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旧时呓》弥江

52、恐慌

　　马尔科意外地看着艾斯——他竟然会用这种方式来说话。

　　“值得信任的人？”洛卡疑惑，“是谁？”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事实上，艾斯自己都还不知道克莱斯特的真实身份，但是如果告诉她，是当初将她带走的那对男女的其中一人，洛卡恐怕只会更有防心，“你跟着乔巴走了又回来了，我也理解你。但是，现在开始你就要站在我的身后，不要再一个人向前走了。”

　　洛卡皱起眉头，有些无措地看着他：“我会跟你走的……但是我还有一些事要做。”

　　“洛卡。”他走过去摸着她的头发，“你离开这里，我帮你报那两百多名训练生的仇——或者，你自己报。然后，你跟我离开，最多不过是受你家族和海军的追捕罢了。可你要是留在这里，会面对无数数不清的危险。堂吉诃德家族一旦倒台，你会被当成他的部下关押甚至杀死；即使他能够在短时间内屹立不倒，也无法完全信任你，你的项目一旦泄密，就极有可能被灭口。我实在是冒不起这个风险。”

　　“我……”

　　“洛卡。”在一旁沉默了很久的马尔科忽然发话，“来之前我还对你有过各种揣测，实在是抱歉。但是你说的那种心理，我曾经有过。”

　　“……什么？”

　　“见到好东西想要据为己有的心理。”马尔科苦笑，“我不是圣人，怎么可能会没有。你把我想得太过美好了。我也是有过的……除了想要最甘美的酒，想要在武力层面使自己达到更高的境界，还疯狂地想要一个人。只是，现在再也没有机会了。”

　　“……埃拉？”洛卡一惊，“你说埃拉？”

　　“那之后我常常梦见她。”他看着洛卡，“甚至怨过你为何要将她变成那样。洛卡，我很反对像对待商品一样不断加工活人的方式，却也知道你也是其中的受害者。更知道上战场是她自己的选择，所以没有办法去怪任何人。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愿的意思，只是想要阻止你去送死——我已经没有机会了，可是你们还有。”

　　洛卡愣住了。

　　“我想再见埃拉一面。”马尔科说，“让我……最后再见她一面。”

　　洛卡看着他的眼神，忽然隐隐地感觉到了什么：“……好。”

　　埃拉和阿普里尔从地下室走出来——洛卡意识模糊之时，马尔科让她们先下到地下室深处避难，他的要求，她们竟然听从了。

　　马尔科不得不承认这人工智能的水平确实极高。

　　“马尔科？”埃拉出来之后不同于直奔洛卡身边的阿普里尔，埃拉看都没看洛卡一眼，就直接奔向马尔科，毫无任何犹豫，马尔科看了看洛卡，神情复杂地看着笑得灿烂的“埃拉”。

　　洛卡设定的顺位，他竟然比洛卡本人还高么？

　　他闭了闭眼睛，把这个向他跑过来的女孩抱进了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那么的懦弱。你被歪曲成这样，我实在……无法接受。”

　　他将埃拉死死地抱紧，似乎害怕她逃走一般——埃拉仰头艰难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瞳孔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埃拉！”

　　阿普里尔刚刚迈出一步就被洛卡死死地按住了肩膀——洛卡知道他已经将杀害埃拉的马尔科判定为敌人，却按住了想要对他发出攻击的阿普里尔。

　　“……住手。”

　　“是。”

　　阿普里尔退回到洛卡的身后，刚才围绕周身的杀气消失殆尽。

　　马尔科亲手捏碎了那颗人工制成的心脏。

　　他抱着埃拉，对洛卡说道：“抱歉。”

　　洛卡摇了摇头：“你对我没有什么可抱歉的。她们明明已经不在了，我却还用着她们的脸和声音……”

　　“以前她甚至没有给我埋葬她的机会，我只能给她做个衣冠冢。”马尔科说道，“可现在这个，也不是她了——烧了吧。”

　　“是的，烧了吧。”洛卡看着闭上眼睛的埃拉，“你说得对，烧了干净。”

　　但是，现在还不行。

　　……话虽如此，现在她已经快哄不住艾斯了。

　　几乎同时，马尔科兜里响起的电话虫吓了洛卡一跳。

　　“……似乎是我外出的事情被人察觉了。”马尔科皱起眉头，“两个队长都不在，船队总是遭人袭击。”

　　“那你快回去吧。”洛卡抢先艾斯一步说道，“如果对于埃拉还有什么想问的……”

　　“没有了。”马尔科对她微微欠身，“谢谢你。”

　　*

　　送走马尔科后洛卡把埃拉的骨灰撒进了大海：“艾斯，我有一件东西要还给你。”

　　“什么东西？”艾斯意外。

　　洛卡从外衣的兜里拿出一个怀表：“我把她嵌进了这个里面，为了方便保存和随身携带，就自作主张了……抱歉。现在物归原主。”

　　那是艾斯的母亲。

　　两年前洛卡从卡普手里拿到这张照片，一直没有还给他。

　　艾斯忽然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安：“……这已经是你的东西了。你留着就好。”他伸出手来将洛卡握着怀表的手整个包住，“为什么事到如今才想到要把它还给我？”

　　为什么你就站在我身边，我却总觉得抓不住你，如此恐慌呢？

　　“因为我拿着它太久了，她明明是你的母亲。”洛卡眯起眼睛看着马尔科的船只渐渐远去，“我很羡慕你，你还能知道你的母亲笑起来的样子。”

　　她像是叹了口气，然后说道：“我们走吧。”

　　“去哪里？”

　　“埃拉没了，我要加紧训练阿普里尔。”洛卡摸了摸阿普里尔的头发，“埃拉是我最成熟的成品了……可惜。不过还好，我还有……”

　　“你为什么不阻止马尔科？”艾斯不解又心疼地说道，“虽然我也不赞同让她们再【活过来】，但那毕竟是你呕心沥血才制作而成的……”

　　“那是埃拉和马尔科之间的事，我无权插手——我是这么判断的。”洛卡说道，神情平静，“马尔科想要这么结束，那就这么结束吧。他不过是求个结果，我给他就是了……埃拉不是原来的埃拉了，我自己心里也清楚。他不忍再有人顶着埃拉的身份再被蹂躏，我也明白。”

　　即使严格来说那并不是【人】。

　　“艾斯，我有个想法。”洛卡故意不去看艾斯脸上复杂的神情，“我想用这个项目引多弗朗明哥来跟我见面，然后杀了他——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既然你不愿意我在这里久留，那就快些做个了断吧。”她把怀表收进兜里，抬起头去看着他，“最多再留一个星期。你会保护我的吧，艾斯？”

　　“……当然！”他一把将她抱紧，眼底涌上类似狂喜的情绪，“谢谢你，洛卡！”

　　洛卡埋在他的颈窝，缓缓伸出手去环住了他。他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洛卡知道他已经忍耐了太久了。他们过了两年才见面——

　　“艾斯？”

　　“嗯？”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洛卡明显地感到他震住了。

　　“多弗朗明哥几乎半囚禁着我，我父亲更不可能把我的下落告诉你吧？如果你是拿着我的生命卡，要找我应该不至于花两年的时间吧？还是你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事？”

　　良久，洛卡感到他把自己抱得更紧了。

　　“相信我，洛卡，我不会害你……是别人带我到这里来的，我……知道了一些事，所以不能马上来找你。”他收紧了双臂，完全没有注意到因为被他紧紧抱着，洛卡的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但是我找到你了，就一定会把你带回去。”

　　洛卡吓了一跳，她总觉得艾斯的情绪有些不正常：“什么事？能让你那么紧张？”

　　“……”

　　你在我眼前死去，一次又一次。

　　“……关于你家族的事。”

　　这不是撒谎，克莱斯特确实和他提过洛卡的家族的事。

　　洛卡愣了愣，只是这样？

　　“没事的，没事的。”洛卡有些惊疑地拍着艾斯的背，“我到时候再想个办法，家族不会威胁到我的。艾斯，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害怕的样子。”

　　艾斯一惊。

　　害怕？他还是在害怕？

　　他不敢松开洛卡，他很怕从她的瞳孔里看到此刻他自己的表情。

　　“是的，我确实很怕。”艾斯扣住她的后脑，她的发丝凌乱地绕在他的指尖，“怕有一天，我会失去你。”

　　洛卡怔了怔，开口想要反驳些什么，却只是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

　　极北之地。

　　这里是终年冰雪的苦寒之地，罕见兽鸟的踪迹。此地位于神域的北方，神明却甚少踏足此地。神说此地有神力的加护，却仍然终年寒冷，为不祥之地。因此除了惨遭贬谪的神明，几乎没有生物会进入这里。

　　黑发红瞳的神女被关押在深渊之下，铁链穿透了她的双肩，伤口处的血液早已凝固成漆黑的颜色。她双膝跪地——并非她愿意双膝跪地，而是因为拇指粗的铁钉穿过了她的小腿，将她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她在这里，已经不知过了多少年月。

　　双颊深深凹陷，半闭着的赤色双瞳之内一丝活气也无。

　　忽然她猛地抬起头来——双瞳好似干涸的泉眼又流出清澈的泉水，瞬间明亮起来，直直地看着头顶上那抹自深渊之顶投来的微弱的亮光。

　　“是谁揭了我加在凡胎之内的封印？！”

　　“你错了，亚特兰特。”一道清亮的男声从上方传来，“伊芙不在那个世界。现在醒来——那样的封印对你而言什么都不是。”

　　凡胎的记忆霸道地涌入亚特兰特的脑海——她紧紧地皱起眉头：“你是伊芙之子？”

　　“正是。”

　　亚特兰特笑了，勾起的嘴角显出三分邪肆：“——带我去找那个背叛我的女人！”

　　“当然，这也是家母的意愿。”

　　铁链自上方开始慢慢消散，束缚着她的铁钉倏忽沉入地下。克莱斯特说得不错——这样的封印对于武神亚特兰特而言，确实什么都不是。