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排异》赤目蜈蚣

3、排异

　　[A]

　　我，乔子旭，一名心理医生。

　　今早的闹铃格外的吵闹，床竟变得如此亲切粘人，这种感觉……就像我被床吸住了，就像磁铁吸住了铁一样。

　　奇怪，自己从来都没有过赖床的习惯，每天9小时充足睡眠，但最近是怎么了，感觉我昨天熬夜了一样。

　　“算了，还是早点起吧。”

　　心里这么想着，但坐起来后，大脑仿佛宕机一般，连最简单的呼吸可能都处理不了。他尝试让自己清醒过来，但用了很多办法，还是无法将大脑开机。

　　乔子旭拍了拍额头，闭着眼，几乎是摸索着拿到了手机，拨通了医院院长的号码。

　　“嘟——嘟——喂？”

　　“喂——院长，我……乔子旭。”医生的声音充满了困意，轮谁听可能都以为是他在说梦话

　　“哦，小乔啊，有什么事吗？”

　　乔子旭的大脑将当前情况处理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张开嘴巴，却过了很久都没有吐出一个字，急得电话另一头的院长大声催促，这才反应过来。

　　“……那个，院长，我今天有点不舒服……能不能晚点来医院上班？”

　　“不舒服啊？”

　　“嗯。”

　　“啥症状自己试着治一下不就好了”

　　“困到快失去意识了。”

　　电话那一头沉默了很久。“嗯，批准了，尽快吧，我尽量让病人晚些来。”

　　“嗯……好，谢谢院长。”

　　“哎，小伙子好好休息啊，多喝热水，少去熬夜蹦迪什么的，伤身体。别以为趁着年轻就可以浪，老了以后什么毛病都会出来的，像什么高血压，心脏病，腰间盘突出，白带异常，月经紊乱……”

　　“……”

　　“没事我就先挂了啊。嘟，嘟，嘟。”

　　“我没有蹦迪啊……”

　　但此时睡意已如潮水向他袭来，最终还是倒在了床上，五分钟不到就睡着了。

　　乔子旭此时坐在一片黑暗中，他本能地寻找灯的开关，却发现这黑暗仿佛走不到尽头。

　　当他正在疑惑时，突然身后有一道光照来，回头，才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自己在熟悉不过的人。

　　乔子旭开始颤抖，过了好久，才用沙哑的声音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乔……乔子旭。”

　　对方，乔子旭，脸上面无表情，但锋利的眼神，赤红的瞳孔仿佛能看透一切。

　　然而他只看到对方的嘴巴在动，像是要说些什么，然后慢慢逼近。

　　“你……你别过来！”他此时已乱了阵脚，同时也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三……他心里开始倒计时。

　　二。

　　一，跑！

　　乔子旭此时双眼紧闭，不顾一切地向反方向跑。耳边的风在呼啸，他只想离那个自己远一点。

　　身后的脚步声任然存在，他就像幽灵一般，不管跑得有多快，他就在那儿不紧不慢地跟着，然而自己就像是被拴住腿的蚂蚱……那般无助。

　　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险些跌倒，脚踝也开始隐隐作痛，像是扭到了。

　　此时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一秒像是有一年这般长久。汗水浸湿了身上的衬衫，体力也开始透支，还能撑多少时间，也只是个未知数。

　　没等他想完，身后突然有股力量揪住了乔子旭的衣领，并向后一扯，将其拉到在地。

　　此时，他低头凝视着他，他抬头仰视着他。

　　在对方的眼睛里，乔子旭凭借多年心理医生的经验，读出了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那个自己虽然面无表情，但还是有藏不住的——杀机。

　　然而对方完全不在乎这些，还是面无表情地伸出双手，扼住了乔子旭的喉咙。

　　只感觉呼吸逐渐变得困难，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脑子里冲，身体也变得轻飘飘的。

　　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吗？还真不好受。

　　“啊！”乔子旭突然坐了起来，大口的喘着粗气，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半天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客厅。

　　“什么啊？原来是梦。”乔子旭松了口气，但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脊背开始发凉。

　　自己明明是睡在卧室的，为什么到这里来了？

　　梦游症？

　　呆了许久，仍对刚刚的梦境心有余悸。心头有种很不好受的感觉，久久散不去。

　　“叮咚。”清脆的门铃声突然响起，勉强把乔子旭的神智拽了回来。

　　“小乔啊，你开开门，我有事和你说。”门外响起了院长的声音，乔子旭忙从沙发上下来，用手理了理头发：“来了来了，院长你稍等啊。”

　　门开了。院长的脸上并没有以往和蔼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和凝重。

　　“怎么了？”看到从来没有这般严肃的院长，乔子旭内心“咯噔”一下：不会是我早上没有去上班，就要扣我工资吧？

　　“你今天……”院长套上了鞋套，背着手走了进来，“怎么一整天都没有来？那些病人都是我来接待的。”

　　他心里知道，院长在医学领域都入木三分，因此顶替自己根本不在话下，不过……为什么他说“一整天”不是只有一个早上吗？

　　低头看表，嗯，下午四点半。院长就是来扣我工资的。

　　“你今天一定特别不舒服吧？”

　　“诶？”突如其来的问候，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呃，就是有点嗜睡，其他没什么。”乔子旭挠了挠头。

　　院长停了一会，掏出一份报纸：“给你看个东西。”说罢，院长翻了两页，在报纸的第二版上，有一个话题。

　　《论“侦探俱乐部”是否真的存在》

　　下面分为两个派别，一派说这个只是都市传说，用来降低犯罪率，增加市民对警察的信任。而另一派确认为这个是真实存在的。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方网友提供了一张图片。图中，一男一女坐在看似是咖啡厅的地方。女的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衫，披着头发，给人一种知性成熟的感觉，但由于角度的原因，没拍到正脸。男的身着西装，一头褐色短发五官清秀，正拿着圆规在一张地图上比划着什么。图片角度怪异，明显是偷拍的。图片下面是那个网友的观点：“这是肯定存在的，昨晚我去了咖啡厅，就偷听到了。虽然他们说话很小声，但我躲在了他们的后座，他们没发现我。男的是俱乐部成员，女的是刑警，他们在讨论之前的那几起连环入室抢劫杀人案。而且你们看地图上的三个红叉，正是案发地点！”

　　“怎么了？院长你突然对都市传说感兴趣了？”此时的乔子旭还警惕地认为院长在为扣工资做铺垫。

　　“你仔细看看图片里的那个男的。”

　　“怎么了？”乔子旭揉了揉眼，凑近了报纸，“不就是那个所谓的俱乐部成……”

　　那一瞬间，空气凝固了。

　　那个男人，是他最熟悉的陌生人：刚刚在梦里企图杀死乔子旭的男子，那个除了眼神和瞳色，其余都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这……”乔子旭瞬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撞脸？”

　　院长叹了口气：“我还以为那个是你，还以为你熬夜去泡妞结果第二天睡到了现在。”

　　“啊，那个真的不是我。”

　　“我相信你，但你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

　　乔子旭低头想了一会：“有。今天特别困，而且本来睡在卧室里，醒来却实在客厅，估计梦游了。还有一件事……”说罢乔子旭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册子，将上面那句古怪的话翻了出来，“我觉得这是谁的恶作剧。”

　　“虫子，立刻离开我的身体。”

　　院长看后，脸色有些不对：“你是两年前来医院工作的吧？”

　　“对。”

　　“你还有你童年的记忆吗？”

　　“有啊，小时候和父母住在一起。”说到这，乔子旭喉咙被什么梗住一般，咬住了嘴唇。

　　院长拍了拍面前这个年轻人的肩膀：“亏你还是心理学天才，莫非你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乔子旭经院长这一提醒，托着下巴想了一会，突然抬起头：“难道是？！”此时脸上顿时血色全无，“人格分裂？”

　　院长凝重地点了点头：“学名叫解离症。”

　　死寂，如一团面团，在空气中迅速发酵。

　　乔子旭甚至觉得自己在梦里，掐了自己一把，疼。

　　他在心理学领域出神入化，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的共情能力很高，在面对病人时，他会把自己带入到对方身体中，来切实体会对方的痛苦，从而给出高效的治疗方案。但每当遇到解离症患者，对他来说确实最棘手的。

　　因为他能深刻地体会到：人格分裂后，你不知道你自己干了什么，会干什么。你同他分享同一具躯壳，他披着你的皮囊，对于一些十分危险的事，都触手可及。

　　他若有攻击倾向，那么你身边的家人，朋友就会有生命危险；他若有自残倾向，每次醒来都有可能会失去一条胳臂之类的；他若患有重度抑郁症，哪天从高楼跳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想到这，乔子旭浑身颤抖了起来。

　　“院长，我……”声音再次哽住了。

　　“如果让你来治疗解离症患者，你会怎么做？

　　乔子旭缓了缓：“我会催眠他，让他和他体内的人格进行深度对话。

　　院长听罢，点了点头，从公文包里掏出一直怀表：“那我们开始吧。”

　　[B]

　　乔子旭，一名侦探。

　　他的历史，几乎无人知晓。

　　乔子旭从小天赋过人，在小学，就已经获得不少全国性奖项。初中时，就组织了一个科研小组搞研究，开发出了新药，获得了国家专利。他的父母，街坊邻居，亲戚朋友都一致认为他就是所谓的神童，名副其实的“别人家的孩子”。

　　但再平坦的路，也有坑。

　　十六岁时，他的生活发生了剧变。

　　有天放学回家的他，左手那了一份政治时报，右手握着一份全优成绩单。但映入眼帘的，不是那端着热汤，对他说“欢迎回来”母亲，也不是那坐在沙发上看书，慈祥的父亲。有的只是倒在血泊中的双亲。

　　脑中“嗡”的一声，左手报纸落地，粘上了猩红的血；右手成绩单飘落，落在母亲手边。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邻居求救，但当救护车赶到时，父母早已没有了呼吸。

　　乔子旭一脸呆滞地坐在一边，脑中却是一片清晰。

　　父母受的是枪伤，一枪毙命；屋内没有打斗的痕迹，可见凶手目的明确，进门就开枪，毫不犹豫。

　　家中钱财未少，不是谋财，单纯害命。

　　血液当时还未凝固，伤口还在淌血，说明自己和凶手擦肩而过。

　　母亲额头处有一记淤青……

　　此时，少年已还原了案发当时的情况：杀手和平进门，母亲以为是父亲的朋友，到房间去叫父亲。父亲出来后被一枪毙命，母亲见状，转身就跑，不料被什么东西绊倒，额头磕到了桌角，同样眉心处一颗子弹。

　　一位警察走过来安慰他：“别难过了，我们一点会抓到那个坏蛋的。”

　　呵，说得好听，十年了，有什么结果吗？

　　周边的邻居也在议论，但碰巧，一段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会不会和孩子父亲有关啊？”

　　“可不是么，听说他父亲是干某些勾当的。”

　　他立即回头，可聒噪的人声早已盖了过去，他已找不到刚刚说话的人。

　　父亲的过去……是吗？

　　凭借自己优秀的天赋，反复调查，一个邪恶组织浮出水面。

　　这是一个鲜为人知的国际贩毒组织，权势很大，黑白通吃。也许这也是迟迟破不了案的原因？

　　父亲曾在这个组织待过，但终于还是脱离了出来。隐姓埋名多年，却还是被组织找到了。

　　他只想过上平静的生活，难道有错吗？

　　十年来，他一直调查这个组织，就是名叫“蛇牙”的组织。

　　在调查途中，也会关注身边警方未破的案子，并将自己的观点以匿名“K”的身份发布在网上，最后真相十有八九如他所言。

　　三年前，一封邀请函送到他面前。那正事“侦探俱乐部”发来的。在这个组织中，他可以更方便地协助警方，也可以更方便地追踪“蛇牙”的踪迹。

　　但他为预料到的是，自己居然患上了人格分裂症，大大降低了他的工作效率。

　　“只不过……”乔子旭勾起嘴角，“他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