是演出来的，同时也没有说谎和隐瞒的迹象，倒是对我的拜访有极高的警惕性。

　　等医生回忆完，睁开双眼，时间才过去半小时。短暂的睡眠让乔子旭的精神恢复了一些，待他简单地活动了四肢后便走出了房间。

　　【我让你干什么你还记得吧？】
　　【记得，你让我向褚警官申请和穆泉村的警员连线远程调查。】
　　【记性不错。】侦探调侃道。

　　待连线工作开始，已是早上八点。所有人坐在简陋的民宿会议室中，技术人员早已将画面投影在了幕布上——这里本是民宿的观影间。

　　画面稳定后，连线的警员简单地汇报了大概情况：他们在那天的12：30到达现场，并且开始搜证。被害人的死因是肚子被剖开，失血过多而死；身上的财务等都没有丢失，此处的池塘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凶器初步判定收割农作物所用的普通镰刀。

　　“马上让鹤林村各家各户的镰刀做一下血液反应。”刑警队长对身旁的警员道，“同时调查一下是否有镰刀遗失的情况。”

　　医生想了想，对屏幕另外一边的警员问道：“穆泉那边有往凶器这方面调查吗？”

　　“已经开始排查了，不久后就可以出结果，只是穆泉村的镰刀这类管制刀具是没有统一登记的，所以调查不到是否有遗失情况。”

　　那鹤林村也可能没有登记管制刀具，但以防万一还是先调查一下，邻里之间往往对各家镰的数量情况有所了解。

　　【庸医，再去了解一下穆泉的背景和拆迁状况，以及两个村之间还有什么共同点。】
　　【大少爷，你干嘛不自己出来问啊——还有，谁是庸医？】
　　【说来也怪，我现在好像是被抑制住一般，没办法夺取身体的主动权，不排除是昨天那个催眠药的作用。你先去问吧，我认为，凶手不可能毫无缘故就把尸体带到穆泉村。】

　　经过一番调查了解，穆泉村和鹤林村的村民在很久之前其实是同一批人，这需要追溯到战争时期。

　　原本这两个村子的村民都生活在鹤林村，但战争开始时，鹤林村的村民计划奋起反抗敌军，于是一批热血青年背着行囊前往战争中心，也就是穆泉村附近。

　　这仗，一打就是十年，那批青年有的已经对那儿产生了感情，就决定在那边成家，生根，这便有了穆泉村；有的凯旋归来，落叶归根，回到了鹤林村生活。

　　但这两个村子并没有从此断绝来往：鹤林村靠海，渔业发达。穆泉村深处内地，但是土壤肥沃，农林业发达。

　　于是这两个村子时常会有商业往来，因为念着是同一批祖先的缘故，所以往往价格都会低很多，随着近代运输保鲜技术逐步发达，这两个村的商业往来更是频繁。

　　而现在，鹤林村面临拆迁，除去鹤林村村民，穆泉村的村民在得知这一件事后也是大多持反对态度。

　　一是因为归根到底，鹤林才是他们祖先的家，有他们祖辈们生活的痕迹，自然是不愿意。另一方面，鹤林村的拆迁也会影响穆泉村的商业往来，因为鹤林村的直供海鲜在当地卖的还算不错，村民自然不想有人断了他们的财路。

　　对于笑面鬼的传说，也是最早源于鹤林村，在战争时期随着那部分村民，便也流传到了穆泉村，成了两个村子的精神信仰，成了两个村子的守护神。

　　相隔五百里，同一个守护神，当有人试图侵扰这片净土时，他便降下神罚……难道这场命案，真的是天谴吗……

　　与此同时，穆泉村的警员也将凶器的调查报告发了过来：“穆泉村在凶器方面的调查，每家每户都有一到两把的镰刀，均未检测到血液反应，村民们对邻居的镰刀数量也没什么印象。”其中一个警员说道。

　　听完，专案组组长叹了口气：“看来这方面没什么进展啊——那鹤林这边的怎么样了？”

　　“鹤林这边也刚刚出了结果，因为鹤林村大多村民都是捕鱼为生，土地贫瘠，农业一向不怎么发达所以几乎没有人家有镰刀。唯一有的几户也都做过了管制刀具的登记，均未检测出血液反应。”

　　“关于不在场证明。”另一名警员补充道，“那个时候基本每家每户都入睡了，这方面也很难查证。犯罪动机方面的话，鹤林村的家家户户都对这个拆迁队长恨之入骨，其次他在其他地方也得罪过许多人，这还真不好排查。”

　　“既然凶手花了那么多精力布下这个匪夷所思的局，自然是想把我们的思路往笑面鬼上引，这么一来的话如果是这两个村外的人，那岂不是有点大可不必？”乔子旭照着侦探话复述道，“从凶器上来看，凶手来自穆泉的可能性更大；但从动机上讲，凶手又更像是来自鹤林，毕竟穆泉的人对死者也不至于那么恨之入骨，什么祖辈情怀也根本行不通，至于挡了财路，那也不至于开膛破肚……”

　　乔子旭的话让会议室的众人陷入了沉思。

　　就在此时，会议室的屏幕上显示出穆泉村的连线请求，操作员立马接通了通话。“是这样，我们的检测人员在死者的头发中发现了一些东西，也许对破案有帮助，所以就及时通知一下你们。”屏幕另一面的警员随后举起了证物袋，会议室中的众人瞬间站了起来，试图看清袋中的物品。

　　“是鱼鳞。”穆泉的警员解释道，“已经做过鉴定，应该还是很新鲜的鱼鳞，但鱼的品种，还是需要请教相关专家。”

　　“用不着，在穆泉村中的新鲜鱼鳞，不说百分百，九成是来自鹤林这边的。毕竟除了鹤林的海鲜供应，穆泉也没有其余来源获得新鲜的鱼了。所以我认为只要能传输来清晰的照片，给鹤林村民辨别一下，就可以辨别出鱼的种类。”乔子旭托着下巴道。

　　这一次，他并不是复述侦探的推理，而是他自己尝试分析——跟着侦探的这几天，医生倒是觉得自己的推理能力倒也是有所提升，就连侦探本人，在听了这段分析后，也心里对医生有些许刮目相看，虽说这些推理他也早就想到了。

　　【怎么，偷学了点技术就学会卖弄起来了？】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欣慰的，就仿佛老师看着学生出师一般，但嘴上却还是一如既往得贫。

　　【我还不能有推理能力了不成？】医生心里是对自己刚刚的一番分析感到很满意的，但侦探的冷嘲热讽却让他哭笑不得。

　　【先不说这个，接下来你复述我的话即可，有什么想法还是先和我说吧，你如果闹出什么笑话来丢的可是我的脸。】

　　穆泉的警员简单整理了下桌面：“另外，对案发第一个发现的目击者的口供我也传给你们了，目前进展就这样，如果有突破的话随时联系。”说完，褚警官刚好从会议室中的打印机里打印出了几份口供，随即放到了桌上。

　　乔子旭接过后，认真得看了起来。但其中有几条引起了侦探的注意。

　　问：｛当时你发现池塘中浮着一个人，直接回家打电话报警，报完警之后你在干什么？｝
　　答：｛俺在喂鸡，那又不是俺家的池塘嘛，俺一看那么冷的天哦，身上还有血，这人肯定是死翘翘了嘛，那俺也报个警也完事了。｝
　　问：｛那你没有试图用工具先将尸体打捞上来吗？或者你为什么没有立即喊人过来？｝
　　答：｛两年前村头章老头死在家里，不是就有一小伙冲进去嘛，当时你们还说那样是破坏现场嘞，这会儿俺可不敢靠近这池塘了。为什么不去村里喊人？俺就一守墓的，村里人平常看到俺就觉得晦气，俺可不指望他们啥，还是警察同志好啊。｝

　　【庸医，有没有穆泉村的地图？】听侦探的语气好像找到了什么突破口，医生也瞬间提起神来，当即立下问组内的人拿了一份。

　　穆泉的抛尸现场是在村子的边缘，那里是一片墓地的入口，距离村子的中心有好一段路。池塘旁边便是那个守墓老人的小屋。

　　【你看地图，村民为了方便灌溉，水渠、池塘修了不下十个，既然凶手是想效仿笑面鬼 必定是想引起轰动，那为什么将抛尸地点定在村子最偏僻的那处池塘呢？】侦探扫视着地图，做着分析。

　　医生点了点头，把侦探的意思简单得概括给了会议室的特案组。

　　褚警官听完后，蹙眉思考了片刻：“凶手是借助笑面鬼这一传说来掩人耳目，但却在抛尸这一点上显示出并不想让尸体尽快被发现，我认为这也是我们破解这一诡计的突破口：会不会这地理位置，抑或是第一目击证人，是这一计划必不可少的环节？”

　　组长点了点头：“褚队的思路很值得提倡，咱们可以按照这个方向去调查一下。”

　　乔子旭突然“哇”了一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立马涨红了脸，低下头，转向褚警官，压低声音和她说了句：“没想到你还是个队长。”

　　“咳咳……”组长清了清嗓子，“另外，死者头发中鱼鳞的种类，也需要大家向村民请教一下，剩下的人去了解一下两个村曾经发生的案件，特别是和这个拆迁活动相关的。”说罢，喝了一口茶缸中冒着一丝热气的茶，示意散会。

　　上午十点，第二轮调查开始，褚警官负责调查鱼鳞的种类，同时也叫上了乔子旭一起。

　　两人到了海边，海面上泊着几艘中等体积的渔船，岸上搭了几间简陋的避雨棚。迎面海风拂来，伴着和煦的阳光与淡淡的海盐气息，感觉犹如有双纤纤玉手，正轻抚着自己的脸庞……

　　一名渔民正在船上作业，整理着手中的渔网。褚警官对乔子旭眼神示意了一下，两人便上前，三两步跳上了渔民所在的船。

　　“你好，打扰一下……”乔子旭刚开口，褚警官马上用手拉了拉他的衣角，同时用更大的声音盖过了他的话：“大伯，您捕鱼呐？”

　　渔民抬眼看了看，没搭理两人。随后将手中的渔网用力往外一撒，网瞬间如同烟花一般展开，在空中抛出优美的抛物线，随后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形，落在水中，激起一波小小的浪花，远处的海鸥随即展翅起飞，在阳光下显得异常优雅。

　　“真漂亮……”褚警官欣赏着这番美景，不禁感叹道，“这种一般撒网下去两个小时就能去收网，鱼获一般都会很不错。”

　　渔民听完挑起眉毛：“你还懂这个。”

　　褚警官微微点了点头：“我小的时候在海边住过一段时间，和伙计们一块出过几次海。收网的时候那叫一个刺激，大伙一起激动得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盯着从水里不断拉起来的网，如果看到鱼获，保准一阵欢呼。要是偶尔遇到大家伙，那绝对是一阵阵尖叫。”

　　渔民发出爽朗的笑声，从屋子里搬出两把椅子，示意两人做下，随后自己坐在了船沿上，从口袋中摸索半天，点上了一支烟。

　　“我知道两位警官是想来了解情况的。”渔民吐了一口烟，“二位想问啥？”

　　【不愧是褚队，走访调查这一块做得恰到好处。】侦探在心里称赞道。

　　褚警官不紧不慢得掏出手机刚刚：“不好意思啊，刚刚因为看您捕鱼看得太投入，都快忘了正事儿——是这样，我这有张几张鱼鳞的图片，您看看能不能辨别出是什么鱼。”

　　渔民接过手机，眯起眼端详了好一会儿，嘴中念念有词。一分钟不到，他就将手机还给了褚警官：“椿花鱼，错不了。”

　　“椿花鱼？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种鱼啊？”

　　“这正常，这种鱼就咱们这一块有，卖得特贵，因为啥？因为放不久！什么冷冻保鲜都没用，冷冻过后口感那和草鱼没什么区别。所以如果想吃这个鱼，就得捞上来以后马上炖了吃，光吃肉还不行，还得吃鱼鳞，那口感和鲜味有一半在那鱼鳞上。”

　　褚警官大致记了下笔记，猛然间想到什么：“那这个鱼是不是就这儿能买到啊？”

　　渔民点了点头：“不是买到，是吃到，我们这儿不卖这鱼，如果想吃，只能我们捞上来您就马上餐桌边拿着碗筷等着，耽搁越久这鱼的口感也就流失得越多。这鱼我们从来不卖，就连咱的兄弟村：穆泉那边，咱也从不运过去。”

　　褚警官和乔子旭富有默契得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随即问道：“那您知道最近有哪几家捕到过这几种鱼吗？”

　　“这我记得，毕竟每户人家如果捕到椿花鱼，都会在大伙面前炫耀一下。我就记得前段时间林书记家补到过一条，因为他是雇人捕的嘛，送到他家以后马上就炖了给他儿子吃。”

　　林书记！

　　两人瞬间起身，和渔民道谢后第一时间往林书记家赶。

　　死者头发里粘着椿花鱼的鳞片，但椿花鱼可以说”是从来不会流出鹤林，这意味着凶手曾把尸体放在了放置椿花鱼的地方。

　　椿花鱼从捕捞上来，包裹好后送到林书记家，进厨房上菜板进蒸锅之后上餐桌，再然后鱼鳞就进了林书记一家人的腹中。

　　所以，两人同时想到了林书记家，尸体很有可能是在那儿存放过。那么林书记自然也会被列为第一嫌疑人！

　　【没想到那么顺利！】医生对着侦探感叹道。

　　侦探没做出回应，他总感觉哪里还有疏漏。如果凶手真的是林书记，那他为什么还要把尸体移动到家中？

　　凶手到底如何做到10分钟移动500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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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
医生回到家，已是晚上十一点，他没想到今天的紧急事件能让他加班到那么晚。向来不习惯熬夜的他简单洗漱完倒头就睡。
两分钟后，鼾声渐起。
又过了不知多久，医生一激灵，手一甩将被子掀开，白嫩的肌肤暴露在了空调的出风口下。
“阿嚏！”一个喷嚏后，乔子旭微微睁开了双眼，只见他瞳孔呈红色，随后坐了起来。
“这个笨蛋。”侦探低声骂了一句，“这么大个人了还踢被子，能不能让我放心点。”
说完便稍稍整理了一下床铺，将空调从24℃调整为宜人的27℃，随后盖好被子。
“跟个小孩一样。”侦探抱怨了一句，闭上了眼。
夜深了，房间中只有闹钟的嘀嗒声。
两分钟后，鼾声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