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排异》赤目蜈蚣

2、奇才

　　[ A ]

　　“不，我感觉不论到哪里都有人要杀我！”那名西装男子在诊室中突然抱头叫了起来，“我究竟做了什么！他们要这么对我！”

　　坐在他对面的那名褐发医生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却被他慌张地推开。

　　“水......是不是有毒？”男子望向了医生，眼神里的惊恐止不住地向外流，“是你！你居然也要害我！”他突然起身，从口袋里迅速掏出一把水果刀，拔掉了刀鞘，刃部反射出令人畏惧的寒光。

　　“你可以先听我说吗？”医生突然蹦出一句，但这句话似乎有什么魔力，男子很快冷静下来了。

　　“看着我的眼睛。”他的话很有感染力，男子将视线移到医生眼睛处，但又很快挪开了。

　　“别怕，我不会害你的。”再次发话后，此时他们两个目光接触了。

　　很奇怪，医生的眼睛似一块磁铁，紧紧吸引着他。瞳孔中，深邃的蓝眸倒映着男子的脸，像一潭湖水，深不见底，但又可以朦胧地看到里面的一些东西。

　　“你，该休息了。”医生轻柔道。

　　男子突然跌坐在椅子上，头一歪，眼一闭，昏睡了过去。

　　寂静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唯有细微的呼吸声，尚可被人耳所捕捉，但也就持续了不到三分钟。

　　“能看到什么吗？”医生的提问，打破了这篇寂静。

　　“我看见……”男子居然张口回答，“面前有个看不清的脸的人，拿着把刀，向我靠近。”很明显，男子的语气中带有不少惊恐，身体也开始躁动起来。

　　“你是没看清吧。”医生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笑声，“你看那个人的另外一只手----他拿着一只苹果。”

　　男子脸上紧张的神情缓和了些。

　　“他只是想给你削个苹果啊。”

　　男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好，现在你听着，没有人敢伤害你，也没有人愿意伤害你，你非常安全。”语毕，医生喝了口水，“我数到三秒你就会醒来。三，二，一。”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指，男子猛的地睁开眼，喘着粗气，额头上渗出一层汗。

　　“觉得好些了吗”医生温柔笑笑像一缕和煦的晨光，右手推过去一杯水，“喝点吧。”

　　男子迟疑了几秒，将手伸了过去，但在碰到水杯的瞬间像被火舌灼到了一般迅速缩了回去。

　　“没有人敢伤害你。”医生轻生说到。

　　男子一愣，鼓足了勇气，再次将手探了过去，颤颤巍巍地拿起了水杯，瞥了医生一眼。医生以点头回应，男子见后，举起杯子，抿了一小口。

　　“今天的治疗到此为止。”医生满意地笑笑。男子听罢起身离去，临走前还不忘向医生道谢。

　　我，乔子旭，一名心理医生，在医学界还算是有名气，因为在催眠领域有极高的造诣。二十岁多，有一套自己的别墅，在同龄人中也算是成功人士了。回首看看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心中感慨万分。

　　回过神来，乔子旭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本小册子，这是他的备忘录。

　　“嗯……我看看……”乔子旭翻着手中的小册子，嘀咕道，“今天好像没有其他计划了，要不提前下班吧？”

　　“乔医生又要溜啦？”门口一名护士靠在门框上调侃道。

　　“可别了吧，我这是干完活就下班。”乔子旭伸了个懒腰。那个护士是这家医院的护士长，看起来只有三十岁，但真实的年龄也算是个秘密了。而这家医院位于市中心，算是国际顶尖的医院了。医生不仅仅从死神手里抢人，有时还会组织进行药物研究和开发，因此也有不少实习生会在这里先实习一段时间，再转到其他医院或是研究院工作。

　　“嗯也对，早点下班找女朋友哈，找不到的话阿姨给你介绍几个。”护士长接着调侃。

　　“……那可谢谢您一片好心了，我会尽快找到的。”乔子旭一脸尴尬。

　　“也是哈，那么帅一小伙肯定找得到的，那我就没必要操心了。”说完，远处有人叫了一声护士长，“来了！就先不打扰乔医生了。”说完推着医疗车走开了。

　　此时已是五点整，天色偏红。乔子旭简单收拾一下东西，阔步向医院大门走去。

　　“啊，时间过得挺快啊！”看着夕阳照射下的马路，已是一片拥堵。这般街景在天色的衬托下竟有种说不出的美感，乔子旭不由得看呆了。

　　突然的手机铃声拽回了他的思绪。

　　“喂？你好。”礼貌的开场。

　　“是乔子旭吗？”对方是个女生，听声音就感觉这人很有活力。

　　“是我，你是？”

　　“哦哦是这样，我是昨天晚上咖啡厅的那个女生。我当时没带钱，还是你帮我付的，真是非常感谢！”

　　“等等，我昨晚没去过咖啡厅啊？”乔子旭被问得一头雾水。

　　“不会啊，我们昨天还谈论福尔摩斯呢，你忘了？”

　　“……那个，小姐，你应该是打错了——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我就先挂了。”乔子旭失去了听对方胡说的耐心。

　　“诶？等……嘟，嘟，嘟……”乔子旭迅速地挂了电话。

　　能同时知道我的手机号和名字，看样子是信息泄露给了骗子，但用我完全不熟悉的福尔摩斯来当借口，未免也太不专业了吧？乔子旭摇了摇头。

　　“我果然没看错，还真的是你。”有人在背后说道，转头才发现那人竟是一名自己从未见过的女生：戴着金丝薄框眼睛，扎着双马尾，头顶一顶卡通毛绒帽子。精致的五官，高挑的身材，给人以一种活泼又清纯的感觉。看起来像是一名大学生。

　　“今天来医院看望一个朋友，从背影就认出你来了。刚开始还不确定是不是你，所以打了个电话确认一下。不过没想到你还是一名医生啊？你这么能干吗？”女生上下打量了乔子旭一番，惊叹道。

　　“那个，小姐你有什么事吗”虽然听地一头雾水，但还是带着温和微笑。

　　“我……你怎么翻脸不认人啊？就你！我们昨天咖啡馆见过！”女生看起来很生气。

　　“……不是，但是我昨晚真没去过咖啡厅，小姐你认错人吧？”

　　女生顿了一下，将头凑到乔子旭耳边耳语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你是侦探俱乐部会员的事我是不会说出去的，大侦探！”

　　“侦探俱乐部啊，那我岂不是很有名？所以你是来要合照的还是要签名的？”

　　“行了，我没有跟你开玩笑，认真的。我知道你在装傻，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是那个神密组织的人，我都懂。但昨天晚上你这个精明的大侦探却露馅了，被我知道了你最重要的秘密，这只能怪你自己了。”说罢，女生朝乔子旭做了个鬼脸。

　　侦探俱乐部，这个城市的神秘组织。里面的会员都堪称神探，秘密帮警方破解一些疑案，而且会员的资料也是不会公开的，但由于目前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这个组织是否存在，所以也被众人当成个都市传说。但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名侦探？

　　“OKOK，我算是弄明白了。”乔子旭打了个响指，“首先，这个组织不存在，肯定是昨晚有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人吧自己装成是一个厉害的侦探，其实就是想泡你而已。嗯，肯定是这样。”

　　女生又盯住了乔子旭的眼睛看了一会，叹了口气：“好像真的是我弄错了，那个人和你的眼神还是有差别的。”说完鞠了个躬，“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

　　说完，女生小步跑开了，乔子旭看着她的背影，笑笑，到了停车场。

　　停车场很大，但是每个医生都有自己固定的车位，所以找起来还是很快的。

　　坐到自己车里，又掏出了那本小册子：“我看看，明天的行程是……”此时心中却在想刚才的事。

　　像刚刚那个女生所说，那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人居然也叫乔子旭？

　　巧合吗？

　　也许只是姑娘人家刚好从医院的出诊表看到了自己的照片和名字了吧？这种说法最终还是被乔子旭接受了。

　　但看到手上的册子时，乔子旭仿佛瞬间被冻住一般，整个人僵住久久不能动弹。

　　手册的最后一页有一行陌生的字迹。

　　“虫子，立刻离开我的身体。”

　　[B]

　　凌晨一点，城市一片宁静，唯有西城边的一条“不眠城”，说白了就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店铺都开在那里：灯红酒绿的小酒馆，富有烟火气息的烧烤摊，以及挂着“住宿”牌子的小旅馆。要知道，城市里年轻人的夜生活可是很丰富的。

　　要说 “不眠街”最受欢迎的店铺，一家是开在街头的酒吧，放着动感的音乐，舞池里年轻人举着酒杯，举办着派对，企图用下班时间的放肆，来弥补自己忙碌一天的遗憾；另外一家是位于街头最角落咖啡厅书吧，虽说是角落，但仍有不少年轻人为躲避城市的喧嚣，来这里享受片刻的宁静，点上一杯咖啡，然后安安静静地看看书，办办公，仿佛时间停止一般。

　　“咔哒。”

　　咖啡厅的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一位高俊男子：一头褐色短发，身着西装，身上散发着一股淡雅的古典熏香气息。

　　男子向四周望望，往最里排的沙发座走去。

　　今夜咖啡厅的客人不像往常那么多，由于咖啡厅较大，就显得比较空旷。

　　男子在经过一张桌子时停了下来。桌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几本书，一位戴着金丝薄框眼睛和卡通毛绒帽的女生正低着头写着什么。

　　“我知道你会来。”女生头都不抬道，“坐我对面吧。”

　　男子摘下围巾，坐了下来。闭目，深呼吸一口，咖啡豆的醇香伴随着书籍的气息，同时夹杂着门口绿萝的清新，令人陶醉。

　　我，乔子旭，是一名侦探，而且是这个城市神秘组织“侦探俱乐部”的成员之一。平时秘密协助警方破案。而现在，我的身份却被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生发现了，她现在就坐在我对面。

　　“今天天气很冷啊。”女孩率先打破尴尬，“哎哎，我跟你说啊，我今天在医院看到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只是那个人的眼神比你温柔些……”女生抬起头，看了看对方那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锋利的眼神让人退却三分。

　　“一杯冰咖啡，谢谢。”乔子旭先是小声地向身边的服务员点了杯咖啡，没有理那个女生。

　　“那个，最近的那几起连环入室抢劫杀人案，你怎么看？”

　　男子依旧沉默，十指交叉，歪着头，用那双红色的眼睛盯着女孩，和那有穿透性的目光。

　　“你喝的是什么？”男子突然说话，像是吓到了女孩，“不好意思。”

　　“啊，没事。”女孩拿起咖啡杯，举了举，“黑咖。”

　　“可能平常警局加班惯了吧，喝惯了咖啡，所以这次连糖都没加……”男子任然保持着那个姿势，“你还是没有伪装好啊，您作为刑警，是不是应该精益求精呢？”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空气中渐渐蔓延开，持续了将近一分钟。

　　女生尴尬地笑笑：“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还有，就凭我点黑咖没加糖，就断定我是警察，未免太草率了吧？我根本不是什么刑警，只是个大学生罢了。”说着，女生给乔子旭展示了自己的笔记。

　　“你脸上肌肉不自然的运动，告诉我你在撒谎。”他还是那个姿势，“你别装了。我昨天一看到你，就猜你是一名警察，所以才故意向你暴露身份——毕竟我知道，你当时也在找我。不过通过昨天和刚才的观察，证明我的猜想是正确的。”

　　女生一直低着头，过了好一会才抬起来，并且摘掉了眼镜和毛绒帽，同时将两边的马尾辫解开，乌黑的秀发披在肩上，平添几分姿色。

　　转眼间，一个清纯的学生瞬间变为知性的御姐，而乔子旭也只是冷眼看这一切。

　　“警官看来平常就习惯在咖啡厅办公啊。您贵姓？”乔子旭勾起嘴角。

　　“免贵，姓褚。”褚警官撩了一下头发，“我自从当刑警以来，曾经作为线人扮过各种角色，你是第一个识破的。难道我露出了什么破绽？”

　　“这并不怪你，你演的很完美，只是……”稍作停顿，乔子旭道，“只是识破你的人是我——这很正常。”

　　“真够自大的，那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凭我的长相就能知道我的名字和电话，可见你有一套完善的居民检索系统，不是警察就是黑客，再者就是记者，但是……”乔子旭上下打量褚警官一番，“你身上没带相机。”

　　“其次，昨晚我送你走时，你走路起来腰直，步健，有力。还有很多细节，不好一一列举，都显示出你至少接受过特殊训练，或者是会武术。”

　　“不错。”褚警官点点头，“柔道和散打，摔跤略知一二。”

　　服务员将冰咖送到乔子旭面前，后者起身道谢后，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又用桌上的叉子捞了一块冰，送入嘴中嚼了起来，发出清脆的“卡啦”声。

　　“还有很多细节，我都可以告诉你，但是细说的话。”乔子旭抬起左手，却发现左手腕上并没有手表，于是不紧不慢地换了只手查看，随后道，“可能时间不允许了。”

　　“可以，有时间请务必告诉我。”褚警官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回归正题，那么乔先生怎么看这几起杀人案？”

　　“我都了解过，现在只是有个不成熟的猜想。”

　　“洗耳恭听。”

　　“有地图吗？”

　　褚警官从包里拿出一张地图，平摊在桌上。

　　乔子旭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和圆规，先是闭上眼睛，最终念叨着什么，随机在地图上以三个案发地点为圆心，画了三个大小不相等的圆。三个圆交出了一块面积。

　　“这个范围里，有没有开锁店？”乔子旭问道

　　褚警官敲打起键盘，将那块区域在电子地图内渐渐放大。

　　“有，有两家。”

　　“那有没有一家周围200米之内有菜市场？200没有的话500米也可以。”

　　电子地图再次放大。

　　“有了，只有一家！”褚警官不自觉得提高了音量，但突然意识到这里是公众场合，忙脸红地撩了一下头发掩饰尴尬。

　　“ 这家店的老板就是杀人凶手，逮捕他。”

　　褚警官瞪大了眼睛。

　　“这么肯定？理由呢？”

　　“你们直接逮捕他就好了，一审问就会承认了，不承认你来找我。”说罢，将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扫了扫桌上的结账二维码，“这两杯我请。”随后转身离去。

　　“乔子旭！”褚警官站了起来，乔子旭停住脚步。

　　“两年前你突然从侦探俱乐部销声匿迹，现在又突然出现。这两年，你去哪了？”

　　乔子旭稍稍转头，动了动嘴：“只是被寄生虫伤到了身体，无妨，现在捏死他对我来说。”他勾起嘴角，“易如反掌。”语毕转身离去，只留下一股淡雅古典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