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旧时呓》弥江

54、冲动

　　接下来的话，艾斯听不清了。

　　他终于明白，她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艾斯坐起来，药劲早已散去，他慢慢恢复意识。远处天海交际的上空飞过一群海鸥，天空晴好，连白云都呈现出线条简洁柔和的形状。这里已经是远离德雷斯罗萨的海域，放眼望去，目光所及没有任何岛屿，蔚蓝的海面一派平静。

　　即使他现在正被一个船队团团包围，周围也是静得诡异。

　　“醒了？”一道略显熟悉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路基站在船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被他自己的船队团团围住的艾斯，“你睡得真够久的，看来我女儿的技术并未退步。”

　　“……路基？！”艾斯大惊，他记得洛卡说过路基绝对不会接近德雷斯罗萨一步。

　　但，这里已经远离德雷斯罗萨了。

　　“你真是把什么都写在脸上。”路基轻笑一声，“是我的眼线提醒我，洛卡在岛上打开了一个缺口，将你送出了德雷斯罗萨——这一点可以从她放在你船上的干粮和财物上进行判断。不过她可能以为我还是和两年前一样无能。拉米死后我就无法掌握她的行动了？简直笑话。”

　　他的船队并非海军军舰，船上的军队也不是海军——看起来像雇佣军。

　　“你已经进入迎战态势了呢。”路基挑眉，“想凭一己之身打败我的整个船队吗？胆子不小啊。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要不要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艾斯冷冷地看着他，“只要打败你，洛卡的噩梦的源头就都能解决了。”

　　“你真的这样认为吗？”他仍然优雅地笑着，大概认为任何时候都不能失了气度，“我只是家族的象征，并非家族本身。若杀了我就能结束……”他朝着艾斯微微张开双臂，“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

　　艾斯皱了皱眉——却站在船上纹丝不动，并没有去攻击他的意思。

　　“明智的判断。”路基赞许地笑了笑，“不上来聊一聊吗？”

　　“不能在这里聊吗？”

　　路基笑了一声，看着周围围着他的船只：“我要是想要攻击你，你还能平安无事地站在你的小船上吗？所以，在哪里聊，有什么不同吗？”

　　*

　　艾斯跟在路基的身后，穿过长长的铺了红毯的长廊，向位于长廊尽头的路基的房间走去。他的执事站在门前朝他们微微欠身。

　　二人越走越近，执事为他们推开了门。

　　待执事又关上门站到门外之后，路基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好了——洛卡将你送走可以有好几种解释。最蠢的一种是她被爱情蒙蔽了双眼，希望你不要再插手她的任何事，希望你远离她的人生，为此她可能不惜向你撒谎，而你或是被她欺骗，或是心甘情愿被她欺骗——你的呼吸声刚才紧了一下呢，我说中了？”

　　艾斯没有回答他。路基长叹一口气：“没想到她已经昏聩至此。我倒宁可相信是她预料到了我还是会前往德雷斯罗萨，她掐好时间将你送出，让我半路能够将你截获，从而让你成为我的人质，牵制她，也牵制我——你们完全可以里应外合，将我瓦解。”

　　艾斯的瞳孔渐渐缩紧——他竟然用这样的心理揣度洛卡！

　　“不必愤怒。”路基注意到他的神色，慢条斯理地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我就是为了将她培养成和我一样的人，才将她送往机构。还是你觉得她至少不会算计你？呵……你凭什么这样认为？”

　　“你为什么会来？”艾斯没有理会他，“你应该已经对她失去了信任。就算你在她的同事里安排了人手，那些人也无法接触她的核心技术才是。你对那些眼线的信任度，应该远远不如拉米才是！”

　　路基有些意外地看着艾斯：“我以为你会讨厌思考这些——确实如此，洛卡绝不会把她的数据交给根本无法交心的其他同僚。她想要牵制我，才不拦着拉米源源不断地送情报给我。但拉米已死，就算她想要临时挖掘其他人，也会因为显得太过刻意而不自然，所以才一直按兵不动。”

　　“可是你来了。”

　　“对，我赌了一把。”路基微笑道，“她应该不会想到我会赌这一把——所以我大概率能够赌对。她太小看一个父亲对于离家出走的女儿的思念了。你知道吗？她真的很聪明。她让拉米看到她实验的过程，允许拉米给我送来消息，却从不肯将核心技术透露半分。连拉米想尽办法想要送出的人造人的皮肤组织，也被她偷偷替换了。毕竟实验品的流出就约等于实验结果的流出呢。

　　“但她一定想不到这会成为她的短板——一直以来送出的情报不足以撑起我对她的研究成果的信任，想必失去拉米之后她一定苦恼了很久吧。”

　　“你这样的人，怎么会赌这一把？”艾斯是真的有些疑惑，“既然你没有支撑你信任的证据，又无法保证这是不是她的陷阱，你怎么还会来？”

　　——艾斯早就已经知道，他们的关系不能用普通的亲子关系去套。

　　“我呢，两年来也不是仅仅思念女儿而已。”路基看着这个年轻人，他甚至和周围极尽奢华的装潢风格格格不入，“你知道么？我们的家族，每一代都有几率出现继承者。就是……”

　　“哗啦”一声，艾斯身边的一把沙发忽然被凭空劈成两半。

　　“类似这样的能力，你应该在洛卡身上也见过才对。”

　　“……我确实见过。你也是‘继承者’吧。”

　　“不错。幸运的是，它是一种类似天赋的东西，不必像你们一般被大海厌弃。”路基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只是不同的人反应出来的强弱、使用程度都需要积极观测和引导，一不小心就容易暴走，实在也是个麻烦的东西。虽然我一直有类似的想法，但是直到前几个月我才忽然研究出了在普通人身上引导出来的方法。”

　　艾斯想起洛卡的话：“用洛卡的血样……？”

　　路基微讶：“你知道得很清楚呢。”

　　“那件事和我们正在讨论的事有什么关系吗？”

　　“我是来和多弗朗明哥结盟的——为了把这项技术卖给他。他可是出了名的大方。”

　　“……和他结盟？”

　　“是啊。洛卡在拉米死后，恐怕已经考虑到通过多弗朗明哥的生意，将人造人再卖给我的方法。她恐怕断定，我一定不舍得让她继续流落在外吧。那么——我偏反其道而行之，先和小丑结盟，届时，我只要能够获得人造人中的其中一个，就能自己推出整套方法和公式——有了这两项技术，洛卡在不在其实都没什么要紧。为了技术的保密性，我原本打算除掉洛卡的。”

　　“……你！”

　　“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路基截住了艾斯的话头，“我不会杀了她。只要她喜欢，我可以一直与她博弈下去。我看到了护送你来的那个人造人，一个红发的女孩。那真的是太美了——人造人的完成度完全超乎我的想象。我一直以为那个叫埃拉的女人在战场上的表现不过是洛卡想要迷惑我的烟雾弹罢了，但是那个女孩竟然能够从海岸送你上船、将食物和财物有条不紊地放在你的身边、听你的心跳声判断你的身体状况、并且根据你的身体状况喂你喝下解药——她竟然独立完成了解药的调配！一个人造人竟然拥有这样出色的学习能力！

　　“送你出海后她已经游了回去——全程未向洛卡汇报，说明她判断情况都在掌控之内，并未发生需要汇报的意外情况。你能想象这是多么出色的人工智能吗……不要这么担心，未免打草惊蛇，我当然没有对她做出任何会惊吓到她的举动。”

　　艾斯确实也为其惊讶——她们行动起来就与常人无异。

　　“洛卡的才能已经高于我的想象，她不能死在这个还具有无限创造力的年龄。”路基说道，“既然回到家族会导致她情绪上的不适，那她当然可以一直生活在外面——跟你生活在一起也可以，只是若你们的后代中出现了继承者，请务必好好抚养。”

　　“我原来想得没错。”艾斯哑声道，“你的嘴脸实在是令人作呕。难以相信，你这样的人竟然会是洛卡的父亲。”

　　“这话我就当夸奖收下了。”路基的脸上丝毫不见怒意，“我相信你能够照顾好她，所以我并没有对你不利的意思。请你先把怒火放一放，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谈——洛卡的下一步行动和她的目的，你不想好好探讨吗？”

　　“可惜我并没有和你探讨的意思。”艾斯的声音压抑着滔天的怒火，“我现在只想烧掉你那张只会傻笑的脸。”

　　“真是年轻气盛呢。”路基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还以为过了两年你会有所长进，但是从现阶段的情况分析……”他偏头躲过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球，火球点燃了他身后的窗帘，火苗瞬间上升烧到了天花板，“现在有必要让你冷静冷静——只是可惜了我这条好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